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8、六、嗜血 ...
-
六、嗜血
两人互相瞪了对方一眼,花玉倚皱眉道:“你说什么?”黑衣人眼里杀机一闪即逝,冷冷地说道:“逍遥居的门人,竟然连鬼愁之名都没有听过?黄金屋真是肚量呀!”花玉倚暗道:“鬼愁是谁?”正寻思着,那边的刘长庚、宋虎等人已然喊杀过来。黑衣人阴森地笑了一下,飞身便走,赶上白马,旋转着身躯落在马上,双腿用力一夹,那马儿就飞也似地逃走了。刘长庚见状,喝道:“三弟快追!”花玉倚凛然醒悟,不由分说提气直追。
那白马名叫“天衣锦”,可日行八百里,乃塞外良驹之后,是嘲风山庄十大宝马之一,最是名贵不过的了,沈庄主视之为心肝宝贝。如今为黑衣人所骑,当真是耳边生风,快如闪电,转眼便跑出了三十多里地。黑衣人暗暗高兴,心想凭这般的神速,何人能够追得上来?想到此,不免得意,下意识地回眸去看,忽然他大吃了一惊,赫然发现那个少年郎竟然远远地跟在后面!相距不过十数丈之遥,山野间的丘陵忽高忽低,溪流无数,杂草散树甚多,这少年如此不动声色地与宝马赛跑,足见脚下的功夫可是非比寻常了。黑衣人鼻子“哼”了一声,掌拍马后,“天衣锦”吃痛,更加卖力的一阵疾驰而去。约摸又跑了二十多里路,不知淌过了多少小河,水花飞溅了人马一身,黑衣人暗骂:“这鬼地方果真不负溪峒之名。”心念一动,稍稍停了下来,再回首朝后望去,但见夜色浓浓的山间,早没有了那少年影子了。黑衣人喃喃说道:“算你小子命大,不然的话,老子可就要报当年一剑之仇了。”倏然,一个身影从一片竹林中窜了出来,不是那少年又是何人?黑衣人勃然大怒,大喝道:“找死!”双掌拍在马上,身子冲天急旋而起,半空中再一翻身,如一只盘旋在天穹上的苍鹰突然直朝赶来的少年人狠狠地扑去。“天衣锦”则一溜烟地绝尘而去了。
那股劲气竟罩住了花玉倚身旁方圆十余步,身在掌风中央的花玉倚,衣袂被吹得“哗哗”直响,脸皮生疼,空气之闷使人有窒息之感,暗吃一惊,心想:好掌力!对方单凭一招就把自己逼到退无可退的境地,其功夫之强、见识之高远非自己可能及的了。当下不敢托大,左脚往后稍退半步,傲然挺立,双手划掌成圆,右掌霍然仰空拍出一记,正是猛虎雷神拳中一式“仰无愧于心”。但听得“砰”的一声,花玉倚右手重重挨了一掌,身子如遭雷击,喉咙一甜,喷出一小口鲜血来。对方亦被反震出去,落到数步外的地上,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显然也没好受到哪里去。黑衣人捂着胸口搓拿了几下,吐了一口闷气,恶声说道:“有点意思!小子,功力果然有所进益呀!”
花玉倚屏住呼吸,暗暗调动膻中的异气疗伤,只是冷冷看着黑衣人。朦胧中,隐约可见对方蒙着面孔,仅露出一双寒光闪烁不定的眼睛,全身散发着一种黑煞之气。只听黑衣人沉声喝道:“你是黄金屋的弟子,怎肯委屈来襄阳当个小捕快呢?”见花玉倚不答话,又道:“果真是名师出高徒,钱伯仲在襄樊一带纵横十数年之久,靠着赂贿与武力向来都是有惊无险,赌场、青楼、歌妓赚来的银子何止百万!嘿嘿,他钱某人怎会想到,有朝一日,竟然在你这个刚刚初道的小子手里一败涂地,真是令后人扼腕叹息!”花玉倚不敢一言不发,生怕对方看破了自己此时的困境,淡淡的说道:“他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何来叹息之语?”黑衣人冷笑道:“你真以为钱某人……,哼,堂堂的崆峒笑面鬼岂是说死就死的。小子,老子也没空理会这些闲事了,你既然是黄金屋的徒弟,又不知死活地撞见了老子,今夜就休怪我辣手无情了。”花玉倚闻言大惊道:“你是什么意思?难道钱伯仲没有死?怎么可能!”一时间心里大是迷惑。
“信不信由你!”忽然黑衣人毫无征兆地出掌发难,直奔花玉倚胸口拍来。花玉倚气息已然在说话的空隙中理顺了七七八八,当下疾走逍遥步,躲过黑衣人的连番数掌,同时暗暗运力于右掌心,以待敌疲时推掌制敌。二十多招转眼过去,黑衣人见自己连人家的衣袖都没沾到,暗暗吃惊,低声喝道:“逍遥步!想不到黄金屋竟调教出你这般厉害的徒弟来,哼,不过你的修行尚浅,岂能奈我何?”话音刚落,身法忽变,竟如诡异的魅影令人捉摸不透其人所在。花玉倚骇然之下,便往后退去。那黑衣人突然大喝一声:“嗜血箭掌!”双掌隔空发招,股股黑色的强劲气流化作流星般源源不断地朝花玉倚身躯疾打而来,周围的一切在一刹那间都仿佛凝固了。
花玉倚变色道:“你是鬼愁三煞!”然形势不容其深思,身影凌空而起,避过那些黑煞劲气,喝道:“你也接我一掌。”积蓄了浑厚逍遥真气的右掌应声推出,使的乃是推山掌。黑衣人冷笑一声,双脚立弓步,左掌又拍出一股黑气,“砰”,两人掌力交接,无数气流倾溢而出,激荡四射,蔚为壮观。两人一个在半空上,一个在地面上,各拼全力以应付对方的掌劲,一时间竟难分高下。
无论花玉倚如何摧动真气,对方依然稳如泰山,难动分毫,时间一久,花玉倚人在上方,终是无以为凭,说不得猛然发力,借机缩掌翻身落到了数丈外去了。
花玉倚人一走,黑衣人顿觉压在身上的那座大山移去了,暗叫侥幸,换了口真气,提掌疾攻花玉倚。花玉倚此刻内心当真是翻江倒海,掀起了无数浪花:鬼愁三煞,不正是当年害了玄武石木,又害得花家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么!奶奶、爹爹、娘亲,若不是鬼愁三煞,自己如何会孤苦伶仃、孑然一身于世间!当年在天平山的逍遥居随师父苦练绝学,私心里最大的动力就是希望有朝一日除去为害江湖的鬼愁三煞,也为家人报了这血海深仇。而今就在嘲风山庄与三煞之一邂逅,花玉倚那颗积压了多少年的仇恨之心难以抑制,双目自然而然地冒出复仇的火焰,看得发掌打来的黑衣人心中竟哆嗦了一下。
眼见黑衣人掌风将至,花玉倚深沉地说道:“你是鬼愁三煞!”左袖忽扬,袖中的摩剑倏然悄然无息地激射而出。黑衣人眼前只觉白光一闪,心下大惊,匆忙收功躲开,那白光划过他的右耳,一道血注飞在了半空中。在黑衣人一声惨呼中,摩剑已回袖入鞘。
黑衣人一连翻了几个跟头,方才站定,讶然地喝道:“夜月十二剑!你与月魔、夜神又有何关联?快快说来。”他右耳血流如注,竟全然不顾了。花玉倚暗叫可惜,叹道:“差点就取了你的狗命,你休管月、夜二位前辈,我只问你,大约十年前,鬼愁三煞可曾在襄阳梅镇附近做了一件大案?”黑衣人目光直颤,沉声说道:“你说什么?十年前?”想了想,忽然失声笑道:“啊!你不会是指那年隆冬,我们仨兄弟藏着久了,技痒难熬下山夺了两箱财宝,杀了那伙行脚商人的事吧?怎么,其中有你的家人?”花玉倚冷冷说道:“后来是否有一位汉子出手相救那些商人,却力不敌你们,险些命丧尔手?”黑衣人冷笑道:“老子一生不知杀了多少人,抢了多少财宝,怎记得那许多?”花玉倚提醒他道:“那你知道玄武云峰的大弟子‘铁臂铜轮’石木么?”黑衣人寻思片刻,点头道:“石木之名我也略有耳闻,啊!当年那人用的正是两轮铜圈,看来便是此人了。怎么,他与你又有何关系呢?”花玉倚闭上了双眼,暗暗向天祈求今夜定要毙了这凶徒,父母在天之灵也要保佑才是!双目霍然睁开,喝道:“果真如此,那么你就拿命来吧!”说罢,右掌带着凝重的劲气朝黑衣人杀奔而去。
黑衣人阴阴说道:“我与你说了这许多,你以为我会让你活过今晚么?”身影晃动,闪到了一旁,又怪笑一声,道:“但你若把你身上的那枚袖剑送给我,我便饶你不死,如何?”花玉倚怒道:“痴人说梦。”双掌不断递出。黑衣人见他招招有欲与己同归于尽的势头,又是吃惊又是骇然,惊的是不知这少年何以这般恨自己入骨,骇的是逍遥门的后人果然不可小觑,当下游走数圈,避过花玉倚的锋芒。他是武学的大行家,花玉倚盛怒之下,劲道固然暴增,但破绽亦是难免,看准了一个机会,一掌切在花玉倚的右臂之上,另只手掌则重重拍向花玉倚。花玉倚右臂巨痛,直入心肺,来不及细想,急忙向左闪去。但黑衣人另掌乃是他的得意武学——嗜血箭掌,威力何等强大,花玉倚闪得快,那掌风来的更快。“啪”,花玉倚人被打得翻了一个跟头。黑衣人刚要上前结果花玉倚,不料三枚暗器破空而来,黑衣人只好先求自保,挥袖挡飞暗器,左掌再拍。
花玉倚胁下中掌,伏地吐了口血,发了三枚铜钱阻挡对方却是丝毫无功,见黑衣人掌风又至,拍了草地一掌,身子腾空而起,翻身闪到数步外,不小心脚底踩到一物,险些被它绊倒在地上,脑中灵光一闪,生死存亡之际,脚挑那物伸手接住,手上感应却是一根二尺来长的枯枝,顺手便是一溪清水东流逝剑法中的一招“春江花泪”,化枝为剑,斜身一剑点在对方的手腕处,未等黑衣人回过味来,花玉倚已转到十数步之外去了。
黑衣人怒吼一声,左手生生做痛,教他如何的不恼!心想这小子手里若拿的不是枯枝而是利剑,自己的手怕是早就没了。当下缓缓推动掌风,花玉倚在风雨飘荡中来回走动,那根枯枝立马有被催折之险。此时这枯枝竟成了花玉倚赖以保全自身、制敌取胜的依托,花玉倚岂容被对方轻易毁去!他左袖连连挥舞,以此削减黑煞劲风,右手枯枝剑招连绵不绝地施展开来,或天龙啸宇剑法,或大雁掠斜阳剑法,数十回合,竟把平生所学的诸般剑术之精华尽数使出,杀得黑衣人为之胆寒,身上接连挨了几记,好不难受,正要痛下杀手,忽听得远处传来战马嘶鸣之声,抬眼去瞧,嘲风山庄的人马已赶来支援了。他心下怯意顿生,连劈数掌,迫开花玉倚,骂道:“晦气!”转身就走。
花玉倚打得兴起,哪肯让他跑掉!大喝一声,枯枝旋转出手,正是“掠阳破峰”,那枯枝化作一道长虹疾疾飞去,“砰”的一声,正好打在黑衣人的背心上。黑衣人在半空中“啊”的一声惨叫,被打将下来,“噗”,吐出一口乌血。若是宝剑,此刻早已是穿胸而过了。花玉倚纵身杀上,那黑衣人冷哼一声,扬手抛出一点寒星,花玉倚侧身躲让时,黑衣人便飞身滚入附近的草丛里,眨眼便没了人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