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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十、破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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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破局
花玉倚先是出手解了刘长庚的穴道。刘长庚问他:“那人怎么走了?来去都是这般的神秘。”花玉倚笑道:“那是因为我托了师父、师娘的福。”心中却想:“那人奇怪的很,手段、行事都不像同门中的人,为何投针手法极类似师娘呢?”刘长庚望着台阶上死去的同伴,惋惜地叹道:“弟兄们死的好冤。”花玉倚开解他:“幻影修罗当是用一种幻术制造了无数假象,毅志薄弱的人难免为其所惑,在心中种下了魔障,好促使你们自相残杀,幸好大哥坚强些,那人又疏忽大意,才逃脱大难。”刘长庚惨笑道:“够狠!不过也亏了你了,咦,你怎么反而跑到后面兄弟们的前头来了?”花玉倚摇头叹道:“此事说来话长,咱们先设法爬上去吧!”刘长庚点头道:“对,别让钱老鬼跑了。”当下二人重新点燃了火把,台阶上四名公差的尸首惨不忍睹,二人急忙往上走去。
幻影修罗即走,已无人再阻挠二人了,台阶尽头,一块四四方方的铁板封住了出口,刘长庚用双手一推,便轻松地掀起了。花玉倚怕他有失,当先爬了上去,却隐隐听到屏风里面有人说话,其在有人一门粗嗓音,喝道:“你敢动她一根毫毛,老子剁了你这龟孙子。”刘长庚弃了火把,在他耳旁轻声说道:“宋虎。”
花玉倚蹑手蹑脚地靠近屏风,只听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骂道:“骚娘们,枉老夫把你从宁老三那里买下来,视之为心腹,收了你做义女,你竟敢带着外人跟踪老夫,出卖了老夫最隐秘的藏身所在,哼,最毒不过妇人心,果然不假,你定是蓄心积虑地暗查了老夫秘密多年了,是不是?你好有心机!”花、刘相望一眼,心照不宣,那人正是二人费了千辛万苦要捉拿归案的钱伯仲。
里面又传来飞花的哀怨之声,说道:“钱伯仲,你我虽名为义父义女,可是你真正把飞花当作了什么?我难道不知道么?用一个女人可怜的色相去勾搭嫖客,拉拢官员,你在我的身上捞取了多少好处?我飞花还欠你什么?可怜那许多苦命的姐妹们,都惨死在你的淫威棍棒之下,事到如今,你还不幡然醒悟么?”宋虎也破口大骂道:“你这个龟儿子,飞花身陷青楼,为你赚了多少银子?就算当年你救她脱离了苦海,依老子看,不过是出了狼窟,又入了虎穴,你也是没安好心。钱老鬼,你人面兽心,罪恶滔天,害了无数良家妇女的名节、性命,像你这般猪狗不如的畜生……。”花玉倚听他骂的痛快,也忍不住骂道:“也该是你恶贯满盈的时候了。”说着,一脚踢飞了屏风,与刘长庚抢先一步击倒了迎面而来的两个爪牙。
红蜡映照下,只见宋虎挡在玉蝴蝶的面前,他全身刀伤未愈,此时却又多了几处伤痕,血流如注,吓得身后的玉蝴蝶脸色煞白,死死扶着宋虎,生怕他倒下去就再也起不来了。宋、飞花二人见来了救星,都是大喜。而缩在一角的钱伯仲正用他那双惊恐、愤怒交加的方孔大眼瞪着花玉倚,他的身后还有一个捂着胸口不住呻吟地瘫坐在椅子上的人,弱冠之年,白胖胖的,长得像极了钱伯仲,不消说此人便是被花玉倚一掌打碎了肋骨的钱江春了。花玉倚冷笑道:“钱伯仲,你没想到你还有今日的悲惨下场吧?”
钱伯仲鼻子“哼”了一声,手指玉蝴蝶,恶狠狠地说道:“若不是这个贱人,你们怎么会知道韶华院里的秘密?”刘长庚肃然说道:“你没有听说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一句话么?”花玉倚则说道:“阁下为人对钱财如此的贪婪,视他人性命如草芥,不择手段的赚那昧心的银子,所犯之罪孽即便是绝东海万里青波亦难以洗刷,你还要怨别人么?让你瞧瞧我倒底是谁。”说着轻轻撕下了面具,露出了原本的面目。钱伯仲大吃一惊,两眼难以置信地睁得大大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好久才说道:“想不到我钱某人纵横江湖数十年,却在临退之时栽在了一个初出茅庐的黄毛小子手里。”连连摇头叹息着。花玉倚冷冷说道:“不,你还不明白么?你是输在了太过贪心上了。”刘长庚喝道:“当你选择了为害民间的道路,发那些不义横财时,就已决定了今日的结局。钱伯仲,你束手就擒吧!”
钱伯仲忽然怒道:“老夫决不会就这般轻易输在你们手上的。”就要奋力抵抗,花玉倚淡淡的说道:“幻影修罗都已经弃你而去了,你孤身一人,能逃得出去么?”一边的宋虎喝道:“这里是青楼的密室,外面有咱们大把的兄弟呢!”三人呈丁字型默默地围住了钱伯仲,一步步逼向了他。三人的眼睛里全是血红的怒火,随时都有可能把钱伯仲烧成灰烬,钱伯仲为三人精神所慑,狼狈地后退着,待后背撞上墙壁时,才赫然发觉此时已退无可退了。
突然从外面窜进一个人影来,伸手便扣住了玉蝴蝶的命脉,寒光一闪,一把匕首已架在了她的脖子上了,竟是那百花楼的老鸨,想不到她懂得武功!三人大吃一惊,没料到事到临头还有肯人为钱伯仲卖命。宋虎唬的魂飞天外,忙冲上去要救飞花。那人却尖声喊道:“你敢过来,老娘我就取了这贱人小命。”宋虎连忙摇手道:“你放了她。”老鸨凶象毕露,嘶哑地叫道:“放他过来。”三人无奈,只好眼睁睁瞧着钱伯仲得意大笑地脱离了包围圈。老鸨恨恨地骂玉蝴蝶:“你这人尽可夫的贱货,亏得老娘捧你当了多年头等金钗,你竟敢出卖老爷!你不就是凭着这张漂亮的脸蛋来勾引男人们?老娘就当着你心上人的面毁了你,让你也尝尝做丑八怪的滋味,哈哈……。”宋虎勃然大怒,吼道:“你敢!”老鸨“哈哈”大笑道:“老娘事到如今,有何不敢!”宋虎此时方寸大乱,进退不得。飞花泪流满面,双目凄楚,只是对宋虎摇着头,凄然说道:“宋大哥,你对飞花的情谊,飞花岂能不知!只是你不能让那些含冤惨死的姐妹们就这么白白丢了性命,应让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得到他应得的报应。”
“住口!”钱伯仲大吼着。老鸨的匕首毫不迟疑地就朝飞花白皙的脸上划去。花玉倚右手连环急弹,“铛”的一声,一枚铜钱先是震落了那把匕首,几乎同时另两枚打在老鸨的脑门及胸口处。“砰”,两枚铜钱尽皆没入老鸨骨肉里。钱伯仲见状发疯似的扑向玉蝴蝶,花玉倚身影一闪,拦在他的面前,冷然说道:“还想逞凶?”单掌平平推出,正是推山掌法。
钱伯仲见这掌沉稳凝重,力道惊人,吃惊地说道:“区区十余日,你武功竟进境如斯!”挥掌相抵,“啪”,二人倏然身退。花玉倚想不到自己竟能与昔年号称“崆峒双鬼”之一的钱伯仲打成平手,暗想:“也许他因当日同姑姑上官湘灵斗了个两败俱伤,至今尚未痊愈所致吧!”未等深想,钱伯仲怒吼着劈掌杀至。花玉倚随手展开“霹雳鼓风掌”,双掌虚虚实实,忽进忽出,变化多端,攻守兼资,任钱伯仲掌力如波涛大浪也只能像是碰上一堵防洪墙上那般无功弹回,冲击越猛,受到的反击也越大。花玉倚发觉这钱伯仲掌力虽然威猛,但于霸道方面还远远不如房封那般了得,自己刚刚从“百足通神图”中受益,功力大增,已可与之并列争雄了。又想他那晚的鬼娘剑哪里去了?
宋虎救下飞花,一脚踹开已然断了气的老鸨,“砰”,那老鸨死不瞑目地摔倒在了地上。宋虎抱住飞花,二人初从生死大劫中逃得性命出来,愈发感到对方在自己心目里的重要,流着泪紧紧抱在了一起,快乐的已不需要任何言语了。刘长庚既羡又叹的看着两人,持刀护住了他们,不教别人打扰这对久经磨难才走到一块的情侣。
刘长庚见花玉倚连斗钱伯仲三十多回合,犹不能拿下,眼光一扫,立时来了主意,跳到已吓得瑟瑟发抖、嘴唇青紫的钱江春身旁,把刀架在钱江春脖子上,喝道:“钱伯仲,你要不要你儿子的小命了?你在负隅顽抗到底,老子就先让你断子绝孙。”不料那钱伯仲却骂道:“呸,老子命都快不保了,哪还顾得及他。”刘长庚手上用力,刀入肉中,疼的钱江春颤声急叫:“爹爹,快救春儿呀!”任凭钱江春如何哀求,钱伯仲只是不理。
刘长庚大怒,喝道:“钱伯仲,你的心都被狗吃了?算你狠!不过你已成了孤家寡人,还凭什么与官府抗据?啊,瞧,你后面那些女子,她们正死死盯着你呢!”钱伯仲心下一惊,他明明知道刘长庚只是胡说罢了,但还是忍不住吓出了一身冷汗。花玉倚缠绵不绝地发着招,越打越沉着冷静,钱伯仲却恰恰相反,头上直冒汗珠,招式也渐渐有些凌乱起来。刘长庚瞧得明白,指着钱伯仲背后,吃惊地说道:“呀!她们要咬你的头呢!”钱伯仲心虚至极,顾不得花玉倚了,猛的回头去看,哪里有什么女人!说时迟,那时快,“啪啪啪”,花玉倚连环三掌,尽皆拍在钱伯仲身上,直打得他踉踉跄跄地倒退出去,“哇”,吐出一口鲜血来,双膝一软,跪在地上。花玉倚惟恐生变,伸指疾点,又封了钱伯仲几处大穴,这才罢手。
刘长庚按着飞花的指点很快走出了密室,叫来外面的官兵,大家七手八脚地抬着瘫软的像只瘌皮狗似的钱伯仲父子走了。原来这密室虽地处百花楼,但建造之时,钱伯仲请了能工巧匠在外面布置了一番障眼法,外人不知情,多半寻不到这间屋子来了。
花玉倚走到飞花面前,深深打了一揖,说道:“多谢姑娘教在下一首诗,这才破了此等大案,救了那许多人脱离苦海。姑娘此举,功德无量。”飞花翩翩施礼,微叹道:“当日不能直言相告,飞花实是有难以启齿的苦衷,还好公子能够破解那首诗。”花玉倚笑道:“姑娘能以在下的名字委婉地暗示钱府的玄机关键所在,这般才智便胜过了无数须眉男子!花某深感钦佩。”飞花淡淡一笑。二人你望我,我望你的,瞅的宋虎大为忌妒,嚷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没听明白。”刘长庚见宋虎全身血淋淋的,人倒精神得紧,暗骂:好一个莽夫。气得笑道:“主犯已抓住,你先养好伤再说吧!待日后自会有人与你详说的”说着富有深意地瞧了飞花一眼,又道:“宋兄弟满身是伤,还请飞花姑娘代为细心照料了。”飞花脸上一红,更添了几分美艳,轻轻点了点头。宋虎却在一旁傻笑着。
花玉倚见刘长庚对飞花的态度已然大变,心中甚感欣慰,便问道:“宋大哥不在医馆疗养,怎的跑到这里来了?”宋虎“哼”声道:“那晚老子差点让这帮龟孙子灭了口,如何不恼?你们在外面厮杀立功,却教我在屋里呆着,险些闷出了鸟来,瞧人不注意,便来助战了。”刘长庚发现飞花脸上又增了一分的红晕,心中会意,取笑道:“宋兄弟休要打诳语,别人不知,我还不晓得么!你定是担心飞花姑娘安危,才跑来救美的,是不是?”刘、花二人都笑。宋虎老脸一红,飞花见他不吭声,便替他说道:“也幸亏宋大哥及时赶到,看到飞花留下的标记,这才一路找到这里来的。”刘长庚笑道:“好个英雄救美,我等只有祝福的份了。”宋虎与飞花受不住刘长庚的取笑,红着脸借故溜掉了。
刘、花二又笑了一阵,刘长庚忽然沉下脸来,问道:“花兄弟,又是如何赶来的?”花玉倚想起在土隍庙里的生死一瞬间,不禁感慨万千,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哽咽道:“去疾道人被人害死了。”刘长庚神色一变,花玉倚接着说道:“是去邪。”刘长庚双目透红,想起去疾道人隐忍坚强,暗中为民除害的义举,泪水早已模糊了眼睛。当下花玉倚把自无奈桥上绿衣托他代传上官湘灵的话开始,如何碰巧去了土隍庙,如何被去邪装扮去疾暗算了自己,如何用内功逼出毒液,又如何重返韶华院,赶上其他入洞的公差,与之兵分两路,花玉倚怕他们人手力薄,便叫其他人都往赌场方向搜去了,故而只有花玉倚一人及时赶到把刘长庚从幻影修罗手里救了回来。
刘长庚当听到上官湘灵传话时,老脸一红,越往后却越听得惊心动魄起来,待花玉倚讲完,长长呼了一口气。二人心有同感地伸手握住对方,不再言语,却自此结成了生死之交。
当花玉倚等人踏出百花楼时,东方的旭日正在隆隆升起,大放异彩,黑暗的黎明已然结束,磅礴的乌云化为尘烟,譬如异奇的昙花在午夜绽放充满芬芳、惊艳的香味与姿容后,很快便枯萎调谢那样,昨夜的一切四散的早已不见了踪影。花玉倚望着碧蓝的天空舒舒服服地吸了几口气,回首看了一眼百花楼,那里所深藏的阴暗之气仿佛在这一刹那间全部烟消云散了,那无数个楚楚纤细的冤魂亦可长笑一声归返于大自然中去了。
“安息吧!”花玉倚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第九卷完
2008年1月14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