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一诺》玖元

5、小牧是个笨蛋

　　晚膳尚未结束，那两个上了年纪的人就勾肩搭背的去饮酒赏月了，只是看离去时步履不稳的样子，只怕到时不是他们赏月，而是月赏他们了！
　　吩咐下人跟着丞相与秦伯以防他们受伤后，剩下几人也就散了。
　　君心借许久未见，送送自家师兄为名与陈牧一同出了相府。
　　府外，眼见四下无人，陈牧这才能恭恭敬敬的给师父行个礼，君心这次没有阻止，坦然的接受了。行完礼，师徒两人才正正经经的说起话来。“师父，没想到您会亲自前来。可既然来了，又为何不用尹辰这个身份呢？”这件事可是一见到君心陈牧便想问的了。
　　看着自己唯一的徒弟到现在还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君心真是后悔当初怎么就收了这么个蠢弟子。可惜后悔也没用了，君心只好长叹一声无奈的解释
　　“你几岁时为师收你为弟子的？”
　　“十四”
　　“你今年多大？”
　　“三十一”
　　“我们在一起多少年？又有多少年未见？”
　　“十年，七年未见”
　　“那十年间为师可曾有变化？七年未见，为师又曾有变化？”
　　“不曾”
　　“很好，那你可知为师为何不能用尹辰这个身份了吗？”
　　“弟子......愚钝......还请师父告之”
　　看着这个头越来越低，现在几乎看不到脸的徒弟，君心简直快被气死了。扯着自己的衣袖好几下才勉强压下揍他一顿的冲动：“你是笨死了，为师十七年来容貌都不曾有过变化，现在看起来已比你小那么多，如何是授你十年医术的尹辰？若是说出去，你想吓死别人吗？”
　　陈牧至此才恍然大悟，可看到君心脸上那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又觉得羞愧不已。“弟子惭愧”，这一揖都快碰到地了。
　　虽然生气，可事已至此，君心只能再叹口气，扶起陈牧道：“小牧啊，你这些年医术长进不少，为什么脑子不能也长进点呢？唉！为师希望今晚的事不要再来一遍了。”这指的自然是晚膳时分发生的事。
　　君心想起幸好当时丞相与秦伯两人大叫着要去赏月，这才解了这边尴尬的气氛。不然还不知道要如何收场！
　　话未说几句，君心看天色不早，便让陈牧早点回去了。
　　临走前，陈牧扭捏了半天才略不好意思的问君心什么时候离开京都。虽然有些受不了一个三十一岁，且有官职在身的男子脸红不好意思的样子，但君心也知道这些年来陈牧一人在这复杂的宫廷中的种种辛酸无奈，心下到底是心疼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的。
　　君心温柔的为陈牧理了理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的衣襟，柔和的告诉他自己短期内不会离开京都，若是有事就来相府中寻她便可。听了君心肯定的答复，陈牧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君心站在原地，直到看不到陈牧的背影为止，才慢慢的垂下眼眸，转身回府。
　　自己终归是不能照顾他一辈子的。

　　刚进相府大门，就看到莫轩站在几步之外等着自己。
　　“君姑娘，我来带你去客房。”莫轩拿着折扇，盯着君心好一会才幽幽开口。君心也不恼，仍是微笑着点点头：“有劳莫公子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不曾再言语，都似有心事的样子。但没过多久，莫轩先放慢了步子，等着君心与其并肩而行。注意到莫轩的动作，君心明白这位莫公子是有话要问自己了。
　　“君姑娘是不轻易出山之人，莫轩可否问一下，为何这次如此轻易便随在下来京都了？”莫轩把玩着折扇，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公子如何认为君心是不轻易出山之人呢？”想轻易地就套出话来？可惜这点心思在活了这么多年的君心面前不堪一击，轻松就挡了回去。
　　看自己的问题不仅没有得到回答，还被反将一军，莫轩并没有沉不住气，还是漫不经心的开了口，只是这次语气中多了点自信：“竹屋时，听到姑娘答应随我前来时秦伯震惊的表情，以及陈太医见到姑娘时惊喜的样子。难道这还不足以证明莫轩所言吗？”
　　这到是，秦伯和小牧当时的表情自己也是记得清清楚楚，好像她出门这事有多不靠谱一样，明明早些年他们三个一直都是在外面游历的。再次为自己的两个亲人默默叹口气，君心停下脚步，看着莫轩笑道：“就算是这样，可当日君心已说过，随公子前来是为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公子可是忘了？”
　　莫轩也随之停下脚步认真的看着君心，听完君心的话倒是笑了笑，缓缓开口：“在下自然没有忘记，不过......君姑娘难道只是因为这个才来的吗？”
　　这个人，不过才相识几天，对自己了解的到挺透彻。不得不承认莫轩说的很对，君心也只能无奈的招供。“若我说，君心是为了流芳斋的凤凰酥而来，公子信吗？”
　　君心想，只为了一块小小的凤凰酥就不辞辛苦的赶来京都，谁都该不会相信的。可是这次她错了。君心看到自己说完后，莫轩停下了一直在把玩折扇的动作，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的眼睛，然后慢慢的，笑容从他的嘴角漾开，直到眸底都溢满了笑意。
　　莫轩眸光中盛满了月光，亮的让君心有些恍惚。就在这恍惚间君心听到了莫轩满是笑意的声音：“若是旁人，我定是不信的，但君姑娘的话，莫轩深信不疑。”

　　次日一早，天刚微亮君心便醒了。左右睡不着，又担心秦伯昨晚喝多了酒，今早怕是会头疼，这么一想便决定起身去熬碗醒酒汤好了。
　　这边君心刚下床，门外便有丫鬟问道姑娘是否现在就起身洗漱。君心懒懒的应了一声，便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丫鬟端着盆水推门进来。
　　君心也不过只是从床上坐了起来，这丫头便注意到了，想来该是一直侯在门外，听到屋里有动静才敢开口询问。
　　现下京都已入秋，晨间更是已有凉意，也不知道这个小丫头在外头等了有多久了。君心刚起，三千青丝未束便坐在床边想着心事。那丫鬟进屋放好热水，又回身关好门，转身就看到君心坐在那发呆，便笑着上前要伺候君心更衣。
　　君心表面看来温柔随和，对谁都是微笑的样子，但其实骨子里是一个冷情的人，并不喜与人太过亲近。看这个丫鬟要来为自己更衣，便寻了个要喝点水的缘由让她去拿水了。听到君心的要求，这个小丫鬟也没有多问什么，仍是笑眯眯的去拿水去了。
　　看她出门也不忘回身小心的关上门，君心只能感叹丞相果然治下有方。连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丫鬟都如此体贴细心。
　　等这个丫鬟拿了水在回来时，君心已穿好了衣服，正坐在镜前梳妆。
　　看到一大早便为自己忙来忙去的小丫头，君心有些过意不去。所以当丫鬟要为君心梳发时，君心没有拒绝。
　　这个丫鬟虽小，但也该是接受过训练的，为君心梳发是有模有样。看着镜子里那张略显稚嫩的脸，君心缓缓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听到君心的问话，小丫头不慌不忙的回到：“奴婢叫画竹，今年十六。”态度很是恭敬。画竹？倒是个清新脱俗的好名字。
　　应君心的要求，画竹只是梳了个简单的样式，带上不知何时君心拿出的白色发带便结束了。
　　结束梳妆，君心便站了起来。画竹望着不施粉黛，未着华服却依旧美的不似凡间女子的人，眼中全是羡慕。“姑娘，你可真好看。”不觉间到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君心侧头看着这个小姑娘，没有说什么，只是对她温柔的笑了笑。本来就为自己管不住嘴乱说话而羞愧不已的人，看到君心的笑容，更是羞的脸都红了。
　　不过姑娘的笑真好看，连自己一个女孩子都被迷住了。画竹低头时暗暗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