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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五、杀手 ...

  •   五、杀手
      来者却是宋虎,后面还跟着刘长庚与一名长着三角怪眼的老者,脸庞清癯,身着朴素,头戴一顶青色帽子,倒像是位老书生的模样。刘长庚一边挥手向四周的老相识们打着招呼,一边陪着那老书生往花玉倚这里走来。花玉倚忙站立起来相迎,林袭常却安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弹的意思。
      宋虎大大咧咧地一屁股便坐在一张椅子上,林家两名仆人竟立即变了脸色,手握腰刀作势欲拔,齐声喝道:“你是何人?竟敢……。”林袭常凌厉地扫了一眼手下,那两人便不作声了。
      那老书生见到花玉倚就像见到了一锭大元宝似的,上前便一把握住花玉倚的双手,笑眯眯地说道:“这位就是生擒钱伯仲的花捕快、花英雄吧!果然是一表人才呀!”
      不料林氏父子听到“花英雄”之名,神情也俱是一变,林袭常一脸的严肃,双目迸发出一道寒光。而那俏公子林静山则是睁大着一双眼睛,微张着嘴,一付难以置信的表情。
      花玉倚正丈二金刚摸不到头脑时,刘长庚前来替他介绍道:“兄弟,这位是我的老友,闻名天下的白鹿书院的先生——姚衔书姚先生。”花玉倚脸色微震,急忙抽回了手,深深打了一揖,说道:“久闻白鹿院是培养天下读书种子的所在,晚辈能够有幸认识那里的先生,真是几辈修来的福气呀!”他爹爹花秀才在世时,便是以考进白鹿书院为荣,可惜终其一生也没有踏进书院半步,成为一大憾事!花玉倚自幼耳熏目睹的,于内心深处对读书人极是敬重,而且从小就有颗自然而然的愿意亲近之心。
      姚衔书连忙拦住花玉倚,笑道:“姚某不过是一介教书先生,除腹中装着几本圣贤书外,手无缚鸡之力,余其它毫无用处,怎比得上花捕快少年英雄,有胆有识,为民除害、维护一方水土安宁的本事呢!”
      林袭常却起身说道:“姚先生之言恕林某不敢苟同。依我之见,捕快固然重要,但教书者若以圣贤之德传授于天下百姓,那么谁还能犯上作乱?这世间哪里还有那许多的是是非非?”他这话当真是语惊四座,姚衔书双目一亮,拱手道:“先生所言甚是,姚某佩服、佩服,请问您是?”
      左侧有一位头戴凉帽、黑衣短衫的客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连连摇头道:“真臭,真臭。”花玉倚左袖中的摩剑忽然发出一阵轻微的铮鸣之声,此人背着众人,见不到面孔,桌案上还放置着黑布包裹着的长剑,显然是练家子的好手。摩剑示警,必然有杀气潜伏于周围,暗道:“此人的声音好耳熟呀!”当下便留了个心眼。
      林袭常也不以为意,笑道:“老朽林袭常,姚先生,诸位都请坐,大家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人,难得一聚,今日有缘,何不畅所欲言,把酒言欢呢!”刘、姚二人都拱手道:“久仰、久仰。”他如此盛情,众人便依言同坐一桌了。
      宋虎见身旁有一名俏公子默不作声,便嘟哝道:“怎的没有酒喝?”林静山嗤之以鼻,不屑去瞅宋虎,两眼却在花玉倚身上打了几转。
      林袭常笑道:“来到醉仙楼,岂能没有美酒作伴!”刘长庚便唤来小二端酒来,又随意点了几样精品小菜。姚衔书则说道:“茶使人清醒,酒使人迷性,然皆为人之挚爱之物。”邻桌的那位自言自语地说道:“酒欲醉人人不醉,花香袭我我自清。”说罢举杯一干而尽,擦嘴喝道:“痛快,痛快。”
      众人大是惊奇,林袭常却仍然不作理会,拂须点头表示称许姚衔书的话,说道:“老朽有一事不明,姚先生为何不在书院里,反而会出现在襄阳城呢?”
      姚衔书眨了眨眼睛,说道:“姚某爱慕名山大川,今趟欲往青城山,路过襄阳,久未见刘老弟,故而寻我这老友叙叙旧情。”刘长庚见酒菜已齐,便给众人的杯子里一一斟满了酒,笑道:“今日就让刘某尽尽东道主之谊。”姚衔书拍手笑道:“好呀!咱们就喝他个不醉不归。”
      宋虎视酒如命,早已忍耐不住地先自品了几口,赞道:“好酒,老子就爱这口子。”林静山听他说话粗鲁,微蹙眉头,冷冷白了宋虎一眼。
      酒过三巡,那姚衔书便问起如何捉住为害两湖十多年的钱伯仲的。林氏父子的神情亦凝重起来。刘长庚冷笑道:“此人拐卖妇孺,逼良为娼,甚至指使爪牙采花盗窃、操纵地下赌场,行径实是令人齿寒,如此罪大恶极之辈,不死天理何在!只可惜找到原凶、拿住确凿证据时已然太晚了。”当下嗟叹不已。
      姚衔书震惊地说道:“看来流传大江南北的钱伯仲一案详情果真不假,之前还常听人说襄阳有位首富钱某人,最是喜交朋友,施财解困,想不到却是这般阴险的人物。”也不禁摇头叹息了几下。
      林袭常沉声说道:“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诸位公差齐心协力,终究抓捕了人面兽心的首犯,还两湖民间以太平安定,真是大大的功劳。林某能有机缘见识了几位英雄,心中激动之情难以言表,来,林某就借花香佛,敬三位一杯。”众人便干了这杯酒。
      酒味弥辣,乃是花雕美酒,若非常饮酒的人绝难能喝上几杯。花玉倚心防那名黑衣客人,无意中又发觉那位俏公子林静山总是浅尝辄止,不肯喝尽了,暗道:这人怎的喝酒如此不济事?
      宋虎也见到了,便伸去拉林静山的手,笑道:“小兄弟,吃酒也太不爽利了。”林静山面色一冷,移手避开了宋虎,淡淡的说道:“在下不善吃。”宋虎老脸尴尬的把手缩了回去。
      忽听那黑衣客人一阵怪笑,宋虎有气正没处发作,勃然大怒道:“这小子一惊一乍的,也忒神经,听的老子好不烦燥。”说着,上去就要揪那人后衣领。那人肩头微动,也没见到他如何施法,就听“砰”的一声,宋虎已然仰面摔倒在地上了。
      花玉倚急忙去扶宋虎,刘长庚见兄弟吃了大亏,霍然起身,冷冷喝道:“阁下好身手,让刘某也试试。”黑衣人却笑道:“我记得老庄有言‘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贷,令人行妨。’人之欲即是天生,人形又有千万别,何况是人心呢!若强行使之束缚美名为安顺之民,恐非圣人教化的本意了。况且天下太不太平的,更要归究于朝庭的法度与官吏,君不见‘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么?岂能尽责于江湖之上的百姓呢!”
      此人之言当真是震人发聩,然而林袭常闻言重重拍案而起,酒水四溅,满厅皆惊。林袭常喝道:“一介布衣,竟敢说出如此大言不惭的话来,哼,还敢提什么圣人教化。”
      黑衣人冷笑一声,说道:“这位老先生休要发火。哼,什么三纲五常,文武功德,都只不过是花言巧语,妄自标榜罢了!捧着圣贤书,却一肚子的男盗女娼,穿着狗皮裘毛,罗罗嗦嗦、胡说八道,不种地就吃饭,不织布就穿衣,鼓动唇舌,搬弄是非,上辅佐君王淫乐,下官官相护、贪赃枉法,反教黎民百姓泯灭人性,顺从孝悌之道。人目欲视色,耳欲听音,口欲察味,志气欲盈,这才是做人的快乐呢!”
      “放肆!”林袭常脸色铁青,手指微颤指着那人,声色俱厉地喝道:“一派狂言,三纲五常乃我朝立国之本,忠孝廉悌乃做人之准则,不如此,国将何以为国?人又何以为人?你辱骂帝王,污蔑大臣,诽谤当今朝政,惑乱人心,你甘当何罪!”
      “嚓”,两名林家仆人抽出腰刀,上前就要拿下黑衣人。花玉倚急道:“小心!”只见一道剑光闪过,那两位仆人喉咙上渐渐裂开了一个大口子,他们难以相信地低头想去瞧伤口,自然是无法看到的了,鲜血突然化作水注般激射而出,“砰”,二人倒在地上时已与世人绝别了。
      “杀人了!”厅内客人们见状,发一声喊,各自抱头鼠窜逃命去了。黑衣人缓缓转过身来,看不到脸,最多只能见到他的嘴角,薄薄的下嘴唇透着几丝冷酷的味道,下巴则棱角分明,显得坚毅果敢,一把已收入剑鞘里的长剑依然散发着一股强烈的阴寒之气。
      花玉倚惊讶地说道:“是你!”黑衣人嘴角上微露笑意,说道:“不错,小子,你我真是有缘份呀!我也的确没有想到那晚碰上的是眼下名传江湖的花弄影,眼拙眼拙。”花玉倚笑道:“区区贱名何足挂齿!倒是阁下自称是一名杀手,不知来襄阳欲杀何人呀?”
      黑衣人冷笑道:“我杀的人大抵是动不动就恼怒之人,这样的人,生之有何情趣可言!不如死了好。至于疯疯颠颠、痴呆傻笑者,我是一点兴趣也没有的。”花玉倚听他不但骂了林袭常,而且拐个弯连自己和其他人也讥讽了,暗暗生气,袖里的摩剑鸣声大作,杀气愈加浓郁了。不料那俏公子林静山的袖中也隐隐有剑鸣之音,花玉倚讶然地去瞧他,那俏公子也以同样的神情在看着他。
      刘长庚喝道:“阁下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眼里可还有王法么?在下身为襄阳捕头,可要捉拿你归案了。”
      黑衣人冷然道:“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右手便紧握剑把,疾步朝林袭常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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