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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五、南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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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只听花玉倚说道:“来的两人也是刀来剑往的,杀得比之前更为激烈。我正侧耳听着,突然‘砰’的一声,一个人破门而入,险些栽倒在地上。我吓得一缩,却让那人见到了,一手便拎起了我。我大喊救命,抓我的人阴森冷笑着,双眼血红一片。屋外的另一人很是吃惊,喝道:‘阁下武功如此了得,只可惜尽干些卑鄙无耻的勾当,你这种人怎配死在我解尘的剑下!’”花玉倚忽感到朱金钗抱他的手微微抖动了几下,诧异地看了看她,却仍然说了下去。他说道:“那个叫解尘的伯伯武功虽好,但为了救我,被那恶人乘机砍了一刀。但解伯伯也拼死救下了我,他轻功好厉害呀!抱着我就走,不,完全飞了起来。那恶人在后面紧追不放,还不断发射暗器。不知飞了多久,我忽觉得解伯伯满身都是血,我大叫着让他停下来。解伯伯见无法摆脱那恶人,便在我耳旁悄声说道:你在林里等我,我引开他后,便来寻你。说完便把我抛入杂草丛中,解伯伯就朝另一个方向走了。我想解伯伯是个好人,好人必有好报,就一心等着他,哪知左等右等也不见他回来,我又怕又累,肚子也饿了咕咕叫,不知不觉便睡着了。等到第三天时,就见到那两个坏和尚在欺负这个姐姐,我就拿着解伯伯给我留下的那把断剑与和尚拼命,可是我饿得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若非黄伯伯和伯母及时赶到,玉儿怕是不行了的。”
黄金屋举起一把依然带有少许血渍的断剑,问道:“是这把么?”花玉倚见那剑柄上赫然有一个“解”字,忙点头道:“是呀!就是这把了。”黄金屋点了点头,寻视断剑良久,半截剑身伤痕累累依然清晰可见,当下说道:“砍断解三弟长剑的必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叹了一口气,便收起了那断剑,又道:“你与孙满去后花园玩耍,怎的被人掳去的,你还记得么?”花玉倚摇头道:“玉儿只记得我们正在玩着荡秋千,突然闯入一群蒙面人来,再往后我就什么也记不起来了。”他说了半天,已然疲乏得很了,朱金钗便把他放下来,花玉倚急忙抓住她的衣袖,哀求道:“伯母,你不要离开玉儿好么?”朱金钗笑道:“伯母不会离开你的,我看着你睡下。”待花玉倚睡下后,朱金钗也叫那个女孩合衣睡在车内后,便下车来与黄金屋说话。
此时又近黄昏,但为了不打扰花玉倚和女孩的休息,夫妇二人决定今天不再赶路了。朱金钗见丈夫眼望夕阳,沉默不语,叹道:“不想花家少年竟有这许多奇遇,与我们真是有缘。可怜他小小年纪,就失去了父母,玄武门又不能容他,这孩子日后孩怎么办才好?”黄金屋忽道:“你是在劝我收他归于白虎门下么?”朱金钗走到他身边,叹了口气,道:“当我抱着他的时候,我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他是我身上的一块骨肉,或许他是我险些用命换来的吧!”黄金屋正色道:“这个孩子还是用百条江湖豪杰的性命抢回来的,既然玄武不珍惜,我黄金屋岂能弃之不管。”想了想又道:“自绝世去后,我本无意再收徒弟,然而这孩子却深深打动了我。独自去陌生之地寻找父母,那是孝,是爱;面对江湖上的险恶,还能支撑住,这是勇;挂念那位老爷爷,那是善;挺着饥饿等候解尘,那是信;见义勇为,相救小姑娘,那是仁,是义。这样的好孩子,就算没有房师伯和花氏夫妇的关系,我也定会生起爱才之心的。”朱金钗喜道:“你这么想,就太好了。”黄金屋心里一阵感动,紧紧搂住妻子,但又长长叹了一口气。朱金钗知他担心解尘安危,便柔声劝道:“咱们先回江南,安顿好这几个孩子。想那解尘何等功夫,对手纵是凶险至极之辈,他也定当逢凶化吉的,你我也需好好振作,日后才可再寻机北上帮助玄武门呀!”黄金屋最后说道:“或许这一切冥冥中自有天意吧!”
此后匆匆近月余,黄金屋赶马车不紧不慢的进入河南省领地,路过郑州时,忽然对朱金钗说道:“久闻北方自房师伯之后,就是以南北星神二位前辈最是有名,‘大力北斗星神’吴广济,你我是见到了,可人称‘无影南极星神’的鲍九公却从未得见。恰过中州,我们何不去拜会一下。”朱金钗知其绝不会无缘无故的想起这位鲍老爷子,便道:“也好,就是不知鲍九公真有传说中说的那样的好客么。”一行四人便真往名震江湖的鲍家庄赶去。谁料到得那鲍家庄,门卫却说主人领着四个少爷去西北办事尚未归来,而留守家里的五少爷鲍铭之赴朋友酒宴也未回家。黄金屋见人都不在,只好告辞离去。
朱金钗见黄金屋脸上有悻悻不乐之色,又劝解了几句,黄金屋这才说道:“我总是在想,房师伯大寿,为何少了这位与吴老英雄齐名于世的鲍九公呢?”朱金钗笑道:“人家有事还不行么?何况你见到少林寺六大神僧哪位大驾了?中原十大派的掌门又来了几人?何以独疑他呢?”黄金屋苦笑道:“可能我真是多虑了。”
之后,夫妇二人带着花玉倚和女孩一路上马不停蹄,但若逢名山大川,黄朱必领着二小游玩一番,二小自是感觉十分有趣,高兴的不得了。花玉倚伤好后,左眉中间却多了一道不大不小的疤痕,令朱金钗连声叹息道:可惜,可惜了!
那女孩是个哑巴,黄朱请了些名医为其诊治,都道是后天中毒所致,而非先天不会说话,只是毒性很是厉害,人人束手无策。亏了女孩会写些字画,这才得知原来她姓木,名凝脂,出身于山东淄博的一家举人家里。其父讨得一小官吏,移调到山西大同府,岂料途中为强盗盯上,下毒杀了他全家,抢了财物,仅她一人凑巧中毒不深,侥幸逃了出来。但自此话却说不出口,向人求救时,少有人看得懂她的手势。她伤心之余,只觉得天下之大,却没有她小小女子的容身之所。朱金钗问她老家还有什么人了,她摇头写字,表明这世上再无至亲之人了。朱金钗又问她是否真的愿意跟随他们下江南,她看了看花玉倚,点了点头,脸上飞来几片红云,低下了头。朱金钗会意,笑道:“我有一个调皮的女儿,名叫鹂儿,玉倚,凝脂,日后你们正好做个伴哩!”既然谈起自己的女儿,朱金钗心里就疼了一阵,直想着那个叫做鹂儿的小丫头了。
不日,四人过了长江,沿途景色越加秀丽别致了,只是在花玉倚小小童心里,惟有那滚滚长江东逝水的无比壮观的雄浑气魄给花玉倚留下了最为深刻的记忆。黄、朱夫妇在江浙两省那是大大的有名,路逢有好汉之处,就有许多英雄豪杰纷纷设宴相邀,为之接风洗尘。二人能推辞的就推过去,不能的却不了情面只好赴会。北方玄武门发生的巨变就因此传了开去。那江浙乃中土富贵之乡,风花雪月的场所何其多也!人人贪恋于享受,担心北疆战士和百姓的疾苦能真有几人?有的人甚至说道:“今夜只谈风月,不谈国事。咱们大明上有朝廷,下有边关守将,我们处江湖之远的人何必自取烦忧呢?”几席下来,黄金屋酒喝的是越来越郁闷,索性乔装成普通百姓,避开了那些沽名钓誉之辈,终于安然返回了苏州天平山南麓、名扬天下的四方神剑派南宗所在地——逍遥居。
天平山南麓一遍红枫林,叶呈三角状,远远就能闻到浓浓的枫香气味,此时正逢夏季,方圆十余里,绿意蓊蓊,阴凉恬憩,景色当真美不胜收。逍遥居就藏在这红枫林深处。逍遥居的建立者是黄金屋的师父、昔年一代大侠上官武仁先生。上官先生学究天人,积半生精力,海纳百川,聚四方神剑派东、西、南三门武学精要融会贯通,推陈出新,至晚年方有南宗之名,与北方玄武门并驾齐驱,傲笑江湖。自此逍遥居就成为世人皆知的四方神剑派南宗领袖定居之所。
黄金屋年少时,常常浪迹江湖,与朱金钗结为夫妻后,尚不想接掌南宗,直至朱金钗有了身孕后才不得不归返逍遥居,正式执掌门之位。黄金屋有家之人,不能如以往那样行走江湖了,索性便以他成名之物:八只大元宝为本钱,在苏州城内置了份钱庄,保护商贾重银,收取少许费用。黄金屋夫妇的名声极响,武功又高,江浙一带的强盗、匪徒竟无人敢招惹他们。富人家也乐得受人庇护,久而久之钱庄生意越做越大,财源滚滚而来。夫妇二人也不贪财货,每当地方上有天灾人祸时,就拿出大把的银子救济穷困之人,自己却仅仅留下少数的银两借以度日,维持生计。黄金屋的“义薄云天”的美名就是由此而来的。
黄金屋以为习武者需以“济贫扶困”为宗旨,然何以济?何以扶?就得“挤富”才行。而世间之事,却大都是“挤贫济富”,富者恒富,贫者恒贫。那许多大侠路见不平,便拔刀相向,除杀奸富,以救劳苦大众,黄金屋觉得此为非长久之计,此侠也难称真正的大侠。在黄金屋心里,真正的大侠,并不就是非得拿刀整日寻思杀人的人,需知恶人亦是人也,杀人者杀人,杀杀人者又与屠夫何异?杀人者终有被别人所杀的那一天,那么杀杀人者又何尝不是呢!以武震慑,以智救人,才是为侠之道也。
闲时夫妇二人便游玩天平山、太湖、姑苏城内外的园林,世人称“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足见苏杭之美天下罕有,黄朱能过上这种日子,实在是其乐无穷尽,逍遥复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