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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四、对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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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对决
只见飞来之人乃是一男一女,手中尽使一柄长剑,招术极为精妙。相较之下,男人剑法凌厉至极,说得上是狠辣奇诡;那女子剑术则变化莫测,轻灵异常,二人当真是各擅所长,以快打快,杀得天昏地暗。那男的头戴一顶宽大的凉帽,身着黑色短衫,花玉倚一眼便瞧出此人正是在襄阳城内外两遇其人的那名可怖刺客,嘴角的阴冷及行事的毒辣令花玉倚至今心有余悸。但再细看那女子,红装束身,英气飒爽,果真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巾国英雄,那不是朱金钗又是何人?
花玉倚乍一见到师母,内心狂喜,刚要出口召唤,旁边的黄鹂儿却早先喊道:“娘!”这声清脆而凄苦,听得花玉倚一阵心酸,话到嘴边,硬是咽了下去。
朱金钗正恶斗黑衣刺客,耳边听到有人呼唤,心里不禁一颤,明知眼前大敌当前,仍是忍不住回头来望,恍然是许久未见的乖女儿,欢喜自是再也掩示不住了。
花玉倚却密切观注那黑衣刺客的动作,高手对决,胜负只在一线之间,眼看朱金钗因母女情深,本来严谨的攻守之势上微露空隙,那刺客岂肯错过此等良机,单剑疾速攻至,大叫道:“小心!”
朱金钗一生不知闯过了多少大风大浪,暗中早有防备,使了一个“如封似闭”,护住全身要害,但听得当当当当当,双剑急撞,转眼间,二人又各对攻了十余剑。“嗤”的两声,两道血注飞溅在半空中,显示双方已同时挂彩中招。身影晃动,黄鹂儿身边已多了一人,黄鹂儿扑入娘亲怀里,哭道:“娘。”朱金钗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像小时候那样抚摸女儿的滑顺发丝,声音哽咽道:“好孩子,乖女儿!”鹂儿低头却瞧见娘亲左袖留有血渍,心疼得很,忙不迭的要为娘亲包扎伤口。朱金钗阻拦不住,只好笑着让女儿忙碌,明眸中尽露慈爱的眼神。
公孙放雄急忙上前拜见,朱金钗眼里闪过一丝惊诧之色,笑道:“哦,贤侄也在,这一年多来多谢贵庄代我夫妻二人好生照顾我这顽皮的女儿,金钗在此先行谢过了。”说着还拜了一礼。公孙放雄见朱金钗以一派掌门之尊、名满武林的女侠、前辈高人,受伤之下尚且谈笑风生,彬彬有礼,心下大为折服,暗道:难怪黄金屋夫妇在江湖上有这般响亮的名号!口中道:“朱伯母折煞小侄了!这礼是断断不敢接的。”深深拜了三下。朱金钗也不再谦让,笑道:“贤侄不愧为公孙大哥的儿子,果有乃父之风!哎,你是公孙放雄是不是?公孙大哥膝下有八子一女,男者三剑五雄,瞧你年龄,当是大哥的四子了。”公孙放雄拘束道:“伯母所料丝毫不差。”朱金钗点了点头,便转与女儿说话了。公孙放雄忽觉背上不知何时出了几丝冷汗,心下一惊:自己往常行事何等从容若定,今个却在鹂儿娘亲面前变得有些畏畏缩缩起来了,其中原委,固然多半是因鹂儿而起,但朱金钗身上那股更胜男儿的英气也是教他有些相形见绌的原因所在。
花玉倚见师母受伤,心下大怒,想那黑衣刺客实乃杀人不眨眼的大恶人,上次刺杀林氏父女不成,反害了几名同府的弟兄,杀人手法更是令人作呕。新恨旧恨一同涌来,当下也不废什么话,单刀直指黑衣人。
黑衣人左肩中了朱金钗一剑,但因二人躲闪得快,伤口都不甚大。双脚刚刚落地,就见有人挥刀杀奔而来,冷笑一声,竟似没看到似的,只顾运功止血。待单刀将到时,手中长剑霍然出招,轻轻指在花玉倚的右胁空隙处。花玉倚凛然一惊,自己单刀尚未到达,人家轻描淡写的就立显刀术已老,迫不得已只好变招。谁料这黑衣人剑术之精,天下罕有,花玉倚刀刀抢攻,均为其先行破了,连连十八刀无一不中途而废,二人虽然还没有真正交手,但是花玉倚已颇感气馁。白虎门的刀法极重气力,威猛尤在各家各派刀法之上,一将展开,犹如长江大河一般,无有穷尽,必斩敌于刀下方才罢休,然今遇这名刺客高手,竟然处处受制,对方皆能抢占先机,如同已预见花玉倚下一招似的,心中骇然之情难以言表。
花玉倚再攻一刀无功,刀法顿变,身子游走黑衣人周围,刀走偏锋,虚招连用二十余次,把平生所学的刀法混合运用,什么猛虎刀法、腋下刀、虚幻刀法等等,尽数用上,看的人眼花缭乱。那黑衣人初时也未在意,然而越打越心惊,不禁“啊!”了一声,但依是见招拆招,只守不攻。如此一来,斗了数十回合,两人刀剑竟没有碰上一次,这种斗法实是江湖上从未所闻所见之事,众人无不惊愕地看着这场别开生面的比武。
黄鹂儿为娘亲包扎好伤口,无意间看到花玉倚的刀法,只觉好生熟悉,惊道:“娘亲,这这不是……。”朱金钗其心细密,早瞧出端倪,知必是玉儿无疑,然见其脸上相貌又全然不是,一时没有想到面具上来,当上沉吟不决,欲静其变。但见那少年步法逍遥,刀法虚虚实实,已深得刀法大成,心下不免欣慰:事别年余,玉儿的武功可说得上是日进千里,他师父若能见到,知白虎门后继有人,该是何等的高兴呀!一想到深陷武当的丈夫,心下阵阵悲凉,眼眶一湿,强自忍住了。
黄鹂儿没留意娘亲脸上微妙的变化,公孙放雄却发现了,暗暗猜度。花玉倚从来没有在扬州施展过刀法,是以公孙放雄眼下也只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双眼忽明忽暗地瞅着花玉倚,刹那间心里不止转过多少念头。
一众黑衣汉子见状聚集起来,横刀继续拦在了路口,静观战况。
百招转眼即过,刀剑犹未相遇!那黑衣剑客心下恼怒,他实是在江湖上成名已久的绝顶高手,剑术之精,举世罕逢其敌,纵是当今极负盛名的江南四大剑客任其一人,与之对决,数百招之内,也恐难分高下!只因此人行事诡秘,做的是杀人的买卖,是以名声就远不如公孙纯均、莫威龙响亮了。眼前一个不到弱冠之龄的青年人,竟然与自己打了百余回合,刀术精妙、气脉悠长、步法绝伦,这也还罢了。瞧他眼正不斜,面色自然足以显其心气平和,也禁不住暗暗贺彩:我在他这个岁数可远不及这臭小子哟!
此时他已确定花玉倚乃是四方神剑派逍遥居的弟子了,襄阳城郊二人邂逅之时,若出手杀他,似乎不过十余合即可成事;醉仙楼上,他本想于闹市中斩杀林袭常,花玉倚等人出现时,也没有放在心上,岂料正因为此三人,终使他功败垂成,心下引以为恨事。今朝第三次相遇,花玉倚功力大增,实战经验更胜从前,怎不教他吃惊!暗道:如此战法,何时是了?心念一动,身子霍然倾斜,几近于地面,长剑从下方直刺出去。这一手变化极速,花玉倚正要挥刀横扫黑衣剑客上方,猛然见到人影仆倒,随后剑光乍现,未等应变,嗤的一声,左臂巨痛,已然中剑,血溅飞扬出去。花玉倚怕师母、师妹担心,一声不吭,疾往后退去。
黑衣剑客冷笑一声,正准备追杀花玉倚,以除去昔日这一潜在的劲敌,忽然身后传来一阵惨叫,闻音回头,但见左右林中跳出几个人影来,当先二人,一个瘦长汉子,手持三尺长剑,另位满脸横肉如同屠夫,一把单刀竟也舞得呼呼作响。花玉倚认得,正是沈剑与宋虎二人。这两人杀入敌群,一个照面便各砍翻了一人。本来黑衣汉子们武功个个不俗,换作是平常,凭沈、宋的武功绝不会如此轻松,一是他们来势凶猛,事发突然,有攻其不备之嫌,二是先前的花玉倚刀劈掌击已震动他们,心上惧意已生,陡然间竟被沈宋二人杀得手忙脚乱的。跟在后面的几人只是柱剑旁观,却是沈总管、萧陵白梅夫妇及几位嘲风山庄的护卫,林内身影一晃,又漫步走出三人来,竟是希言帮莫威龙三人。花玉倚心想既有莫大帮主亲自来押阵,今朝来犯嘲风山庄的人马可是讨不了好去了。心下一宽,更增胆气,喝道:“阁下剑术了得,在下甚为钦佩。然而以阁下这等武功,犹为他人所驱使,实教人叹息不已!”
黑衣剑客嘴角边露出几分冷酷的意味,阴阴说道:“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花玉倚道:“我才疏学浅,却也知做人的一些法门。阁下空有绝世剑术,只能碌碌于杀人取财之道,岂不可惜可叹!”黑衣剑客哑然失笑道:“所谓君子求财,取之有道。不过我不是君子,哪管什么道不道的?”花玉倚亦笑道:“天下万物无不有道,阁下不知么?”黑衣剑客晒之而笑,道:“小子哪里用得着你教训老子?古人云:盗亦有道。杀人当然也有道了。”花玉倚道:“那么请问杀人道是什么呢?”黑衣剑客双目忽然精芒大盛:“杀人就是为了杀人!”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字字如杀人的暗器,冰冷而残忍至极点。
花玉倚正要反驳,忽听莫威龙仰天大笑,声如狮虎怒威,直冲云霄,震得人人变色,耳边蝉鸣不绝。黑衣剑客动容道:“鄱阳湖天残剑客莫威龙也来了!”
莫威龙踏步而来,脚步沉稳有力,他负手于后,身上竟未见其有何兵刃,令人一见即知其内力修为必已臻至化境,就是一双空手,普天之下怕也难逢敌手了。莫威龙先在朱金钗面前抱拳,略施一礼,道:“黄夫人,太湖一别,弹指数载,幸甚如之!”
朱金钗见莫威龙也深感意外,领着黄鹂儿还礼道:“莫帮主别来无恙?”莫威龙微笑道:“托黄兄黄夫人的福,这几年莫某过得也算是一帆风顺。咦,这位姑娘可是贵千金?”朱金钗笑道:“是哟!鹂儿快来拜见莫前辈。”鹂儿便施了个万福。莫威龙细细打量了一番鹂儿,道:“好标致呀!果然是黄兄与黄夫人的女儿。”接连赞了几句。鹂儿脸上红晕,退到母亲后面去了。朱金钗笑道:“多谢莫帮主夸奖。”莫威龙略一沉吟,从怀里掏出一颗耀眼夺目的金绿猫眼石来,在阳光照射下更是五彩缤纷、绚丽多姿。莫威龙挥手唤鹂儿道:“贤侄女过来,这是莫某要送你的礼物,你看看好不好玩?”鹂儿看母亲。朱金钗笑道:“这样的宝物岂能随便给她一个小孩子呢?莫帮主……。”莫威龙道:“我与黄兄齐名于世,有数次谋面之缘,在下今日拿着一个小礼送给侄女,又算得了什么?”他语气甚为诚恳,能以江南第一大帮帮主之尊说出如此话来,实令人震撼。朱金钗道:“如此金钗便不敢违了帮主美意了。”叫鹂儿接过。莫威龙方才面露笑容。
莫威龙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公孙放雄,放雄急忙上前,一揖到地,道:“武学后人公孙放雄拜见莫前辈。”莫威龙道:“公孙家的后生倒也知书达礼,贤侄一表人才,他日成就不可限量。”公孙放雄道:“前辈过誉了。”
莫威龙听他言辞不卑不亢,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一笑置之,转身对黑衣剑客道:“你是古辟邪?多年不见了,也不知认得准是不准?”朱金钗冷笑道:“莫帮主所言不错,此人正是昔年为害武林民间的鬼愁三煞之首——杀人王古辟邪。
此言一出,当真是石破天惊,众人久闻鬼煞之名,却从未得见,没想到,在朗朗乾坤下,杀人王古辟邪竟敢公然站在这里,依旧穷凶极恶的做着杀人的勾当。宋虎大刀再劈一人,闻声大骂道:“臭贼,还我弟兄们的性命来。”花玉倚冷哼一声,想起血海深仇,手都微微哆嗦了起来,立刀封死了黑衣剑客的退路。
莫威龙微微一笑,向前迈出了一步,黑衣剑客不惧任何人,惟独对莫威龙十分的忌惮。莫威龙缓缓的向他迈出步子,每走出一步,古辟邪心里都为之一紧。
倏然,古辟邪终究没有抵抗得住莫威龙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势,扬剑率先攻出。莫威龙却站钉不动,双手仍旧负在后背,脸上的神态肃穆而庄重,犹如泰山,临狂风而不惧。眼见那快剑已到,莫威龙举起右臂就往长剑撞去。花玉倚暗吃一惊:莫威龙武功再高,又怎能以血肉之臂迎战兵刃呢?正自惊疑,只听得当的一声响,古辟邪长剑竟应声从中折断,大骇之下,匆忙要退时,莫威龙左掌恰于此时霍然拍出。其速快如飞虹,其势如雄山压顶。古辟邪只觉一股雄厚的劲风直奔自己胸口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