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商之戒尺》朱*凌

38、六、拜师

　　六、当黄、朱领着花玉倚、木凝脂二小穿过阡阡陌陌的水田走入红枫林中时，天色渐暗，驱车又行数百步，一座木制的宅子赫然便在前方。花玉倚和木凝脂都很激动，毕竟以后就要在这里生活了。只见那宅门洞内左右的柱子上挂着两盏红灯，照得柱上的一幅对联，字字清晰可见。上联是：欢娱嫌夜短；下联是：困苦觉日长。还有横批，是：“快活方圆”四个字。花玉倚想寻“逍遥居”却未见到，不知为何没有那三个字。
　　听得敲门声，院内一老人家便来开门，眯眼瞧见是黄金屋和朱金钗，大喜叫道：“啊呀！是老爷、夫人回来了。”一边迎着四人进院，一边向宅内高声喊人。逍遥居的一群丫鬟、老妪、伙计全都涌出。大家欢天喜地，抢着拎包牵马，忙的不亦乐乎。朱金钗问女儿何在，一五旬左右的老妪笑道：“小姐已经睡下了。”朱金钗终是母亲，思女心切，急着去看女儿去了。黄金屋带着花玉倚、木凝脂东走、西走走，指指点点，介绍逍遥居院内的景色。逍遥居院内竟然都是竹子，令花玉倚很是惊奇。
　　忽听一声稚嫩的童音在耳旁响起：“娘亲，爹爹。”从回廊中跑出一个小女孩来，约摸十岁的光景，恰好撞在朱金钗的身上。那张俏俏的鹅蛋小脸上还遗留着像是在梦里流下的几滴泪渍，头发散乱，衣裳不整，显然是刚睡醒的样子。朱金钗忙抱起女儿，落泪道：“鹂儿，想娘亲么？”黄金屋见了女儿，也顾不得什么了，就来亲吻女儿。那鹂儿惊叫一声，朱金钗推开丈夫，埋怨道：“你的硬胡子都扎疼女儿了。”黄金屋却只是看着正互相亲热的妻子和女儿傻笑。
　　花玉倚心想这位就是黄伯伯的宝贝女儿了，她有父母疼爱，我、我却没有。心里又妒又痛，眼泪就要流下来，抬眼却瞧见木凝脂先一步哭了出来。那鹂儿“咦”了一声，脱开父母的怀里，蹦蹦跳跳地来到木凝脂身前，说道：“大姐姐，你怎么哭了。”小手取了一块手帕就要为木凝脂擦拭泪水。木凝脂接过手帕，口中“呜呜”数声以示感谢。鹂儿歪着小脑袋来瞧花玉倚，竟看破了花玉倚眼眶里不住在那徘徊的眼泪，刮脸便羞：“羞羞，男孩也知道哭么？”然后拉着木凝脂的手微笑道：“姐姐，你好漂亮呀！”木凝脂脸上一红，抱起鹂儿，在她娇嫩的脸蛋上亲了一口。鹂儿喜欢的也还了木凝脂一口，两个女孩嘻嘻呵呵地笑作一团。
　　花玉倚的泪终究没有流下，朱金钗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暗自为她难过。眼见那天色已晚，四人长途跋涉，早就疲乏得紧了，朱金钗领三小洗嗽、吃了些东西，就安排他们各自休息去了。
　　花玉倚躺在软软绵绵的床上舒舒服服的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竟又做了一个梦，梦中独有黄伯伯那胖胖的身躯，朝他微笑着，突然黄伯伯抽出一把白森森的宝剑，大喝一声，就向他挥斩过来。“啊！”花玉倚大叫醒来，浑身已被汗水给湿透了。此时从窗外一片柔和的阳光，洒在花玉倚的脸上，使得他那颗急跳的心渐渐平息了下来。“吱”的一声，木门打开，朱金钗端着一盆清水走了进来，笑道：“玉儿，你醒了，快起来洗洗。”花玉倚很是听话，正洗着，朱金钗从门外一名丫鬟手里接过一身崭新的衣裤，待花玉倚洗嗽完毕后，教他换上，她则笑着带上门到外面等候，丝毫不让花玉倚有何尴尬。花玉倚穿上新衣后，便出来见朱金钗。朱金钗替他摆正了衣角，笑道：“不错，很是合身。”花玉倚盯着她的一颦一笑，仿佛又回到了母亲身旁，心里暖暖洋洋的。
　　外面晨光灿烂，逍遥居空气清新，竹林随风摇曳，发出阵阵“沙沙”的声音，花玉倚在那一刻只觉得自己好快乐，好快乐。朱金钗牵着他的手拐了几道回廊，来到一块石彻铺垫而成的空地，笑道：“以后，你每日早饭前就来这里练习功夫吧！只有天天习武，才能达到强身健体，除暴安良的目的。”“伯母。”花玉倚睁着天真的眼睛问道：“玉儿能像黄伯伯那么厉害么？”朱金钗抚摸着他的头，笑着回道：“能，当然可以呀！玉儿只要好好学习，我想你总会有一天像你黄伯伯一样厉害的。”说罢叫花玉倚先自玩耍，便忙做事去了。
　　花玉倚闻着四周文竹的香味，眺望远方的天平山，只见烟雾弥漫，白云飘飘，不知那山峰深处藏着多少神秘的故事。花玉倚快活的向天叫了几声，拳打脚踢，却没什么拳劲力道，花拳绣腿的，中看不中用。
　　一阵清脆悦耳的笑声和鼓掌声同时响起，花玉倚愕然收拳，却见一位身着杏黄色的小女孩正笑吟吟地跑来，原来是鹂儿。她的后面跟着浅蓝色衣着的木凝脂。两个如花似玉的少女，看得花玉倚差点呆了眼。
　　鹂儿活泼的蹦跳而来，小手调皮的在花玉倚眼前挥了挥手，嘻笑道：“喂，喂。”花玉倚忙退后一步，脸色一红，问道：“怎么？”“看什么这么入神呀？”鹂儿瞪了花玉倚一眼，水灵灵的眸子闪了闪，又道：“你也会打拳？”“我为什么不会呢？”花玉倚反问道，眼睛却向木凝脂瞧去，木凝脂朝他嫣然一笑。
　　却听鹂儿拍手笑道：“那太好了，你教鹂儿好不好？爹娘总是不愿意教我的。”花玉倚挠了挠后脑勺，说道：“我，我怎么会教你呢？我不行的。”鹂儿微皱眉头，歪着脑袋，想了想，忽道：“我有一个好主意，能让你教我的。”花玉倚奇道：“什么主意。”鹂儿小声说道：“我让我爹收你为徒，然后你再偷偷的教我，这样好不好？”花玉倚正要说话，突然听得身后有人“哈哈”大笑，三小一惊，都向那人瞧去，原来是黄金屋。
　　黄金屋一身白色武士服从竹林深处走出，边走边笑道：“鹂儿，你这个主意不错。不过何必缠着你花哥哥呢？偷偷摸摸的，哼！想法真古怪。”鹂儿却撒娇地扑入父亲怀中，喜道：“那爹爹是答应了。”黄金屋不答，抱起女儿，走到花玉倚身旁，问道：“玉儿，你我相处已多日，你心中可真心有拜黄伯伯为师的意思？”花玉倚大喜，脸上全是笑意，回道：“玉儿愿意。”黄金屋正色说道：“天下英雄无数，各门各派又各有所长。伯伯自问武功品德还是可以的，但学武之人，需知‘人上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武功德性高过伯伯的不知有多少人，你日后若碰到比伯伯本领更高强的人，那时你会不会后悔入我门下呢？”花玉倚心想：纵是有人果真强过黄伯伯，与我又有何干。因此口上说道：“伯伯武功好，心地更好，玉儿是绝不会后悔的。“黄金屋肃然说道：“好，难得你小小年纪，就知道人心好比什么都重要的道理，好。”一连赞了花玉倚三声。
　　早膳过后，朱金钗便带着三小来到一间名叫“静心斋”的屋子，那斋门柱上也有一副对联，上联是：故人笑比庭中树；下联是：一日秋风一日疏。横批则是：冬夜孤寂。花玉倚从小就因父亲花不才的关系，对诗词、歌赋、对联之类耳熏目熟，只觉得逍遥居的联子都是绝佳的上乘之作，比之父亲在世时所作的不知好上多少倍哩！
　　斋内放置了几盆淡香的兰花，其余尽是摆着琳琅满目书籍、散发着古色古味的书架。黄金屋正背着他们凝视着墙上的一幅画，闻声回过身来，正色说道：“玉儿，伯伯再问你一次，你真想拜我为师，绝不会后悔？”花玉倚咬着嘴唇点头道：“玉儿一千个肯，一万个肯。”“很好！”黄金屋负手说道：“我白虎门收徒有五不收的规矩，何为五不收？一为心险者；二为好斗者；三为狂酒者；四为轻露者；五为骨柔质钝者。五者有其一，不可予之传技。虽然你骨质不太好，但年龄尚幼，却知道舍己救人，实是难得可贵，伯伯很是喜欢。说不得，也只好破破例了，你先向咱们白虎门的祖师爷磕三个头吧！”说罢闪身让开，露出一幅人物画。
　　花玉倚见那画中之人是一个英资飒飒的中年男子，白衣长袍，仙风道骨，潇洒俊逸，气势不凡，手指江山，似乎在对人说着什么。画下文案上还供着一把三尺余长剑，剑鞘呈白垩色，刻有虎状花纹，剑把上还嵌有一颗耀眼的明珠。
　　黄金屋见花玉倚愣神，以为他心有悔意，便道：“这位乃伯伯的授艺恩师，就是昔年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上官武仁先生。他本出自于衡山派支系，后得机缘，学得四方神剑派绝妙武功，便承古人之学，重新开创了我们白虎一门。又积毕生心血，合东、西、南三门归一，化繁为简，始有今日的南宗一派。不过我门中人需以嫉恶如仇、镇魔降妖、维护公义为己任，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即便不拜我为师，伯伯也仍然会供你长大成才的。”
　　花玉倚摇了摇头，心想只有跟着黄伯伯练好武功，有朝一日才能为双亲报仇，当下跪地给上官武仁的画像重重磕了三头。“很好！”黄金屋又赞了一句，与朱金钗坐于上首，让花玉倚来执拜师之礼。花玉倚一一拜过，口上也改了称呼，呼黄金屋为师父，叫朱金钗为师母，黄、朱二人大喜。
　　鹂儿见父母收了花玉倚为徒，拍着小手来恭喜花玉倚。黄、朱相视一眼，觉得夫妇二人仅这么一个乖女儿，总是要教些武功的才好，现在若不教她吃些苦，将来碰到坏人，而他们又不在身边，那时做父母的可就害了女儿了。
　　朱金钗便叫鹂儿和凝脂二女来到跟前，一手拉着一个，温和地说道：“娘出于朱雀门，但从未收过徒弟，再不传人，怕是要输于你爹爹了，也愧对你外婆。朱雀门历来收的都是女弟子，你们可愿意学么？我们朱雀门的功夫与白虎门相比，那是毫不逊色的。”说着白了黄金屋一眼，黄金屋只是笑了笑。鹂儿喜道：“太好了，鹂儿就跟着娘亲了。”说着钻进朱金钗怀里撒娇，朱金钗怨道：“你这样子，我真怕你吃不了苦头呀！”又对木凝脂说道：“凝脂没有武功根基，年岁稍大了些，又是女孩子，我就教你些防身、擒拿之类的武术吧！至于学到什么程度，领会多少，就要看你们的悟性了。”鹂儿趴在母亲肩上，笑道：“有娘亲在，鹂儿和姐姐什么苦也不怕，一定会学好功夫的就是了。”朱金钗叹了口气，喃喃说道：“娘怕是下不了这个狠心哩！”然后便要带着二女离开静心斋。
　　临走时对黄金屋笑道：“不打扰你教徒弟了。”鹂儿给还在跪着的花玉倚扮了个鬼脸，这才蹦蹦跳跳地随着朱金钗和木凝脂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