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一诺》玖元

4、陈牧

　　我们且先不管莫轩怎么想，有生之年能再见君心，对陈牧来说简直是莫大的惊喜。
　　今日君心穿的是件淡绿色的宽袖长裙，外套白色丝质薄衣。陈牧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十四岁那年，以燎原之势燃烧的大火为背景，以泪水为屏障，当时一位着浅绿衣服的女子也是这般笑着对自己伸出了手。
　　君心知道自己不应再与小牧相见，但既已答应莫轩来京都，故人相见便是无可避免。只是看着陈牧见到自己呆愣的样子，实在是好笑，不觉间轻笑出声。
　　这声轻笑到是唤醒了陈牧，回过神来才真正意识到君心是真实的站在自己面前的。见到秦伯便让他震惊不已，何况是君心！陈牧察觉自己似无法出声，只能上前一步，对着君心便要跪下，口中唤着：“师......”
　　只可惜身未跪下，话未说完，君心已急走两步扶住自己，笑着嗔怪道：“师兄这是做什么？我知道我们师兄妹已多年未见，但也不至于激动到步子都迈不稳了啊！”
　　这句话可把陈牧给说蒙了。七年未见，难道师父已经老到脑子坏掉了？不过这话就算给他一百条命，他也不敢说出来。
　　见陈牧一脸“疯了不成”的表情，不说也知道这个徒弟心理怎么想的。心下虽气恼，但也知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君心就着扶住陈牧的手，捏了捏他，在陈牧抬头不解时又对他眨眨眼作暗示。
　　这是当年一起行走人间时师父每每有指示的小动作，陈牧不知君心这次又有什么计划，但也不敢破坏，只好顺势而起，“师......师妹说的是，是为兄太过激动了，不想闹了个笑话。真是让丞相见笑了。”
　　说完对莫家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丞相等人虽也觉得陈牧的反应太过奇怪，但首先这是别人的私事，其次看陈牧对君心如此热情，想来这位君姑娘的医术实为陈牧师父亲传，这样莫依的病就有希望了。
　　得到陈牧的证明，丞相内心才相信君心，对陈牧的话也只一笑置之。忙将话题引向床上沉睡的莫依。谈到三小姐，陈牧的情绪略微平静了下来，眉头微皱。
　　连小牧都没有办法，看来这位三小姐真的病的不轻啊！
　　君心未语，直接上前准备把脉。陈牧也连忙让开，取出脉枕，然后站在君心身边等候。即使现在两人身份变换，可融入骨子里的东西还是无法改变的。幸而丞相与世子并没有注意陈牧的动作，而莫轩眸间闪了闪，眼含深意的看了君心一眼便移开目光。
　　现在依儿的事才是关键！
　　莫轩的目光君心没有看到，此时她正在专心的把脉。这位三小姐的脉象虚弱，体内寒气入侵，且似乎还有轻微中毒的症状。难怪小牧束手无策，此事确实棘手。把脉结束，君心又细细的查看了莫依的面部和平日的用食用药，一番观察之后才净手结束。
　　这一番下来用时不短，旁边三人已等的有些焦急，见君心结束便立刻询问起来：“君姑娘，小女的情况如何？”
　　君心垂眸，细细的擦完了手，才平静的问道：“在这之前，君心想先问丞相一个问题，莫小姐是否为早产之子？”
　　君心觉得这个问题应该不难回答，却不知为何他们三人皆露出痛苦之色。最后还是丞相平复了心情：“君姑娘有所不知，本相的夫人在怀着依儿的时候身体就已十分虚弱，本来精心休息也没什么，奈何最后不慎摔了一跤导致依儿早产，自己也在生下依儿后就去了。”
　　原是如此，自己不小心竟勾起了别人的伤心事。但看来自己的猜测没有错。“抱歉，君心唐突了。”
　　丞相摇摇头，示意无妨。莫如初与莫轩也恢复如常，这时君心才接着讲下去。“恕君心直言，莫小姐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我观小姐之脉，有气虚体弱之症，不过这并不是大碍，只需好生调养即可。最难的是小姐因早产，造成身体本源受损，先天心脏衰弱。而不久前又受了风寒，引发了病症，才会导致现在的情况。”
　　一席话说完，现场一片寂静。好一会儿，莫轩才开口打破沉默，声音有些艰涩：“君姑娘，不知三妹可还有办法医治？”
　　君心看了看众人的脸色，心下虽叹了口气，觉得实不该一时嘴馋答应来这一趟，给自己找了这么件麻烦事，但面上还是缓了缓。“各位也不要太过难过。莫小姐的病虽然严重，但也不是无药可医，君心现在先开张药方，请先照这张方子为莫小姐煎药，将其病情稳定下来，之后我会为其施针，使三小姐慢慢恢复。”
　　众人听了不免有些欣慰，莫家人更是觉得看到了希望，对君心也更加尊敬。
　　等君心写好药方，丞相安排下人去抓药之后，众人才从莫三小姐的房间出来，而此时已是夕阳西下了。正好这时管家来报，说是晚膳已备好，陈牧听此便急忙要告辞，不过被丞相已感谢这段时间对莫三小姐的照顾为由，硬是留了下来。不过君心看着觉得陈牧也不是很想离开，看来该是贪图相府的美食了。莫名其妙就被套上“贪吃”名头的陈牧要是知道自家师父是这么想自己的，该是欲哭无泪了，人家明明是为了能与师父多呆会儿才留下的！
　　为了美食也好，为了师父也罢，待坐下看到菜色，君心可没有闲心来管的。
　　几年前就听说江南落雅阁的大厨冯先生为了感谢莫家二公子的救命之恩，自愿来相府为其制作美食三年，现今落雅阁的掌厨人乃是其弟子。君心在冯先生来京都之前也是在落雅阁品尝过他做的菜的，确实是人间极品，尤其是他的凤游水间，令人难以忘怀。后来再去落雅阁时，虽然菜也算人间一绝，但与冯先生的相比确是差远了。
　　如今能再次尝到冯先生的厨艺，君心早已有些按捺不住了。只是苦于自己是客人，主人家还未开始，自己是无法先动筷的。
　　丞相许是看出了君心的激动，待菜上齐后并没有多说什么便让大家开席了。对于这些膳食，丞相或是不饿，没动几块便只顾着和秦伯喝酒了。秦伯与丞相年龄相近，丞相早年入朝为官，虽然也陪着先皇外出考察过民情，到底也是没有去过太多地方的。而秦伯不同，这么多年陪君心走过了不知多少个地方，看过了世间多少风土人情。如今二人相遇，经历虽大不相同，但却相谈甚欢，大有相见恨晚的意思，就差结为兄弟了。
　　君心本想劝秦伯不可饮酒过多的，转念一想又算了。这些年只有自己和他两个，秦伯到底是寂寞的吧。
　　那边厢两个忘我相谈，这边几人也只是无奈一笑。
　　看来心思不在吃上的不止丞相一个，这边莫如初也没有吃什么就放下了筷子和莫轩交谈起来：“二弟，你这次本是去寻尹前辈的，为何君姑娘和你来了？不知尹前辈身体如何？”这一问倒是让莫轩有些难以回答，只好看着君心有些为难。莫如初的话君心自然是听见的，陈牧也是，他不禁也抬起头来看着君心，不知师父要如何解释。同时被三个人看着，君心也没有丝毫的慌张，她自是知道莫轩不答是怕提起“死去”的师父让自己难过，便由自己出声解释是最好的。“世子不知，家师已逝去多年，因此才由君心前来。”说完略微低头垂眸，旁人看来似是因提起旧事而伤心而已。
　　看着君心的样子，莫如初恍然，莫轩有些歉意，而陈牧呢，在君心解释之前还一副感兴趣的样子竖着耳朵听着，现在却如路人一样一副了然的样子，甚至“哦”了一声又毫不伤心的吃了起来。本来伤感的氛围也因他变得奇怪起来。原看着君心的莫家兄弟目光也不由得转向了陈牧，目光中全是诧异。从之前陈牧叫莫轩去寻尹辰的事来看，他是不知道自己师父已故去的消息的，那现在君心提起该是他第一次知道，为何......
　　看着陈牧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君心觉得有些牙疼。果然是许久未见，以前的默契都没了吗？万一莫家人问起来可怎么解释？果然，莫如初没有让君心失望：“陈太医，你......不伤心吗？”
　　看着陈牧一脸懵了的样子，君心好想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