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情牵之唯爱》叛逆的星晨

73、晚安

　　清儿回到玉府的时候，剑心阁的人已经将东西送到了，紫衣几人正忙着清点，府中一半的人都在帮忙，少有的热闹。
　　“清儿姐姐，”小八是第一个发现清儿的人，他小跑着冲到她身前，仰头看向她，“你回来了。”
　　“嗯。”清儿抬手摸了摸小八的头，她看向那个睁着眼睛默默望着自己却不太敢靠近的孩子，扬唇笑了笑，“小瞳，你过来。”
　　闻言，小瞳这才慢慢移动着走了过来，低声喊着姐姐，清儿应了声，也摸了摸他的头，“真乖。”她看着两小孩目不转睛盯着那些刀剑的神情，忍不住轻笑一声，“好了，你们两个去玩吧。不过要小心一点，千万别伤到了自己。”
　　“我们知道。”小八点了点头，然后便高兴地牵着小瞳走了。
　　“自从这两个孩子来了以后，”蓝衣顺着清儿的视线看去，颇为感慨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们这么开心。”
　　“我也没有想到。”清儿看向蓝衣，问道，“府中怎么样？”
　　“还是那样，没什么事，”蓝衣答道，“倒是陆先生来过一趟，后没醒，你又不在，我便让他先回去了。”
　　“好，我知道了。”清儿道，“明天，我过去看看。”她抬头望了一眼天色，“时候不早了，你们快些收拾，早些休息。”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拿着的剑，清儿眉头微微一皱，“我先回房了。”
　　蓝衣看了一眼清儿手中的剑，只是应道，“好。”
　　静坐于桌前，清儿垂眸看着手中的银剑，她的指尖扶在那冰冷的刃上，心情苦涩，脑中思绪乱如杂丝。
　　她本来已经很久都不曾忆起那些往昔，本来已经能够很好很平常地去面对凌钰，就如同面对一个并不熟悉的故人一般，但是无情的出现却像是一道开关，将那些深埋着的恩怨情仇全数放出，她与他似乎再一次无法干脆了断。
　　清儿已经无心纠缠，但终究算不准另一人的心思，凌钰做的其它她自可以不看不听，但他如今囚着无情不愿放，她无法装糊涂，却也是不知所措。
　　也许，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
　　但是没到最后一步，她不愿意。
　　忽然，一阵异样的动静引起了清儿的注意力，她连忙起身出了门，快步地向着玉洁月的房间而去，在半途中与赶来的蓝衣几人迎面撞上，“你们也察觉到了？”
　　“嗯，”蓝衣低声道，“我们便想着是不是有人犯了枫公子留下的结界。”
　　“府中其他人呢？”清儿皱眉，问道。
　　“清儿姑娘请放心，”蓝衣一面走一面说，“我让紫衣在前院看着，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
　　走得近了，清儿几人便能听见那打斗的声响，来者非善，亦非常人，不然府中那些隐匿在暗的魔卫也不会轻易现身，她们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望着那被魔卫团团围住的人，清儿只能看见他被黑衣遮挡下的身影，空气中隐约飘浮着淡淡的血腥气息，她心中一紧，脑海中毫无征兆地闪过枫离开前的叮嘱，“住手！”
　　众魔卫依言停下并后退几步，仍旧是将那人牢牢地锁在包围圈中，对方亦是一动不动地站着，不曾转过身来。
　　清儿一步步地走入圈中，慢慢地向着那人，她不经意地瞥见他脚下的血迹，眼眶不由得发热，喉间发涩，“冷，是你吗？”
　　闻言，那人沉默着没有回应，身形微动，跨出去的脚步尚未落地便僵住了，清儿不知何时已到了自己身后，她伸出双手紧紧地怀抱着他，“冷，真的是你？你终于回来了。”
　　“你知道吗，我们等了你好久？”一句话，便让他迈出的脚步溃不成军，最终还是回到原地，再也没有办法移动半分。
　　“清儿，”冷抬手脱下了那黑衣，微微侧头却依旧看不到身后的人，他的目光落在那阻隔着自己与屋内人的结界，神色微茫，“我回来了。”
　　听着熟悉的声音，感受着熟悉的气息，清儿松手走到冷的身前，看着他熟悉的面容，扬唇笑了，脸颊滑过一丝冰冷的温度，“冷，欢迎回家。”
　　“抱歉，”抬手拭去清儿脸上的泪痕，冷低头看着她，“让你们等了这么久。”
　　“没有，”清儿只是摇头，“冷，你回来就好。”
　　“后，她还好吗？”冷向前走了几步，眼前的结界阻隔着他的视线，也同样阻止着他的靠近，“我很担心，想要看一眼她。”
　　“还有两天，后一定会醒的，”清儿道，“冷，我们要相信她。”
　　“我一直都相信她，”冷的眸光透着坚定，他这样回答道，“从未改变过。”
　　清儿陪着冷站了许久，两个人低声说着各自身边发生的一些事情，时间在无知无觉中流走，天色渐暗，夜风微凉。
　　“冷，”清儿的眸光映着天边的暗淡，“我送你回房间去吧。”
　　“好。”
　　两人并肩走着，没有多少话，也不觉得压抑，眼看着快要到了，冷却停下了脚步，视线直直地望着前方，昏暗之下亦是掩不住的神情错愕。
　　抬眼望去，清儿看着那蹲坐在门前相互依偎着睡熟的两道幼小身影，无奈道，“他们两个怎么又在这里睡着了？”她走上前俯身轻声唤道，“小八？小瞳？”喊了好几声也不见醒，清儿只好伸手抱起其中一个，看向已经走到身后的冷，“我先把小八送回去，冷，你先看着一下小瞳，我过会再来带他走。”
　　垂眸看着熟睡着的小瞳，冷的眼前似乎看到了那个拉着自己衣袖说要照顾自己和自己在一起的小孩，明明是很多天之前的事情，然而一切鲜明得像在此时此刻，他的心底再次泛起陌生的温热，触动的情绪震撼着他的灵魂，几乎引起沉重而难耐的疼痛。
　　慢慢矮下身抱起小孩，冷缓了好久才重新站直了身体，怀中的人幼小得几乎没有什么重量，但他却不得不尽自己最大的力气去抱住他，“清儿，”冷抱着小瞳推门进了房间，径直朝着床的方向而去，“今晚就让他们在这里睡，别折腾了。”
　　清儿只得抱着小八跟在冷的身后，她看着冷将二人放置在床上盖好被子，他们再小也占据了近一半的位置，“冷，那你呢？怎么睡？”
　　“没关系，”冷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他点燃了烛火，抬腿走到窗旁的长矮桌前，“我可以在这里将就着一晚，不碍事的。”
　　“那也得找一床被褥垫上，天气也凉了，不能就直接这样睡。”清儿转身出门，“冷，你等一会，我马上就回来。”
　　“清儿，你不用……”冷转身看去，他还未来得及说完，清儿便已经离开了，他不经意间望见外屋桌上摆放着的东西，于是便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那是两套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新衣，一套玄色，一套湛蓝，冷抬手摸着那玄色的衣装，她们终究还是随了自己的意，这背后藏着的秘密若非被人言破他恐怕是很难发现。
　　原来，一切竟然都是真的。
　　“冷，”清儿果然很快便回来了，她看着冷的动作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只得低头进了里间，“我先帮你把被子铺好。”
　　抬头看向清儿，冷没有说话，只是无言地看着，清儿察觉到那落在身上的目光，也不曾回头，“冷，我都弄好了，你早些睡吧。”说完，她已不再多留，抬腿就走，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冷一眼。
　　“清儿。”闻声，清儿停下脚步，依旧没有回头，她听见冷继续说道，“谢谢你，一直在等我回来。”
　　“还有，对不起，我回来晚了。”冷垂眸看着那两套衣服，神色竟难得的柔和，“你和后送的礼物，我收到了，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清儿扬唇一笑，“冷，明天陪我去一趟医馆吧。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我想早些开张，虽说是等不及后醒来，但是我想她应该不会介意的。”
　　“好。”冷毫不犹豫地应道。
　　“那便一言为定了，”清儿终于回过头来看他，“冷，晚安。”
　　“清儿，”冷亦回道，“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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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西驿站，烛火通明，书桌之上，整整齐齐地摆着五副打开的画像，画中人均是容貌过人，身份尊贵的临国女子。
　　武安郡主人如其名，一身青色戎衣英气不输男子，不负巾帼；红衣照伶温婉清净，巧笑嫣然，气质舒适可人；喻王二女，落依如火，落菱如水，同样的五官却有着不一样的韵致；舞儿公主笑意涟涟，甜美动人，是景王最宠爱的妹妹。
　　垂眸看着五人的画像，北御辰的神色藏在银面之下，只有露出的嘴角扬着一丝难言的讥讽，“你们是不是和那边通过消息了？”
　　闻言，北严几人皆是一愣，一时没有答话，北御辰这才缓缓抬头，目光中辨不出喜怒，只是唤道，“北严。”
　　“是，”北严不得不上前一步，“少主，这是国主吩咐过的。”
　　“那他可有什么指令？”北御辰声色如常，目光却微凉。
　　“我们尚未收到答复。”北严抬头瞥了一眼北御辰，继续道，“最早也要明日辰时。”
　　挥手让人将画像收了，北御辰拿过桌前的文书沉默地看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道，“除了这个，你们是不是还说了一些别的事情？”
　　许久都得不到回应，北御辰也不发作，继续道，“白日里，那几个一直跟着我的人是不是你们派去的？什么时候起，我竟然连一点自由都没有了？”
　　“少主，”北严解释道，“我们只是担忧您的安危，身处他国，又是如此敏感的时刻，我们不得不小心一些。”
　　“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们自己清楚。”北御辰起身走向门外，视线掠过几人，“我并非瓷做的，不需要这些。最后提醒一次，我的眼睛容不得太多沙子，你们适可而止。”
　　“少主……”看着北御辰消失在眼前的身影，北严满脸凝重，事到如今，他该如何才能让一切回到最初的模样。
　　兄弟情深，携手同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彼此伤害，相互猜忌。
　　深夜人静，北御辰抬手取下那银面，他望着镜中的自己，那道伤疤早已消失，再也找不到当初的痕迹，就像那些深刻的过去，只存在记忆中。
　　灰暗，苦难，却是不能忘却的真实，如这冰冷的面具一般，一个人固执地保留着。
　　而那个每夜在自己身旁哄着自己睡觉说着晚安的人却早已不知去了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