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情牵之唯爱》叛逆的星晨

72、亏欠

　　剑心阁，临国最盛名的剑铺，所出不少宝刀利器，其制作不仅质量上乘，而且精美好看，因此备受民众所爱。
　　望着这满屋子上百的凌厉刀剑，清儿却不觉得肃杀，她看得出铸剑之人的用心，那一腔真情温热着冰冷的剑锋利刃。慢慢走着看着，清儿的心情也不再那么低落了，她瞥见那悬挂在高处的一柄长剑，忽然便转不开眼了，眼尖的小厮立即取了剑递了过来。
　　“多谢。”清儿只得接过剑，她伸手抚摸剑身，那冰冷的触感让她微微发愣，垂首看着那有些熟悉的刻纹，她于银光中瞧见自己的眼底有些发红，连忙闭了闭眼，将剑还给了小厮，“这把剑我要了。”
　　“清儿姑娘，”这时，只见一人走来，清儿认得他是去府上找自己的那人，“我们阁主已经到了，正在二楼等您。”他抬手示意，“这边请。”
　　清儿于是便跟着那人走了，她上楼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瞧见那小厮将剑放回原处被人给叫走了，“清儿姑娘，怎么了？”
　　“没什么，”闻言，清儿摇了摇头，继续上楼了，在她看不到的身后，有一紫衣少年走进了阁楼，她亦没有发觉自己腕间戴着的红石闪着微微的光芒。
　　一炷香过后，清儿自二楼走下，她看着柜台处聚着好几个人像是在争论着什么，她无意看热闹，正打算找之前的小厮拿剑回去，却听见那小厮的声音自传来，“清儿姑娘，您终于下来了！”
　　清儿闻声看见那小厮从人群中探出头，满脸涨红，眼含愧疚地看着自己，她看了看那柜台上放着的剑，又看了看那紫衣少年，很快便也猜得差不多了，她只得走近，却猝不及防地对上紫衣少年淡色的眸眼，她看着他深邃陌生的眉眼，心底却泛着莫名的情绪，她移目看向小厮，“怎么回事？”
　　“清儿姑娘，”小厮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先前受了指责，被这一问便不禁红了眼，低声道，“对不起，我忘了帮您把剑包起来，”他看了一眼那紫衣少年，“这位客官现在也想要这把剑，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清儿听着小厮快要哭出来的声音，她看了一眼依旧无动于衷的紫衣少年，这才看着那把惹出事端的剑，她似乎看见了一场大火，一柄残剑，“无事。”
　　抬手摸了摸小厮的头，清儿看向那紫衣少年，“相逢即是缘，既然你也喜欢，那便让给你吧，”她转向其他人，“这件事情就这样算了，他还小，你们就不要再为难他了。”
　　小厮很是诧异，他没有想到清儿会为自己说话，“清儿姑娘……”
　　闻声，清儿只是安抚地拍了拍小厮的肩膀，也不等其他人回应，便转身离开了，她走远了不少，耳朵却依旧敏捷地捕捉到了小厮的细声低语，“您明明也很喜欢……”
　　也算不上多喜欢，不然便不会轻易让给旁人，而真正喜欢的，也早已付之一炬了，清儿苦涩地笑了笑，她清楚地明白自己不过是在寻找过去的一些影子。
　　“清儿！”身后传来的呼唤拉回了清儿的飘远的思绪，她疑惑着回头，只见那紫衣少年疾步走来在自己面前站定，“给你。”
　　看着递至眼前的剑，清儿没有接，只是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清儿啊，”少年答道，“有什么问题吗？”
　　“我并不认识你。”
　　“现在认识也不迟，”少年道，“你可以唤我安意辰，这是我的名字。当然，我更希望你能直接唤我辰。”
　　“安公子，”清儿没有顺他的意，出声问道，“你这是何意？”
　　“这把剑，”安意辰将剑递近了几分，“你先前让给我，现在我将它送给你。”
　　“为什么？”清儿依旧没有接，“你不是很喜欢？”
　　“但我更喜欢你，”安意辰强行将剑塞到清儿的手中，却无意瞥见她腕间的红石绳坠，他扬唇笑了笑，“从看见你的第一眼就很喜欢。”
　　闻言，清儿只是皱眉看着安意辰，她看着他的双眼盛满了自己的身影，不禁握紧了那把剑，“清儿，我们还会再见的。”目光之中，那紫衣渐渐淹没在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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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王府，小药房门窗紧闭，一道碎裂声响忽起，正走至门口的柳林急忙推门而入，“小叶！”他走近只见陈叶蹲在地上捡拾着什么，伸手拉起陈叶仔细地看了看，确认无事这才不由得地松了一口气，“你吓死我了。”
　　“林叔，”陈叶低头看着那满地的狼藉，“我只不过是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药坛而已。”
　　眼看着陈叶又想蹲下身去收拾那些碎片，柳林担忧地看着他有些发白的脸色，生怕他心不在焉地割伤了手，忙拉着他推到一旁坐着，“我来就行。”
　　“林叔，”陈叶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找你什么事你不知道吗？”柳林有些生气，但更多的是难受，他利索地收了碎片，那股气愤也一并消了，“小叶，我听侍女说，你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吃过什么东西。”
　　“我不饿，”陈叶闭了闭眼，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声音微哑，“林叔，我只是没有什么胃口。”
　　“小叶，”柳林劝道，“我让厨房煮了你最爱的糯米粥，你多少也吃一点吧。”
　　“我不想吃。”陈叶只是摇头。
　　“小叶！”柳林急道，“若是王爷醒了知道了，他又该生气了。”
　　“那也得他醒才行，”陈叶拿过一旁的书看了起来，“到时候再说吧。”
　　“你再这样，那我只能告诉去小王爷了。”
　　“林叔，”陈叶闻言抬头看向柳林，肯定道，“你不会的，”他面露苦涩，“你们不说，我也知道，钰并不会比我好上多少。”
　　“小叶……”
　　“林叔，我累了，”陈叶皱了皱眉，神情疲惫，“你能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吗？”
　　陈叶看着柳林沉默地离去，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伤柳林的心，可是他是真的没有办法，垂首看着手中的医书，却是半个字都看不进去。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陈叶只恍惚听见几声敲门音响，他没有理会，随后便传来粗暴的踹门声，动静之大几乎吓了陈叶一跳，他起身去看是谁，很快便愣住了。
　　“枫，”陈叶错愕地望了一眼那扇被踹得倾斜的门久久不能回神，他看着枫端着什么走进，“怎么是你？”
　　枫一回生二回熟地直奔里间寻了桌子放下手中的东西，陈叶闻到了熟悉的糯米香，他看着枫在桌旁坐着，微眯着双眼望着自己，“叶，你过来。”
　　闻言，陈叶只觉手脚不受控制地走了过去，他坐下的那一刻枫这才松了眉头，“现在，把粥吃了。”
　　“枫，”低头看着推到自己眼前的糯米粥，陈叶感觉到了饿意，却仍是没有半点食欲，“我吃不下。”
　　“叶，我不想说第二遍，”枫的脸色微沉，他顾及着陈叶低落的情绪，按耐着怒火，“你也别逼我亲自动手。”
　　闻言，陈叶沉默了许久，久到枫有些不耐地敲了敲桌面，他这才缓缓地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地将粥喝了，食不知味，亦不知冷热。
　　“我吃完了，”陈叶抬头看向枫，“枫，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根本就没有听我的话，”枫只是看着陈叶的右脸，那道伤疤尚未褪尽，“把药给我。”
　　“什么药？”陈叶怔了怔，眼看着枫自己起身取过药这才反应过来，他低声解释道，“我只是忘了。”
　　闻言，枫什么也没有说，他打开药瓶，用手指沾了药膏细细地抹在那道伤痕，陈叶只觉一阵阵针刺般的疼痛，痛到止不住地冒汗。
　　“忍一忍，”枫没有心软收手，他的怒气却在看到陈叶因为疼痛而泛白的脸色而烟消云散，不禁放柔了声音哄道，“很快就好。”
　　“嗯。”陈叶也没有喊停，他并非第一次用这个药，自是清楚药效，他希望凌战醒来之时这道伤痕已经消去了。
　　枫一眼便看透了陈叶的所思所想，他垂眸掩去了眼底的神色，不动声色地抬手绕到陈叶的脑后，“叶。”
　　“枫，怎么了？”陈叶不疑有他，抬头看着枫，却感觉后脑被什么击中，他尚未察觉到疼痛便已经昏睡了过去，合上眼的那一刻他隐约看见了枫变成了另一人，一个和自己有着极其相似面容的人。
　　起身抱起陈叶的那一刻，枫忆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天，自己也是这样抱着还是孩童的他，时隔太多的岁月轮回，他已长成少年，忘尽前尘，却依旧是全身心地相信自己。
　　枫抱着人去到了陈叶的房间，并没有引起王府任何人的注意，他将陈叶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好好睡一觉，明天一切都会好的。”
　　凌钰刚从凌战的房门踏出，正迎面对上一人，他疑惑地看着一身红衣的枫，眼前这人明明是熟悉的模样，却无处不透着疏离与陌生，“叶？”
　　“我来看看，”枫泰然地任凌钰看着，他刻意没有隐藏自己真实的面容，却也故意施下了些障眼之法，旁人定是看不出自己与陈叶的差异，但是凌钰不一样，他不想冒险，“你这是要去哪？”
　　“皇宫里派人来了，应该是有什么事，”凌钰回头看了看，有些苦恼道，“我哥还没醒，我只能去一趟了。”
　　“那你快些去，”枫应道，“这里有我看着。”
　　“嗯，”凌钰道，“我会尽快回来的。”
　　枫看着凌钰走远了才进了房间，将门关紧了，随手布下结界，这才缓缓地走向床上的凌战，目光之中，凌战的脸色苍白，安静地昏睡着，他的脉搏微不可探，呼吸亦是弱不可闻。
　　“果然是在强撑，”枫看着凌战，他想起同样沉睡着的玉洁月，不禁皱眉，“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只见枫右手微抬，凌战盖着的被子自行掀至一旁，他的身体缓缓升起悬定在半空，有淡红的光芒自枫双手的掌心缓缓涌出包裹住凌战全身，温暖而醇厚。
　　“残魂融合了？”缓缓睁眼，枫诧异地看着凌战，他想起了那株陈叶冒死去采摘的药草，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竟促成了这样的效果，但是若非这株药草，恐怕凌战也不会是这样，他的这副身躯本就是强弩之末，精心调养尚且撑不了多少年，更何况是这般挥霍。
　　这样下去，凌战恐怕等不到觉醒，月会怎么样呢？枫没有深想，他的脑海中却是不由自主地闪过第一次见到月的模样。
　　一身血色染尽白裳，从此便再也褪不去的红，一如她的世界，残忍而冰冷，再无其他颜色。
　　天边云色茫茫，映着枫的脸色亦有些许苍白，他在凌战的房间内待了整整两个时辰，出来时已是近黄昏，事情已经办完，他不该留恋，却还是想着去见陈叶一面，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凌钰回来了。
　　“这是你欠我的，”枫转身望了一眼凌战的方向，低声道，“以后定找你归还。”
　　话音落，人已不见。
　　“叶？”凌钰望着只有凌战一人的房间，满腹疑虑，他若有所感地回头看着枫消失的门口，久久不能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