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情牵之唯爱》叛逆的星晨

76、悔恨

　　天色未明，灰蒙一片，一声短促的叩门声起，凌战缓缓睁眼，下床出了房间，看向柳林，“人找到了？”
　　“嗯，”柳林应道，“安全无忧。”
　　“他在哪？”
　　“一名叫陆焚的医者家里。”
　　“你没有通知北严他们。”凌战肯定道，“林叔，为什么？”
　　“因为北国少主身边还有一个人。”柳林并不打算瞒着，如实道，“那人身份有些特殊。”
　　“谁？”
　　“玉府清儿。”
　　闻言，凌战微微皱眉，沉默了片刻才道，“暂时瞒着那边，林叔，先带本王过去看看。”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脚步微微一顿，“这件事也别让钰知道。”
　　“属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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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虚无的时空中，天际裂缝，地界崩塌，玉洁月跟随着那两人跨过那残垣断壁，越过那遍地哀鸿，她的眼中映着璃墨二人的身影，竟有些模糊不清。
　　玉洁月亲身领略着两人之间的平和美好，那点点滴滴的光阴像是刻印在她生命中的痕迹，引起强烈的心脏搏动，她沉浸其中，却陡然跌入一场灾难，毫无征兆，亦是猝不及防。
　　“墨，”枯死的树木之下，两人紧紧地依偎着，璃仰头望着墨低垂的眉眼，四目相对，双方都只瞧得见彼此的身影，“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会，”墨平静地说着最动人的承诺，“璃，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我们也会一直在一起。”
　　“嗯，”璃闻言莞尔一笑，凑近着在他的嘴角落下一吻，“我信你。”
　　那瞬间，墨明显望见她眼底闪过的犹豫，他怔了怔，有些被动地接受着，舌尖意外地尝到一丝异样的腥甜，急忙推开人，抬手一抹，指尖鲜红，“璃，你做什么？”
　　“墨，”闻言，璃只是笑，伸手抚平他紧皱的眉头，“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墨尚未得到答复，只觉后劲传来一阵凉意，他微微偏头，敏捷地躲过，同时制住了那始作俑者，他望着她手心的细针，那银光无端地引人不安，“璃，你……”
　　那些质问来不及出口，墨垂眸望着她抵在自己心口的手，过了许久才缓缓抬头去望对方的脸，她的眼睛失了微笑，只余无尽的悲伤。
　　“墨，你知道吗？”璃有些迷惘地看着自己染红的手，视线慢慢朦胧，她看着他，“我喜欢你，也真的很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忍不住伸手去碰，她苦涩地笑，眼泪无声息地滑落，“这是我第一次伤你，也将会是最后一次。墨，你不要忘记这种痛，也不要忘记我。”
　　“璃，”他只用无力的手抓着她，双眼竟通红，满脸煞白，“帮我把它取出来！”
　　“我不能，”掌心之下是跳动的心脏，璃低头靠着他，两额静静地相抵，双方眉间的印记闪着淡淡光芒，“墨，我是真的喜欢你。”
　　听着那些诀别的告白，墨心绪翻动，他只恨自己着了道，全部法力被锢，使不出半分力气，不由得气急攻心，硬生生地逼出喉间鲜血，“璃，你别逼我恨你！”
　　“无妨。”她笑着，音色喑哑着，“我只要你能活着，爱恨并没有那么重要。”缓缓起身，毫无压力地抽回自己的手，她背过身去，风扬起她的发丝，遮去了她痛苦的神情。
　　“璃！”墨的眼眸中映着她步步远离的身影，挣扎着想要跟上，却只能屈服于她藏在血液的毒以及那一根刺在自己心脏的银针，狼狈地摔倒在地，“你回来，不要走！”
　　“墨，”她终是止步回了头，看着他从未有过的惊慌，那麻木到极致的心脏却体味到了不一样的疼痛，“你不要忘记，我是这样的喜欢你，喜欢到可以放弃所有，却唯独不能看着你出半点的意外。”
　　“璃！”他望着她轻轻地微笑，熟悉的身影凭空消匿，只留下最后的话语散在风里，“墨，尘世很好，你记得替我去看。”
　　天色昏暗，风云翻滚，雷霆不休，一角空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着，万物于须臾间化为尘埃，无数生灵被席卷吞噬殆尽，那聚六界之力铸造的结界不再完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缝隙。
　　飓风之下，璃单薄的身形一点一点地迫近，她望着那残破的结界，默然着，她的眼前一一闪现着那些过往，她与他竟不知不觉中已经有了数百年的光影，那么的漫长，又是那么的短暂。
　　暴虐的呼啸中，一道细微的碎裂声入耳，璃的神情恍惚，她忍不住回头望向他所在的方向，笑得如意，却掩不住眼底凄凉。
　　“璃！”
　　结界哗然崩溃的瞬间，璃纵身跃向嗜血的空洞，她恍惚听到了熟悉的呼喊，“墨，”风刃冰霜之中，她闭眼看到了他的模样，勾起的嘴角溢出点点殷红，“我喜欢你。”
　　“璃！”声音嘶哑，犹如泣血。
　　猛然睁眼，璃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去，她竟望见他徒手穿过自己的胸膛，硬生生地连血带肉地拔下她种下的银针，那一刹那，她只觉自己的心脏被人挖掘，浑身上下泛着难以忍受的疼痛，她喊着他的名字，绝望到灵魂都震痛。
　　痛，她是真的痛，全身骨肉被撕扯着，血液凝固，却远远不及看见他的伤，看见他眼中的沉痛那样深刻，是她错了，不该心软，终是落得这样的结果。
　　若能重新选择，纵然再难，她也一定抹去他的记忆，所有有关自己的记忆。
　　“墨，”视线蒙上血色，她已是看不清他，眼角似有什么滑落，温热而粘稠，她缓缓闭了闭眼，嘴唇微微而动，“对不起，你能不能忘了我？”
　　暴风中，一人身躯碎裂，血染霜白。
　　那空洞，慢慢地，慢慢地沉寂。
　　墨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漠然地看着，直到一颗血珠落于他手心，冰冷刺骨，直达灵魂，他再也支撑不住地跪倒在地，喉间鲜血不止，顺着嘴角蜿蜒而下，“璃！”
　　缓缓握紧那血珠，只见墨挺直了脊背，利剑忽现，他以手划剑，血液受到指令般地不断流落于血珠之上，红光万丈中，风雪一体，拼凑出一副血肉之躯，眉眼依旧。
　　天际乌云密布，雷电不休。
　　“墨，”消散的魂魄受到感召强行凝聚，她望了一眼那即将随时可能劈落的雷电，缓缓走近跪在他的眼前，和之前那般额头靠着额头，只要一睁眼便能看见他的脸，“收手吧，不要再折磨你自己了。”
　　他的身体微微一僵，却是没有抬眼去看她，只是依旧固执着，整张脸惨白得没有半分血色。
　　“墨，你抬眼看看我，”她恳求着，“你看看我，好不好？”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她看见他眼角滑落的晶莹，“墨，对不起，”她伸手想要擦去，却是没有办法触碰到他，“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
　　“你不离开，我便原谅你。”
　　“墨，”她侧目望向那具身躯，眸色黯然，一次又一次地伸手而去，却直直地透过，仿佛那只是一团空气，“我办不到啊。”
　　他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绝望满溢，心脏传来致命的钝痛，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血珠落地，只一瞬，那副躯体如夏日寒冰般化了一地的鲜红，入目惊心。
　　墨蓦然倒地，脸色灰白，隐隐透着死气，他一手捂在心口，一手仍然抓着那血珠，他一声声地嘶吼着，直到难成音色。
　　是悔恨，是绝望，是痛苦。
　　“墨，别看了，也别喊了，”她只是看着，许久才抬手遮在他的眼前，“睡一觉吧，睡醒了一切就都好了。”
　　“好，”他依言闭了眼，“但我睡醒后，第一个要看到的人只能是你。”
　　“看到了又能怎么样呢？”她看着他，“如今的我不过是被你强行留下的魂体，并不能陪你多久，迟早都是要消散的。”
　　“我…不管…”他说着，眼角却湿了，“璃，我只要你。”
　　“好。”她从未听到他如此孩子气的言语，终是妥协了，“墨，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