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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七、花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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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花犯
官兵们把剩下的十余名做困兽之斗的匪徒围在桥上,两边都布满了明明晃晃的刀枪。刘长庚大声说道:“我是襄阳府捕头刘长庚,奉知府大人之命,捉拿万恶无赫的钱伯仲,尔等仅是人家的棋子,还不快快丢下兵器,或可保全身家性命。”
匪徒们你看我一眼,我望你一眼,便“噼里啪啦”地把兵器三三两两地扔在了地上。众官兵大喜,拿来绳子一一绑了。刘、花二人没想到这般容易地就解决了问题,都是喜出望外,花玉倚取出白瓶就要救人。
突然一股刺鼻的辣味流动在桥上,使得许多官兵忍不住打起喷嚏来。花玉倚正纳闷,诡异的竽声响起。正当大家惊愕的不知所措时,原本安静的十几辆马车内迟缓地被人掀开了帘布,稍后,款款跳下来数十位苗条淑女,只是她们的眼球竟然还在闭合着,像是梦游一般。有人便上前温和说道:“喂,你们怎么了?”忽然那竽声变得异常尖锐,令人极度的不安,隐隐还透露着几分杀伐之气,花玉倚暗道:不好。变色急呼道:“快闪开。”然而为时已晚,那群女子随之睁开了眼睛,血红的眼使人望而生畏。几个官兵惊恐的忘了退走,仓皇间便被人夺下了兵器,花、刘等人稍一犹豫,已有人被那帮张着血色眼睛的女子们用刀砍翻在地上了。
眼见欲救之人变成了杀人之人,刘长庚等人无不面面相觑,骇然得只好退守无奈桥的两边。那竽音发自于一辆马车内,声音震憾人心,有种说不尽的苍凉之感,仿佛一幅在苍茫的天穹之下,沙场秋点兵,主帅一声令下,战马奔驰,战士们粗犷地呼啸着、呐喊着,挥舞着长刀冲向敌军的画卷,使闻者无不肃然。
花玉倚大喝道:“邓畏,事到如今,你竟然还要为虎作伥,与官府为抗到底么?”回答他的是更加猛烈的竽声,那些无辜的女子们在竽声的驱使下,发出一串古怪的嗓音,像是河里的青蛙“咕咕”的叫声,拖着僵硬的步调,一步步逼向官兵们。面对如此恐怖而诡异的事情,许多人手脚都已不听自己使唤了,若不是刘长庚竭力镇慑着,早就有人弃刀逃走了。
恰于此时,一首声音婉转的古筝曲子从林内传出,渐渐冲淡了那竽声所带来的悲壮与凄惨,仇恨与颓废。筝音柔软得如徐徐的清风,如池水里轻轻摇曳腰肢的荷花,如静谧的夜晚中,只身在温暖的香闺内,由火烛陪伴着醉心于一本古籍的文字间,或者郎才女貌,月下相会,互相交换了定情之物,或者洞房花烛,一对新人喝着交杯酒,甜蜜蜜的仿佛世间根本没有痛苦可言的幸福。
那些可怜的、柔弱的女子们在风中苦苦挣扎着,在凄厉地呼啸与深情的招唤之间徘徊着,浓浓的黑色、颤栗、发狂的夜里,不知有多少女子像是一只断翼的小鸟,依依不舍的仅仅是心上的一盏希望明灯,不知有多少女子的泪水在别人的眼里,仅仅是弱者的卑贱和可笑的证明,也不知有多少女子,心如溪水一样的柔,情如泰山一般的重,可是得到的却是一场有头无尾的骗局,一场失落而悲伤的欢喜,留给世间的只余空荡荡的使人惆怅,使人无奈,使人忧郁的无情。
花玉倚心中没有惆怅,没有无奈,也绝没有忧郁,只让人逼得只剩下愤怒了,眼见着桥上的这群女子们痛苦的丢下兵器,捂着脑袋撕心裂肺地晃动着,哭嚎着,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瞧得人人脸色铁青,沉默地等待着奇迹的降临。
竽声愈发急促了,而筝音轻淡的只是想让它安静下来,像是一位慈祥并且威严的长者在教导晚辈,期盼他早日洗新革面,皈归正道。筝曲中就有“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深层意义,可是那竽声丝毫不无所动,紧紧逼迫着那些苦命的女子向前再向前,好拿起屠刀宰割要救她们的人们。
刘长庚与花玉倚等捕快已然忍不住了,突然从远方传来了一声怒喝,犹如一声春雷,炸裂开来,震得无奈桥上百余人无不动容。竽声和筝音被这怒喝所镇,尽皆失音,那群无辜女孩们再也坚持不住,颓然倒地,昏死了过去。刘长庚喝道:“救人。”率先扑了上去,花玉倚身影掠过所有人,单刀直指一辆充满了死气的马车而去。
车内一声怒吼,一把拐杖刺破门帘而出,花玉倚冷哼着硬是接了这一招,“砰”火花四射,对方竟然力大无穷,迫得花玉倚倏然身退。一个黑影跳下马车,厉声喝道:“你竟敢欺骗我们,你去死吧!”举杖便打,果然是□□眼邓畏。花玉倚也不愿跟他费话,刀刀抢先,展开猛虎七十二路刀法,当真是声声如雷鸣,式式威勇刚猛,身影化作无数魅影,把个邓畏圈在当场。那邓畏眼见四周全是人家的刀影,顾左而失右,顾前而失后,二十刀过后,已经陷入疲于应付的境地,他腿又跛,不禁吓出了一身了冷汗,他有力难施,纵是力拔山兮之势又有何用?但听得“砰砰”刀杖相撞之声不绝于耳。忽然,花玉倚惊呼一声,手中刀已然从中折断,唬得他匆忙后退。原来他的刀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钢刀而已,怎敌得过邓畏手中由黄铜打造而成的拐杖?
邓畏大喜,哪里还顾得上追击,只盼投水逃走。突然一阵苍老的大笑声在他上方响起,便从半空中直落下来一人。邓畏生死关头,也管不得来者何人,大喝一声:“玄空手。”左掌疾拍,右手挥杖横扫,不料对方对他的一招一式甚为熟悉,动作又快,顺手就封了他的几道经脉,又补上一掌,便生生废了□□眼的全身功力,那铜杖打在半空上,便无力地随着主人倒了下去。火光冲天,众人都围了上来,只见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身着白衣,相貌很是和蔼,只是眉目间有股怒气,双目冷冷地瞅着地上的邓畏,喝道:“华山玄空手是这么使的么?平白污了咱们华山派的威名。”
刘长庚上前抱拳道:“老先生,您好身手呀!”老者淡淡一笑,随后叹道:“任这个孽徒为害一方水土多年,到今日方得出手擒拿,老朽愧对华山列祖列宗呀!”说着又向众人深深施礼。花玉倚一惊,说道:“您真是华山派的?”老者面上仍有愧色,很谦虚地回道:“如假包换!老朽名号百草,这位小兄弟不知是何门派的高徒,怎也会猛虎七十二路刀法?”花玉倚暗暗吃惊,赞道:“您老人家就是久负盛名的华山派首席长老百草先生呀!您眼光犀利,晚辈施的正是这套刀法。”然后倾身小声说道:“弟子是白虎门的人,叫花玉倚,我师父黄金屋常在晚辈面前提起您老不但武功卓绝,而且医术高明,江湖之上再无第二人可与之比肩了。”
原来此翁正是华山派宿朽百草先生。百草先生听闻是黄金屋的弟子,大为高兴,拂须笑道:“过誉过誉了。哎,果真是明师出高徒,看你这孩子倒学了你师父五、六成的功夫了,哎,你好像年纪大了些呀!”花玉倚不好意思地一笑,说道:“弟子和师父相比,差得远了。我、我这是戴着面具的……。”百草先生恍然大悟,但一想到适才自己那句“名师出高徒”,不禁神色一黯,暗道:我老人家也算是江湖上有辈份的一号人物了,怎么门下就出了这么一个残渣败类的弟子?想着,又狠狠地瞪了一眼已由人拎起来的邓畏。
刘长庚知百草先生是邓畏的师父,便求他救醒那些女子们。百草先生肃然说道:“老朽当年只是把这个畜生赶下了山门,挑了他的脚筋,却没有废了他的功夫,才酿成今日巨祸,老朽渐愧之至。哼,你放心,有老夫在,量他那点微末道行还难不倒老朽,定要一一破了他便了。”让花玉倚搜邓畏的身子。花玉倚浑身一摸,竟然掏出了白日里在钱府上所见到的那只神秘盒子,交到了百草先生手里。百草先生打开来看,用鼻子略微闻了闻,拿起那白色的小瓶随手扔进了河里去了,红瓶子却抓在手里,盒子索性也不要了,也丢了。
众人把救下来的女子们放置在干燥的石桥边上,百草先生拔开瓶塞,一股清爽的香气从瓶里钻了出来,一一在四十六名女子的鼻口前熏了熏。大家都呆看着百草先生的一举一动,不知他能否救活这些被幽禁、折磨了多日的少女们。药物的摧残,使她们生存乃至恢复如初的希望微乎其微。
半响,风有些冷了,而众人浑然不觉。百草先生长叹一声,说道:“她们被‘痴情散’困得久了,很难在短期内醒转,看来老朽要在襄阳住上几日了。”刘长庚担忧着城内的事情,便道:“也好,反正有您老在此,我等还怕什么。眼下城内还有许多人要救出来,我们立刻赶回襄阳城吧!”百草先生说道:“全凭刘捕头的吩咐便了。”当下,众人抬着女子们上了马车,又押着活着的□□眼等人急急回城去了。刘长庚临行时,想起一事,叫花玉倚安排几个官兵守候好横七八竖的尸体,眼睛则盯在林内,说道:“去见湘江侠隐一面,替我问问她、她的伤好了没有。”花玉倚惊异地想问他为何不亲自去,但刘长庚已转身迅速地消失了夜幕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