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加冕典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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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急急忙忙地跑回城堡时，父亲已经完全失去了神志，身体像着了火一样滚烫。
旁边的医生手足无措地开着药方，甚至……一位全身裹着黑袍子的主教也静静地站到了一边，手中握着十字架，正低声的祈祷着什么。
哥哥跪在床边，满脸泪水地握紧了父亲的右手，英俊的面容上，是掩饰不住的焦急与疲惫，还有——刻骨的悲痛。
晚了么？
我不管不顾地径直跑到父亲床前，伸手摸一下他的额头，估摸一下他如今发烧的度数，迅速将旁边桌子上的水杯拿起来，往里面兑了一点阿司匹林，没有看所有人怪异的脸色，径直将一杯水全部灌到他的口中。
“西摩小姐，您的父亲已经无药可救了，请您节哀。”一边的医生看见我一脸紧张地等待着父亲醒转，只是轻声说了一句。
“不，我要让他活过来！伊莲娜相信，只要父亲喝下我的神奇药水，就一定会活过来的！”我没有理睬他，只是将父亲头上的帕子撤下来，又为他换了一条新的。
所有人看了我，都只是微微的摇头。
在他们眼里，我只不过是一个八岁的女孩子而已。连宫廷医师都治不好的病，一个小孩子又怎能治得好！
我偏要让他们看看，这现代的阿司匹林怎么把父亲从必死的境地里救出来！
“西摩小姐，请闪开一下，我要为您的父亲做临终祷告。他就要见上帝了，请不要打扰他的安眠！”身后的黑衣主教也扳住了我的肩，想将我从父亲的身上拉下来。
“你放手！”我毕竟也是第一次配药救人，心里忐忑不安，经他一打扰，只是用力一甩肩膀，继续趴在床上观察父亲的反应。
似乎是被我的反常举动吓到，尾随我而来的迪伊先生伸手拿起我刚刚用过的玻璃杯，小心的闻一下。
“西摩小姐……这只是普通的水，是……救不了人的！”他也走上前来，轻声对我说。
“我说能就能！”哎……怎么跟他解释这现代的阿司匹林是无色无味的退烧药！
迪伊先生默默看了我一眼，眉间神色沉郁。
“西摩小姐，这些时日您跟我学习科学，可是……以我们如今的科学，是绝不能将您父亲从上帝手中抢回来的。作为您的老师，我真心希望您……振作起来。”他的话，让我更加不服气。
什么嘛，当我是小孩子，就这么不信任我！
“迪伊先生，请您……相信我一次！”许久，我只是默默地掉着眼泪。
父亲的情况依旧危险，我的心里也如同挂了十五个水桶一般七上八下。
所有人都没有做声，只是默默地看着我一遍又一遍为父亲换帕子，哥哥抬起哭红的双眼，向我做出一个相信的目光。
父亲……求你了，你不要死！
我在心里默默念着，眼睛却仍不住地看着他的反应。
不知等了多久，正在痛苦挣扎的父亲眼睛轻轻闭上，呼吸也趋于平稳。
我伸手试一下他的体温，微微松了口气——比起刚才，他的体温已经下降了一些。看来，我的药还是起了些作用。
我伸手将帕子拿下来，无言地走到水盆前。
几位医生看见父亲的双眼合上，忙不迭的跑到床前开始诊治。
鼓捣了好半天，他们才难以置信的“咦”了一声。
“西摩骑士，小姐，公爵大人的病，似乎……比方才轻了许多！”为首的一个为父亲把完脉搏之后，难以置信的说道，眼睛直盯着我。
我微微松了一口气。
还好先前初中时课外活动学过如何粗提纯阿司匹林，不然……如今我就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在眼前挂掉了，这种感觉可是一点也不好！
“西摩小姐，恳请您告诉我您是如何将公爵大人救活的。”又等了一会儿，父亲已渐渐脱离了危险状态。一边站着的迪伊先生忽然“扑通”一下为我跪下，一迭声的苛求道。
“迪伊先生，其实……这水是我从西敏寺的圣池中取来的圣水，方才又去了您的实验室仔细蒸馏。是上帝庇佑了我的父亲，而不是我将他留住。”既然这里的人都那么信上帝，我就把上帝借用一下好了！
看着我嘴角的浅笑，迪伊先生惊怔。
“伊莲娜小姐，您的忠诚感动了上帝，请您以上帝的名义，为这被送回魂魄的人祈福！”身后，那个样子古怪的主教又一次握紧了十字架，向房间中的一座耶稣受难像顶礼膜拜。
哎，受不了了！分明我用的就是科学的方法，现在还说不得！只有跟在他后面糊乱拜了两拜。
抬起头，刚好看见哥哥狂喜的眼。
“伊莲娜，谢谢你……谢谢你……”他冲上前来把我抱住，喜泪盈眶。
“哥哥，等到父亲好转之后，就不要让他再受伤了。”我想了一下，轻声对哥哥说。
哥哥只是抱着我，不住哽咽。
其余人都微笑着看我们，迪伊先生看着我的眼中满是赞许。
“西摩小姐，您的善良与虔诚，已向我证明了您的能力。今后，您便不必学习数学与其余科学。如今的您，已是国内一流的数学与占星学家了。”他的话，让房间里的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盯紧了我。
“谢谢您的称赞，迪伊先生，非常高兴您能够将自己懂得的东西倾囊相授。”听见这一段话，我心里自然是一片甜丝丝，毫不客气地将那一大段话照单全收。
这时，昏迷的父亲也微微睁开眼睛，面带笑容地向我招招手。
“伊莲娜，你救了我！以后……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以后，你就不要回王宫了，同你的亲人们住在一起吧！”他抚摸着我的头，轻声道。
“可是……”我的脑中忽然浮现出爱德华那个小小的口型，有些犹豫不决。
“是啊，妹妹留在这里更好，父亲，等您病好之后，就去和王后说一声吧，她不会阻拦的。”哥哥也轻声说。
我咬牙想了一会儿，还是默默点了点头。
我已经把事情办糟了，这回，还是离我这个让人头痛的表哥远一点吧！
*** ***
从那之后，我便一直住在了父亲和哥哥的城堡中。
虽说不用学习科学，音乐和语言却照上不误。在我将法语和德语学好了之后，父亲又为我加了西班牙语和拉丁语。学得多了，便掌握了这无数语言之间的发音规律，有些事半功倍起来。
那个孩子，却是再也没有见过。
有的时候我也会想起，他与姐姐们，在王宫里是否过得顺心。
不过……那一切，都与我没有关系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贵族小姐伊莲娜•西摩，仅此而已。
*** ***
然而，连我都没有想到，变故会发生得这样快。
父亲伤好后仅仅一年，亨利八世便离奇死亡。所有子爵以上的贵族，全部携家眷前来西敏寺参加了他的葬礼。
葬礼上，西敏寺的钟声长鸣不息，亨利八世本人便躺在教堂正中那口黑色的棺材之中。所有人都穿了黑色的衣服，放眼望去，满眼都是黑漆漆一片。
一年前见过的那位黑衣主教，正站在高高的祭坛上，闭紧了眼睛，静默地嚅动着嘴唇。
父亲与哥哥走到大厅正中，轻轻将手中拿着的白玫瑰放进棺材中，满脸的肃穆。
我没有去，站在教堂长长的椅子前面，四处搜寻着那个孩子的身影。
哀哭声从教堂的各个角落中响起，有真正发自肺腑的痛苦，也有矫揉造作的虚情假意。、
终于，我在唱诗班前的祭台下面，找到了他。
爱德华也穿着黑色的长袍，同两个姐姐静静站在棺材前。
他瘦了许多，满眼的疲惫，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凝神于棺材中父亲沉睡的脸。
这个孩子，9岁的时候便送走了父亲，紧接着，又要坐上那个至高的位置，是不是……太辛苦了？
想到这里，我的同情心不由得开始泛滥起来，却只能站在哥哥的身后，沉默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等到最后一个前来的人将手中的花捧放进棺材中，几位红色长袍的神官便在唱诗班的歌声中将棺盖合上。
棺材被静静的抬出教堂，安葬在西敏寺后面的皇家墓地之中。
没有想到，如今的我，竟也亲眼见证了一代国王的消亡。
爱德华一直低垂着头，拉紧了身边伊丽莎白的衣袖。眼角，还有未曾擦干的泪。
而玛丽的脸色却出奇的平静。在我的角度，刚好看见——她嘴角那一抹嘲讽的微笑。
果然……不愧是以后的血腥玛丽，对待自己的父亲，都是如此的绝情。
难道她的心是石头做的，没有一处柔软的地方么？
我在心里不住地想着，种种思绪一团乱麻一样，缠得我想窒息。
*** ***
紧接着葬礼的，便是新王的加冕典礼。
我换上了那身绣满百合的蓝色裙子走进教堂。
这一回，教堂中便是各式各样的明艳色彩，人们的脸上也多了一丝笑意。
然而，周围却仍旧是那戏剧般的寂静。
高高的祭坛上，是换了一身酒红色长袍的主教，手中捧着象征王权的红色王冠与权杖。
祭坛前面对门站着的，却是披着大红色镶金长袍，衣饰极为考究的爱德华，稚气的脸上仍旧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还带着未干的泪迹。
走过教堂前的圣池时，我刚好抬起头来，与他视线相接。
极短的刹那，我仿佛看见了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惊喜。
又是很快的，我们同时转开了视线。
父亲缓缓走至爱德华身边站定，那位主教也走下来，站在两人身边。
我和哥哥挑了个稍靠边一些的位置坐下，紧挨着我的是一个棕色头发的女孩子，与我仿佛年纪。
颈间的自然之钥又是一阵异动，低头一看，我惊讶地发现水之力的一角，竟也发出了淡淡的蓝色光芒。
我四处看了一下，四周全是满满的人，叫我到哪里找那个拥有水之力的人啊！
*** ***
教堂的钟声响起，绵长而悠远，一下，又一下……
唱诗班的歌声，也在这一刻缓缓响起，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按下了开关，先前静止的无数影像，便在这个瞬间同时流动起来。
长长的祷文之后，红衣主教便将一只通体如雪的白鸽递到父亲的手中。
“我的上帝，请您为我们选择那个为国王加冕的人——用你所有的威严，赋予眼前的孩子最高尚的权利。”父亲缓缓念着一句冗长的祝词。
我好奇的看着——这样的加冕方式倒是闻所未闻。
接着，祝词念完，父亲一扬手，那只白鸽便如同一枚天使的羽翼，在我们的头顶飘然而过，打了几个盘旋之后，竟稳当当的停在了我的头顶。
霎那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于我的身上。
什——么？要我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主持加冕典礼——
上帝啊，您老人家简直太偏爱我了吧！
“伊莲娜·诺斯福德·西摩小姐。我非常荣幸，能够让你为我加冕。”一边的爱德华似乎要落井下石，悠悠然的抬起手来指住我。
逃不掉了……
我在那沉重的目光重压下缓缓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
出乎意料，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一丝恶作剧得逞的淡淡微笑。
红衣主教皱了皱眉，盯紧我，似乎是认真思考了一下。
“西摩小姐的虔诚曾经感动过上帝，治好了公爵大人的病。由她加冕，倒也未尝不可。”等了一会儿，他才艰难的说了一句。
“可她只是一个孩子，这样的话，我英格兰帝国的威信何在，王权何在？”身后忽然有一个声音插进来。
我回过头，却看见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穿戴着侯爵的华贵顶戴与酒红长袍，顶戴上镶了四枚银珠与四枚金叶。望向我的眼神里，却满是鄙视与怀疑。
第一眼看到这个家伙，我就是一阵说不出的反感。
“布莱斯顿侯爵，伊莲娜是一个受到上帝特别眷顾的孩子，她的才思出众，聪明无人能敌，我赞成让她加冕。”等了一会儿，站起来的却是我的老师——迪伊先生。
那个被叫成布莱斯顿侯爵的人这才皱皱眉坐下。
“那么，伊莲娜小姐，请到祭台前来。”红衣主教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我只好拖着脚步走到前面，小心翼翼地捧起王冠。
原来——它比我想象中要重得多，天啊……一看就是24K纯金的！
我想……现在我的脸一定开始扭曲了！
我尽力保持着优雅，走到半跪的爱德华面前，学着父亲的样子大声说道：“我在上帝的面前宣布，爱德华·都铎，即将成为英格兰与威尔士之王。”
紧接着，我便恶狠狠地把王冠往他头上一扣。
他狠狠地瞪我一眼，却碍于面子，没有作声。
一边，父亲与红衣主教似乎是在极力地忍着笑。
真是的，有什么好笑的！
我恨恨地走到父亲面前，父亲用眼神示意我拿起那支镶满宝石的权杖。
“下一句是‘我代表上帝，将无上的权力赐予你’，注意别说错了！”父亲在我抬头时，用口型跟我说了一遍。
天啊，这种工作，我可不会干！
在所有人的注目下，我缓缓将权杖双手平举，大声说了一句：“我代表上帝，将无上的权力赐予你。”
紧接着，便将权杖递到爱德华的手中。
呼~好像没出错！
哎……我想这一定是世界上最古怪的一次加冕典礼了吧！
我微微松了一口气，刚想走下去，衣襟便被父亲拉住。
“伊莲娜，你现在不能走，你要在这里站到加冕仪式结束才行！”父亲用口型和我说了一句。
呃……离加冕仪式结束，至少有两个小时！
难道说，我就要在这里呆呆的站上两个小时么……又要穿着这种厚得要命的衣服？
我的天啊……怎么比军训还累！
低头一看，爱德华已起身，脸上露出了一个恶作剧得逞的狡黠微笑。
原来——他是故意的！
我气呼呼地瞪他一眼，他却只是回报以微笑。
算你狠！
我心里恨恨地想着，表面上却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直挺挺地与父亲站在一边，看着红衣主教缓缓将爱德华领上正中那张华贵的红木王座。
紧接着，又是长长的祷告，我听得直想睡觉，却只能强打精神，尽量维持住脸上那一副极为僵硬的虚假微笑。
老天啊，先是为国王加冕，又是在这里被间接罚站。怎么什么怪事都被我摊上了？
现在的我，已经欲哭无泪……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加冕典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