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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五、庙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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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刘长庚待花玉倚坐好后,亲自泡了两杯香茶,递给花玉倚一杯,自己则坐在一旁慢慢品尝茶叶的味道。花玉倚闻着茶水散播着浓郁的香味,赞道:“真香。”只听刘长庚忽然笑道:“我突然想起人很与茶相像呢!”花玉倚很感兴趣地问道:“两者之间有什么相似之处么?”刘长庚放下茶杯,淡淡地说道:“茶香皆来自于苦味,没有茶的苦就不会有茶的香了。”花玉倚微笑道:“梅花香自苦寒来。”刘长庚点头说道:“是呀!人,若无一番坷坎的经历来磨励心志,岂能在日后有所作为?”花玉倚说道:“大哥所指的是?”
刘长庚脸色稍稍露出了一股缅怀的神情,他说道:“在草原上,终日里虽然尽与牛马相伴,空旷的四周,白云飘渺,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大草原上,常常孤零零的见不到一个人影,但是那种悠闲自得的快乐却是我此生永远不可能寻找得回来的了。”花玉倚一惊,说道:“大哥,你去过草原?”刘长庚淡淡一笑,说道:“我是草原人,是蒙古人的后裔。”花玉倚霍然站起,脑海中立时掀起滔天怒浪,他的父母就是蒙古杀手所害,花玉倚自小就在心里埋下了一种仇恨的种子,民族纷争,更使他早有了与蒙古人不共戴天的誓愿,如今令花玉倚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眼前的这位资历甚深的老捕头竟承认自己是蒙古人!当真是石破天惊!
花玉倚自然而然举起右掌,青筋暴起,低声喝道:“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刘长庚没有丝毫的惧意,叹道:“因为我从‘湘江侠隐’那里知道了你的身世,你叫花玉倚,而不是花弄影,对不对?”花玉倚听他提起姑姑,愕然说道:“你真识得她?”然后一脸尴尬地抱歉道:“我也是怕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出来的。”刘长庚一笑置之,忽然叹道:“没有她,我老刘可能早就在十五年前就一命乌呼了,也正是她把我引上了捕快之路的。如果没有她的话,我一个老捕头,怎会相信一个年纪不大,武功超群,来路不明的人进入襄阳府内呢!你那天去见‘神算子’去疾道人,你没发觉背后有人跟踪你么?呵,你江湖的经验差得多了。”
花玉倚极为震惊,右掌缓缓地垂了下来,半信半疑地问道:“你监视我?”刘长庚笑道:“这你不要怪我,此是一名称职捕头的职责。你与神算子分手后,为了查明你的来历,我便跟着他一直出了城,到了他的栖息之地——城隍庙,你有没有兴趣,听听我在那里都看到了、听到了什么奇异的事情么?”花玉倚无力地坐回了椅子上,为去疾道人辩解地说道:“总之他是个好人。”刘长庚笑道:“我刘某人也没有说他是坏人呀!不过,他还是有所干系的。”说到后面,声音竟变得异常的严肃起来。花玉倚惊道:“此话怎讲?大哥那晚到底发现了什么?小弟愿洗耳恭听。”
“在冯大人上任之前,襄阳府地下就暗藏着规模庞大的赌坊,呵,你当然会吃惊的,咱们大明律对开赌坊的和赌徒那是严惩不待的。记得我初任衙役时,就有位老捕头曾经给我讲过发生在洪武年间的传说。我朝开国皇帝生性多疑,统一全国后,杀戳了许多谋士良将,原因自然是巩固自己的地位,煎除潜在的危协。谁当皇帝老子,恐怕都得这么做的。”花玉倚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哈,你别用那种惊讶的眼神看着我,毕竟我刘某人是蒙古人,不是汉人,我相信以花兄弟的为人,是不会出卖朋友的。好,我接着说下去。然而洪武皇帝以个人角度来说,最忌恨还不是这些,而是有三,首先是贪官污吏,以我局外人来想,这跟他出身贫寒不无关系,当年开国功臣朱亮祖就是个典型的例子,跋扈成性,徇私舞弊,至于杀了知县道同事件,不过是其必然的结局。太祖亲手鞭死朱氏父子,除了朱亮祖本人外,其他人尽被剥皮示众。可见太祖对于贪官们是极其深恶痛绝的,也是最残酷无情的。”
刘长庚又道:“其二,是浪费,太祖和马皇后以身做责,省吃俭用,在民间那是人所共知、谈为佳话的。其三就是赌博,洪武年间真正是赌业的天灾岁月,太祖甚至施行了一个绝妙的法子,想以此度绝他的子民赌博。呵,你也很感兴趣,是么?太祖的妙招就是,抓住赌徒们,除了吞没赌资、把他们投进在监狱里以外,还在牢里准备了赌具。谁若忍不住了,好么,可以赌,但是那一天的饭菜就没了。这招真够辣的,据说还真是很有良效的。呵,我扯的太远了。我只是想说在咱们大明国内,无论到哪代帝王面南听政,都要按着太祖的遗训,对赌博坚绝予以扼杀。一个赌字,道尽了人性的贪婪与弱点,一个赌字,不知使多少人由良善转变成魔鬼,一个赌字,害得多少人倾家荡产、妻离子散。总而言之,据我观察,襄阳城内的地下赌博已断断续续运行了多年,可官府就是不能彻底清除!花兄弟,你恰似当年的我,我问你,这是为什么?”
花玉倚好不容易从刘长庚一番惊世骇俗的话中走出来,心中苦笑:“此人说的话,若传扬出去,单单凭妄加议论太祖一条,就可以定他个大不敬的罪名,诛连九族那自是不再话下了。当下喝了口茶,镇静了一下,方才冷笑道:“自然是官商相卫,互相庇护了!否则,以衙门的力量,哪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刘长庚一拍桌子,说道:“兄弟你是一言正中要害呀!可叹世风日下,今日看似太平盛世的锦绣江山,其实却隐伏着无尽的危机。”
那晚我眼见着去疾道人走入城隍庙不久,就见到有一个人影匆匆赶至,当时,那人一身黑衣,头上戴着凉帽,摭住了脸,只露出了下巴,棱角倒与那神算子挺相似的。我藏在附近,尖耳细听,只听庙内传来了一声惊呼,之后便是去疾道人低声的怒吼。神算子是给我算过卦的,所以他的声音我是很熟悉的。另一个人冷笑道:“你还是老样子呀!宁肯做个云游四海的行脚算命先生,也不愿意和我合作,倒底是为什么?”
去疾道人喝道:“畜生,你竟还有脸来见我?”那人一点都不生气,反而笑道:“枉你身负太极神功,反落了个穷困潦倒、终日无所事事的境地,昔日武当七剑之一的风采到哪里去了?师父的脸面都让你给丢尽了。”去疾道人怒道:“畜生,当年若不是你做下的好事,怎会殃及于我?多年来我行走江湖,就是为了把你逮回武当山上,请师父为我洗清冤屈。”那人嘻皮笑脸地说道:“那我不是来了么!大哥,你还真盼着能重返武当山,做个清心寡欲的道士去呀!那种日子弟弟我是不行的了,你要回去可不要带上我呀!”
刘长庚说道:“我当时也深感吃惊,没料到相貌奇丑的神算子竟然是武当山上的有道之士。”花玉倚也讶然说道:“去疾道人果真另有一番身世,就是不知他弟弟做了什么诬陷他的事,害得他被赶下山来了。”
刘长庚接着说道:“只听去疾道人痛陈往事,声色愈来愈严厉。原来他兄弟二人乃是一对双胞胎,自小投在武当掌门紫霄真人门下,长兄号为去疾,其弟号为去邪。可是兄弟二人性格却截然不同,去疾为人良善,去邪渐渐长成人后,不知怎的,竟变得越来越奸滑,做出了许多错事。武当派戒律何等严厉,去疾常为其弟背上黑锅,也不肯让弟弟受罚,久而久之,那去邪变本加利,无法无天起来。终于在一次私自下山的时候干出了一件有辱门楣的事情,他做完事后,反而惊慌失措,急忙求去疾为其掩示,去疾本来要不管的,怎奈那去邪哭得昏天暗地的,去疾心肠一软,就稀里糊涂地代他承认了过错。如此一来,去疾哪里还待得下去了,若非紫霄真人念其师徒之情,恐怕小命也保不住了。武功被废了大半,脸上被戒刀破了相,以此惩戒,然后乱棍打出了武当山。去疾道人虽然冤屈,却一心盼着二弟能够因此皈依正途。谁知自去疾离开武当后,那去邪如何受得了诸般束缚了!便偷偷地带着武当至宝‘真武神剑’溜出武当,从此混迹于魔道,做了无数恶事。”
那去疾道人说的慷慨激昂,泪流直下,然后又道:“你现在又与那钱伯仲狼狈为奸,当我不知道么?”那去邪大怒,恶狠狠地说道:“你竟敢监视我,莫不是真的铁了心要把我押回武当?”去疾甩泪喝道:“当然。真武神剑在哪里?”去邪忽然笑道:“那剑让我给藏在一处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了,你若想讨好师父,我就成全你。不过,你得先帮我办完一件事情后,我自会请你完璧归赵。”去疾摇头叹道:“二弟,你不可一错再错了!”去邪“哼”了一声,说道:“你不帮我,我自己去做,那剑你休想找得到了。”说罢,就要走。去疾道人喝道:“畜生,哪里去!”二人就在庙内斗起手来,不数合,只听那去邪惊道:“大哥,你武功怎还会这般了得?”去疾喝道:“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捉你归案。”但听得“砰”的一声,似乎去邪吃了一掌,我料想去疾必胜无疑时,忽听那去邪阴笑一声,紧接着去疾道人便惨呼道:“畜生,这种手段也敢施展出来。”去邪阴声道:“你不让我活,老子这就送你见阎王去吧!”我一听不好,人急生智,立马抽刀大喝道:“弟兄们,快上呀!抓住那贼道人,个个有赏。”那去邪大惊失色,以为真有大批人马来到,匆忙舍下去疾道人,逃之夭夭了。
花主倚听得那晚与去疾道人告别后,他竟然又遇到如此生死存亡的险境,不禁为之暗暗捏了把汗,忙道:“大哥当时为何不拿下那去邪?”刘长庚叹道:“当时我也是投鼠忌器!好在去疾道人只是受了轻伤,从他那里,我才知道他也注意襄阳城内的赌坊和采花案已久了。”花玉倚喜道:“莫非他有什么发现?”刘长庚点了点头,沉声说道:“襄阳的赌场、青楼幕后老板其实就是钱伯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