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商之戒尺》朱*凌

115、三、邂逅

　　三、邂逅
　　古风挥袖扫去扑面而来的尘土，但见眼前身影迷离，耳中一阵“砰砰”声直响，那胖子已然为人震退回来，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古风凛然一惊，急忙扶住，口中说道：“沈兄。”心里却想：采石尊者的武功当真不可小瞧呀！怎地天下高手如此多也？
　　胖子腹里如翻江蹈海一般，疼痛难忍，喉咙一甜，“哇”的一声，吐出一小口血来，恶狠狠地骂道：“算你狠！”说罢就要走开。
　　烟雾渐渐散去，那黑衣僧合掌笑道：“施主且慢，小僧适才出手实是迫于无奈，还请施主见谅。”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只药瓶，一颗乌黑发亮的药丸倒在掌上，道：“此乃我教不传之‘甘露’丸，修身、疗伤最是大补，可速速吞下。”随手便丢给古风，示意教他帮胖子服下。
　　胖子冷笑不止，扬手打落药丸，恨声道：“猫哭耗子，假惺惺的令人作呕。”对古风道：“古兄，咱们走。”古风正求之不得，黑衣僧武学修为深不可测，他还不想招惹这么一个强敌。只是没有见到江舟等人，心里不免大骂了几声废物。当下怒道：“沈兄，和尚无礼，叫我古某人领教领教他的高招。”眼光却暗暗扫向周围。
　　黑衣僧“呵呵”笑道：“小僧也不愿得罪俩位，沈施主既然不肯替小僧引见老庄主，那么小僧独自前去，量也无妨，请了。”言罢大笑着飘然去了。
　　僧人刚走，古风就觉手上一沉，低声道：“兄长，看来此人多半是个强敌，你我还是快快返回山庄吧！”胖子冷冷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我等怕他什么？今番又有古四侠帮衬着，量那些玄魔小丑，也休想搞垮我们。”古风忽然瞧着黑洞诡异地笑了笑，道：“是呀！这帮小鬼若不听话，可要有苦头吃了。”胖子道：“走吧！”两人说着话走了。
　　半响，江舟、晚临枫等人才敢现身。江舟长长吐了一口气，晚临枫瞅了他一眼，没吭声。另一位虎头虎脑的汉子却问道：“二师兄，怎么不与师伯碰头……。”江舟瞪他一眼，冷哼道：“当时出去了，不就泄露了我们的行踪了么？笨蛋。事不宜迟，咱们还按计划行事吧！”众人称是，不一会便也去了。
　　洞内的花玉倚竖耳听了半天，似乎外面的人的确都走光了，难以相信这竟然是真的，一时发起呆来。“喂！”林静山轻声嗔道：“你你离我远点。”花玉倚脸一红，头自然而然地向后移开，猛然发觉脑袋可以动了，想来必是时辰已到的缘故，无论对方点穴之法如何了得，只要不是死穴，终究会解开的。大喜之下，暗运体内真气，果真一鼓作气冲破了全身受制的血脉，稍稍等血液畅通后，霍然弹起，舒展着四肢，笑道：“好了。”林静山也是又惊又喜，道：“你快来帮我。”花玉倚出手如电，瞬时便解了她的穴道，伸手拉起她。
　　林静山经脉终是被封得久了，只觉眼前金星乱舞，身体十分的困顿，站立不住又要倒下。花玉倚急忙把住，道：“你你没事吧？”林静山摔开他的手，依靠在洞内岩石上休息，见到花玉倚还愣愣盯着自己，便白了他一眼，忽然又想起适才的事，脸上红晕愈浓，连耳根都红透了，面颊又热又羞，低头不语起来。
　　花玉倚心里也是“咚咚”直响，暗道：“她明明是女儿身，自己可是太过糊涂了。”想起发生在不久前的一吻，老脸一红，慌忙转过头去，顾左右而言他，道：“蒙面人哪里去了？咱们得赶快返回山庄，眼见高手越聚越多，看来溪峒即将有场大变了。”林静山也担心爹爹，道：“好，我们离开这里吧！”俩人不好意思挨得太近，一前一后地走出了山洞。
　　但见旭日东升，洞外一片山间绿色蓊郁、生机勃勃之象，令人惬意安然。与之前的生死一线间相比，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此处是山谷隐秘的地方，当花玉倚凭借初日带着林静山登上一块黄岩石时，已可鸟瞰到下面的那颇有气魄的嘲风山庄了。
　　耳边忽然响起林静山喃喃的说话声：“绣罡南窗睡思催，花生银海玉山颓。”花玉倚情不自禁地接着道：“东风斜倚妖无力，梦入湘江隔楚台。”二人静静的对视了良久，在那双清澈的明眸里，花玉倚似乎读懂了些不可言传的东西，精神一振，道：“你你也知道这首‘扶玉倚’的诗么？”
　　林静山抿着嘴微微笑道：“香闺十首本来只有女子爱读，你堂堂男子怎么也这般清楚？却反过来问我呢！”花玉倚单刀直入地问道：“你如何得知在下的真实姓名呢？”林静山道：“我有位闺中好友，姓公孙名淡雅，你可认识，我便从她那里听到的。”花玉倚困惑道：“公孙淡雅？她是谁呀？”绿衣绝美的眸子和那修长的双腿闪现出来，口中自言自语地说道：“难道是她？”
　　“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是苏州逍遥居黄大侠的弟子花玉倚，如果不知你们底细的话，我林氏父女的性命又怎会随便托付给你们三人呢！你说是不是？”林静山说完看了花玉倚一眼，侧过身子深深地望向远方。
　　花玉倚暗道这女孩莫不是有什么心事，适才那清水眸里分明闪过几丝疼痛、几丝惆怅，心里也是为之一痛，嗫嚅道：“你你你真名叫什么？你怎会有符言剑？”林静山没有回过头，道：“菁菁，这是我的闺名。至于符言剑是爹爹的一位好友送给我的一件生日礼物，不过现在你我的宝剑皆已失于蒙面人手里，说这些也于事无补了。”花玉倚想到对头的鬼魅身法，心下就是阵阵寒意。
　　两人各怀心事，下得山来，穿过几片竹林，就听得一阵叱喝打斗声，隐约还可闻一女子的娇喘，显然已力有所不及。林静山诧异道：“他们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到山庄来闹事了！”却看见花玉倚一脸的惊疑之色，正要问他，花玉倚人早已弹射出去了。林静山紧紧跟在后面。竹林外的一处空地上一群黑衣人围住一对男女，但见刀光剑影，杀得好不激烈。
　　林静山初时以为是玄武门的萧陵和白梅，细看却不是，那男的红色披风下身着绯色长衫，身材伟岸，气度轩昂，一柄三尺长剑被他舞得滴水不漏，全力护住他身后的那位妙龄女孩。那女孩衣裳色彩鲜艳，腰际间加系了条淡黄色的绦带，衬得她身子愈加苗条。此时女子俏俏的鹅蛋脸上红扑扑的，汗珠细密，神态间掩饰不住几分惊慌之色。
　　也难怪那少女心里害怕，强敌环伺于四周，虽有绯衣男子极力维护，挥剑一连斩杀数人，劈掌击退十余人，但能战之敌尚有三十余众，其中不泛好手，俗话说‘好汉架不过人多’，若想以一人之力获胜，久斗之下，这对少男少女必难幸免。
　　忽然一个黑衣汉子见对手身手甚为硬朗，便执刀悄悄绕过男子，看准了那妙龄女郎的后背，刷的一声，就扬手劈下，眼见那惊慌失措的女郎就要香硝玉碎，林静山亦忍不住“啊”的一声惊叫出来，拂袖掩面不敢再瞧。
　　不料那少女危急时刻竟然反手一掌轻轻劈在汉子手腕处，“啊”的一声，汉子手中单刀便应声落地。少女未料到自己出手即可制敌，颇为惊讶。大汉怒极，喝骂道：“小妞……。”挥拳要打，只见一个人影疾风而至，伸开五指抓住大汉背心要穴，汉子立时全身酸软，动弹不得了。那人冷哼一声，左掌重重拍中汉子左胁，直打得他杀猪一般惨呼，未等他看明白到底是何方神圣时，人已哇哇大叫着被抛飞出去，正好撞在两名同伴身上，三人哎哟着一同摔倒。
　　“你你没事吧？”那人柔声地问道。少女抬眼去瞧，只见此人满面胡须，年在三旬上下，相貌虽然粗豪，可是那双眼睛却甚为温和，似有相识之感，可是非明是不认识的。两人正在凝视对方，就觉背后劲风又起，几把钢刀从不同的角度砍将过来，少女看得真切，急道：“你后面！”豪士微微一笑，倏然返身欺入杀手群中，他身法快如闪电，伸掌恰好握住一名刀客的手腕，那刀客右手犹如被铁箍夹住了一般，臂骨巨痛欲断，身不由己的为豪士带动，但听得当当当三声响，豪士已然一刀挡开了另外三人的兵刃。刀退数敌，豪士右肘猛磕在刀客胸口，撞得他撒开单刀直惯而去，鲜血狂喷。
　　豪士精神一振，单刀入手，如虎添翼，左掌护守，一柄刀被他翻转得金光闪耀，所向披靡，刀术大开大阖，竟未有一合之将！只杀得对方鬼哭神嚎，转眼便倒下七八位好手。忽听有人大喝道：“好快的刀！”豪士闻得风声袭至，亦是哼了一声，转身迎战。一个彪形大汉双手举着一根狼牙棒夹着股疾风扑头盖脑的打来，声势甚是骇然。豪士见来者虎背熊腰，满面红光，显然是西北大汉，此等人力大无穷，惟有巧胜不益与其硬抗，电光一闪间，豪士身子掠过大汉右侧，躲过狼牙棒，刀斩其胁下。这大汉功夫也是了得，眼前一花，就知不妙，身影便往左面移去，避开刀风，暴喝一声，狼牙棒一式“回马杀枪”，暗想凭着我手中数十斤的家伙必然能磕飞对手单刀。豪士看破其心中所想，哪里会与他短兵相接，闪身让过，单刀横扫大汉下三路。大汉凌空腾起，旋转抡棒，往豪士头上砸来。豪士方知对方看似莽夫，实乃招数精妙的武士，收敛轻视之心，当下沉着应付起来。
　　那边的青年俊杰看到来了这么一个强劲帮手，心下大喜，扬声道：“鹂儿，快到我这边来。”那少女听到，拣了把钢刀，道：“是，四哥。”身子轻盈地飞落往青年身旁。两名黑衣刀客见状，齐喝一声，从左右去拦少女，那青年怎肯让少女遇难，纵身杀上，长剑青光闪闪。吼的两声，两个刀客惨叫着丢下兵刃，握住手腕踉跄退却。青年伸手抓住尚在半空中的少女左手，二人相视一笑。数名黑衣者以为有机可乘，不约而同的再次杀奔而来，少女“咯咯”笑着，任由青年抡飞起来。四周杀手只见刀光闪过，胸口巨痛，却都已挨了一脚，蓬蓬蓬蓬数声，尽数被人家踢翻在地上了。青年把少女放了下来，两人又是含情脉脉地望着对方，青年情不自禁地说道：“鹂儿。”这声情意绵绵，似是爱煞得紧了对方。少女害羞，低头微笑不语。
　　原来这少女正是黄鹂儿，青年便是扬州公孙剑庄公孙放雄了。只是不知二人何以携手也到这嘲风山庄外来了。
　　那豪士自然是花玉倚了，他老远就听出黄鹂儿的声音，心中真是又惊又喜。若问世间他还有何亲人，不外乎师父、师母、凝脂、鹂儿四人罢了。当时就想出去相认，然见到还有公孙放雄在此，下意识地便把那张面具又带在了脸上，低声对林静山道：“等我，不要出去。”林静山知他要出手救人，“嗯”声答应了。花玉倚眼见黄鹂儿遇险，不及再嘱咐几句人就冲了出去。林静山不知为什么，在一瞬间，心中微感莫名的失望。
　　持狼牙棒的大汉是这伙黑衣武士的首领，眼见手下被人家打得七零八落，十分恼怒，恨极了花玉倚，连连吼叫，声震四野，奋起全身力道，把个狼牙棒舞得暴风骤雨一般。花玉倚恐单刀折断，不愿与其争锋，只是闪避，然刀时不时虚晃几招，因招术奇巧，虚虚实实，总能迫得大汉手忙脚乱，几番下来，气血颇感受挫，心下暗暗吃惊。
　　公孙放雄赞道：“兄台好刀法！”然后仰天长笑，挥剑又杀入余下的黑衣武士群中，但见他宝剑青芒闪烁，阳光照耀下更显威势，公孙家剑术最重气势，无论在何等劣势下，亦不能先失了信心。公孙庄主公孙纯均以家传绝技灭魔剑术称雄武林，摘得“江南四大剑客”之首的美誉，其灭魔剑术便讲究浩然正气以御用剑招，以正压邪，以气御胜，名为剑庄，庄内大弟子却个个拥有较深的内力修为，很是纯正。这才是公孙剑庄赖以扬名天下的根本所在。
　　此番得遇强援，公孙放雄信心大振，剑形未至，剑气已“嗤嗤”作响，唬得对方哪敢迎接！纷纷后退，岂知敌弱反而更增公孙放雄的剑势，他得理不饶人，一剑挑翻一个汉子，掌击左边一人，这两手说得上是干脆利落，快捷无比，令见者心惊胆寒。那边的花玉倚与狼牙棒大汉恶斗五十回合，终寻了大汉破绽，挥刀撩中对方右臂，大汉吼叫一声，血花飞溅，索性抛下狼牙棒，纵身不顾性命的扑咬过来。花玉倚见他双目布满血丝，情形极为恐怖，反生了怜惜之情，不忍一刀结果其性命，右脚退步，右刀下摆，左掌“推山”式拍出，只听“啪”的一声，正中大汉右胸间，这掌实用了花玉倚七八成的力道，大汉一声不吭偌大的身躯立时像断了线的风筝般直飞了出去。
　　花玉倚单掌震飞大汉，惊得周围黑衣武士无不失色，惧意萌生，就要逃去。突然从远方传来一阵兵器交接声，闻音甚是激烈。很快刀剑声由远及近，极速而至，场上敌我双方均感愕然，暂停了打斗，同往东方望去。但见半空中，两个人影刀来剑往，竟然尚能踏空走来，中途未有停息之迹，看得人人目瞪口呆，都想：这是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