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商之戒尺》朱*凌

106、四、划拳

　　四、划拳
　　只见大厅内左右各坐着三人，左边赫然就是玄武六侠中的古风、风雅、文砚，右面却是昨日碰到的那位自称莫威龙的中年人及两位手臂残疾、面色冷淡的青年。
　　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青”，古风、风雅等人初时见到萧陵、白梅二人，已深感意外，当瞧清后面的花玉倚时，霍然起身，古风说道：“好呀！咱们花了多少日子，寻他不到，不想却在此地碰到了这小贼，哼，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说罢不住嘴的冷笑。风雅双目迸出燃烧的怒火，举着缺了三指的右手，喝道：“小贼，你还认得你家风爷爷么？”文砚淡淡道：“这真是冤家路窄呀！”左手握住四尺余长的狼锋笔，予人以随时动手的感觉。
　　花玉倚心里的火腾的一下冒起，怒道：“往日之事，我不与你们计较，我师娘哪里去了？快快说来。”萧陵忙站在中间，劝道：“各位师长，大家都是同派之人，怎好同室操戈？”文砚道：“你身为玄武弟子，不辞而别，害得长辈们为你牵肠挂肚的，足见你自恃平日无师管教，丝毫不把我们这些做师伯、师叔的放在眼里，今个我们在此，岂容你说话的份？且站到一旁去。”白梅气得身子微颤，萧陵只好说道：“是。”拉着她退到古风后面去了。
　　古风歉然地抱拳道：“本门不幸，弟子又不象话，徒教莫大帮主笑话了。”那边的莫威龙淡淡笑道：“岂敢，岂敢。”风雅走上前两步，怒视花玉倚，恨声道：“小贼，你我之间的梁子如何解决？”左手大扇聚合起来，显然是蓄势待发了。
　　花玉倚环看四周，确定没有师娘的影子，暗暗为她担心。门外的刘长庚看不过去，抱刀走入，笑道：“我三弟不知怎的得罪了这位风大爷，当着大家的面，何不说说个青红皂白，事非曲直。”宋虎也嚷嚷道：“是呀！我家弟弟为人最好，不见得就是他的错，你说呀！也让这个什么莫大帮主的、沈庄主的出来评评理。”那沈剑也连忙来做和事佬，笑道：“风大侠，大家既然来了我们嘲风山庄，那都是客，一切都看在我家老庄主的面子上，好不好？”古风便说道：“五弟，咱们不看僧面看佛面，小贼在此，还怕他插翅飞了不成？”风雅喝道：“好！风某就容你多活个一时片刻。”说完狠狠瞪了花玉倚一眼，回到座位上去了。
　　花玉倚也是怒极，正要向玄武诸侠要人，刘长庚拽住他，悄声说道：“暂且忍他，万事以林公为重。”花玉倚这才强压下怒火，暗道：我师娘无事则罢，不然的话，我花玉倚就算豁出性命不要，也得与你们同归于尽方解我心头之恨。
　　莫威龙见了林袭常，忙起身拱手道：“林兄，如何来的迟了。”林袭常笑道：“昨日大雨，浮桥飘摇不定，难以过河，便在白塔内休息了一夜，故来得晚了。先生何以后来者居上呢？”莫威龙未答，古风却笑道：“莫帮主武功卓绝，区区一条小河岂能挡得住他。”说罢大笑。林袭常打量了一下莫威龙道：“先生是江湖上哪一帮的首领。”莫威龙微微一笑，道：“莫某是洞庭湖希言帮的帮主，江湖野人，也不懂得什么礼数，教林公见笑了。”林袭常脸色微变，道：“怎会，怎会。”
　　莫威龙一语直震得刚来之人尽吃一惊。刘长庚肃容道：“江南第一帮、掌控长江百余港口码头的希言帮帮主莫威龙！”文砚讨好地说道：“也是素有江南四大剑客之一美誉的‘天残’剑客，江南武林的一方领袖。”莫威龙笑道：“那都是江湖上的朋友的抬爱，怎比的上玄武门在武林中无与伦比的显赫地位呢！”古风、文砚连忙谦让了几句。花玉倚闻得此人原是与师父黄金屋、公孙剑庄庄主公孙纯均齐名于世的绝代高手，禁不住又仔细端详了莫威龙一下。但见他神态沉稳，言谈从容不迫，举手投足之间处处都是大豪杰的风范，不由得暗暗喝了一声彩。心想：江南四大剑客今见其三，果然个个不同凡响，就是不知此人武功与师父、公孙庄主相比，谁高谁下了？
　　那沈剑入内不知做什么去了，良久才匆匆而来，身后还跟着一位五旬老者，一付瘦小干枯，弱不禁风的样子。古风起身道：“这位可是沈伯？”不料那老者低头哈腰地笑道：“不是，小的是山庄的总管沈武，沈伯有要事出庄去了，命小的代为报以歉意，现酒水已备好了，诸位就请入席吧！稍晚些时，沈伯就会赶回，向各位陪罪的。”古风道：“沈伯有要事去办，我等怎会有甚怨言。只是在下敢问沈总管一事，老庄主何时才能出关呢？”那沈武答道：“按着平常，短则一、二日，多则三五日。”说罢，便请众人同去另一厅就席了。
　　两个偌大的八仙桌上各摆了二十多样色香俱全的美味佳肴，馋得宋虎连连咽了几口唾液，鼻子一闻到酒香，身子都酥了，哪还顾得其他人，迫不及待的抢先占了一个位置，看得林袭常脸色一黯，瞧得刘长庚等人大皱眉头。
　　玄武三侠加上萧陵、白梅与莫氏三人同座一席，那边林袭常一行不过五人，林袭常便请过来两人。白梅气不过古风等人，拉下脸扯着萧陵来到了林氏这桌。虽然萧陵告了罪，但玄武三侠已变得脸色铁青、难看至极。沈武见势，便补坐在古风那张桌上，举杯向众人敬酒，稍稍缓和了气氛。
　　花玉倚忽见林静山只是埋头饮酒，不吭一声，想起在街道上那道一闪即逝的泪光，心里就有些慌了，私下劝道：“公子，你不善吃酒，还是少饮为妙。”林静山却抿嘴道：“你瞧不起我，是不是？我偏要吃，你管得着么？”说罢，又自斟了一杯，扬脖喝尽了。林袭常沉声说道：“静山。”林静山这才收敛了些，白了花玉倚一眼，脸上红醺醺的，已然醉了。
　　酒过三巡，沈总管告罪出去，留下客人们品酒闲谈。那边的风雅喝得微醉，双眼只是盯着花玉倚，目光中的杀气渐渐浓郁了起来。花玉倚如何感觉不到，哼声道：“古人云‘恶声随之，向也不怒而今也怒。’此言非虚，我到今日算是明白了。”“啪”的一声，风雅的空杯被他生生攥成碎片，霍然站立，喝道：“小贼，你拿命来吧！”话音刚落，身影一晃，已到了花玉倚面前。
　　花玉倚只觉风声甚疾，看也不看便甩出一根竹制筷子，使的正是气凝投石的暗器功夫。风雅挥袖打落筷子，虽然颇费了些劲道，但此时他满眼透红，执意报仇，哪里还有昔日那股蓝衣扇客的潇洒文儒之态，些许阻碍又哪会放在心上。但见他大扇急点花玉倚，说得上是狠辣异常。刘长庚冷笑道：“喝酒划拳是再好没有的事了。”就要出手截下来，花玉倚却怎会让他冒险，抢先迎战风雅。
　　风雅扇子打空，反手横扫，声势惊人。他右手断了三指，已成废物，但只凭左手便把大扇玩转的如此容易，兼顾浑厚内力，已实属难得了。花玉倚因对方独手来攻，不肯借用器物，轻飘飘的走起逍遥步，任得对方如何施为，就在这方圆不到数步之内的空隙处与之周旋起来。风雅越打越怒，想起那晚在逍遥居被这小子斩掉三指的痛事，实是他平生的奇耻大辱，誓死要报此深仇大恨，至于为何断指、与白虎结下梁子，他却早忘的干干净净了。
　　数十招转眼即过，风雅依然奈何不了花玉倚，喝得酩酊大醉的林静山恍恍惚惚地看到有人在打架，便拍案叫道：“打、打呀！真是痛快，花弄影，咱们再比喝酒，好不好，看我、我能不能赢你！”她舌头都发卷了，还记得要与花玉倚比试，听得林袭常连连摇头。那边的花玉倚可没听到这些，风雅攻势愈加疾速，一把扇子忽合忽张，点、打、拍、斩、撩、切，一招比一招快，一式比一式狠，花玉倚只守不攻之能已不复存在。当下花玉倚大喝一声，双脚旋转成螺，右手化掌霍然拍出，“啪”，掌扇相交，花玉倚吃痛，暗叫不好，身子倏退，风雅冷笑一声，人紧紧跟随而至，扇子递出。花玉倚不及躲闪，只好硬着头皮，左袖挥打，右掌再拍直奔对方小腹而去。岂料风雅扇子为虚，在那电光一闪之隙，右手残余的大拇指忽然疾点在花玉倚的左肩上，然后“哈哈”大笑着闪开花玉倚那一掌。花玉倚肩头中指，立时觉得气血不畅，暗暗叫苦，亏得他轻功一绝，一个“倒踩七星步”，踉踉跄跄地退出七八步去，撞在墙壁上方才止住。
　　“啪啪”，鼓掌声响起，众人愕然寻声望去，见到莫威龙笑着说道：“老夫久闻‘云里尘封，古韵文雅’之名，只恨往常不得相见。而今日方知盛名之下无虚士，果真了得，老夫佩服，佩服。”古风笑道：“莫帮主过奖了。”他因风雅击伤花玉倚心下当真是惊喜交加，暗暗盘算着如何擒下他而不致招来他人的干涉。
　　花玉倚左肩气脉受那一指甚为难受，但见古风、风雅诸人得意洋洋的可恨样了，幼时父母凄惨面容忽地闪现在他的脑海里，不由得怒火中烧，大喝道：“咱们再打。”声音如雷，震得举座皆惊。花玉倚右掌轻拍左肩，筋脉豁然畅通，心念一动，身影化作飞箭，眨眼到了风雅面前。风雅大惊，扇子封住前方，脚向后迈去，欲避其锋。此刻花玉倚气势如虹，猛虎雷神拳已然展开，一式“海纳百川”，拳影层层叠叠、气力如排山倒海一般，滚滚涌向风雅。风雅绝没有想到花玉倚竟然有如此神通的功力，骇然之下，怯意萌生，慌忙逃窜。“砰”，花玉倚收拳不及，打在一张空椅子上，“轰”，那松木椅子倾刻化为碎块，溅起无数屑末，看得人人掩面失色，连莫威龙亦双目瞪圆，沉声说道：“猛虎雷神拳，你是黄金屋的弟子。”
　　“嗖”，一道白光划过半空，疾冲花玉倚背心射去。刘长庚看得真切，喝道：“休放暗器！”萧陵掷出酒杯去打那暗器，然已迟矣！那白光之速，如闪电奔雷，却教正酣战风雅的花玉倚如何躲避，眼见他就要命丧当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