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一诺》玖元

25、称呼之惩

　　小南大受打击的后退一步。

　　在西疆的时候，婆婆就告诉她，那位幼时的公子不会记得她的。她不信，违背族规千里迢迢的来寻他。
　　一路上遇到那么多困难，甚至差点丢掉性命。可只要想到子夜哥哥就在前方，就觉得心里充满了希望，又有了走下去的力量。

　　可是现在，婆婆真的一语成谶。

　　看着萧子夜眼中的陌生，小南再也忍不住的红了眼眶。
　　眼中的泪珠越来越重，长长的睫毛承受不住，让它顺着白嫩的脸颊滑落。

　　萧子夜立刻急了。
　　他不认得这姑娘，可看到她哭，不知为何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你......你别哭啊！”
　　手忙脚乱的为她擦着眼泪。

　　君心见状，轻轻拉拉秦伯，悄悄的离开了。
　　年轻人的事，老年人就别掺和了吧！

　　“对不起，子夜哥哥。可是南儿......南儿真的忍不住了。就......就这一次，南儿......南儿就哭......就哭这一次，对不起。”小南胡乱的抹着眼泪，断断续续的对着萧子夜道歉。

　　萧子夜顿时觉得哭笑不得。

　　这个傻丫头，都这样了还要对他道歉？
　　可是，自己还真的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她了。不会是小时候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姑娘的事，现在人来报仇了吧？不对，看这个样子也不像是寻仇的。唉！自己这个猪脑子！

　　萧子夜怜惜的瞅着小南，见她鼻子红彤彤的，眼睛被泪水洗涮的更加明亮，就这么亮晶晶的盯着自己，心里瞬间软成一团。
　　“好啦，是我对不起你。不如，你给我一点提示好不好？”
　　萧子夜举着右手，比着一点点的手势求饶。

　　每一次都是这样，只要惹自己生气了，子夜哥哥就摆出讨好的笑脸，偏偏自己还就吃这一套。
　　小南看着萧子夜调皮的样子，一时忍不住笑了出来。

　　终于笑了啊！再不行的话，自己真的要疯了。

　　小南后退几步与萧子夜拉开距离，伸开双手原地转了几圈：“子夜哥哥你看，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南儿也是穿这身衣服的。恩......是比这小一点的，那时南儿还没有这么高呢。”

　　萧子夜摸着下巴认真回忆，这服饰到真不是大梁样式，他好像在哪见过。
　　还有这小姑娘的声音，清脆悦耳，与大梁女子的温柔恬静很是不同，这样的声音很是少见，他确定自己一定是听过的！

　　小南见萧子夜还是没有想起来，站在那独自苦恼，原先欢喜期待的眸子暗了几分，淡淡的失落浮上心头。
　　不行！子夜哥哥一定会想起我的，我不能放弃！
　　用力甩甩头，赶走那些不好的情绪，小南重新振作起来。

　　“子夜哥哥，没关系。南儿还有这个，你还记得这个吗？”
　　从怀中取出古铃，小南对着萧子夜轻摇，古老浑厚的声音立即传遍湖面，唤醒某些沉睡多年的记忆。

　　“南儿！你是南儿！我记起来了！”一听铃声，萧子夜只觉眼前一亮，遗忘多年的旧事瞬间在脑中涌出。
　　那还是他十二岁时候的事了。
　　那年他跟着父亲闯荡江湖，父子二人决定去往遥远的西方，寻找不同的武术道路，希望可以将其融入到萧家枪法中，打破常规的法则。

　　他们一路见到了各门各派的武功，经历了大小不计其数的比武，在十个月之后偶然的找到了小南所在的地方。
　　就是在那，他萧子夜被这么个活泼天真的小丫头给缠上了。

　　“是南儿，我是南儿！我就知道，我的子夜哥哥不会忘记我的，太好了！太好了！”婆婆果然是骗她的，这一趟冀州行果然是正确的。
　　小南可是乐开了花，一个弹跳就紧紧抱住了萧子夜的脖子，挂在了他的身上。

　　萧子夜急忙抱紧她，生怕不小心这么个小人就摔下来，又哭了。

　　其实对于小南，萧子夜也还是怀念的。
　　毕竟有一个软软的，又对你百依百顺，天天拿崇拜的眼神望着你的小妹妹，可是极大的满足了他的保护欲。

　　“哈哈，你这个小丫头，又胖了不少啊！”萧子夜抱着小南转了几圈，放下时还不忘损她几下。
　　果然，小南立马炸毛，插着腰对着萧子夜就是吼：“笨蛋子夜哥哥，南儿这叫长大了！长大了你懂不懂！才不是胖了！”

　　“好好好，没胖没胖。是我错了。”臭丫头，也不知刚刚以为自己不认得她时，哭哭啼啼的是谁。

　　那边青梅竹马的两人喜笑颜开，相比之下君心到是有些形单影只。
　　君心一个人慢慢的走在冀州城内，秦伯刚刚回到客栈收拾行李。
　　如果没有出错的话，想必今天晚上她们就会住进萧家。

　　冀州城很是热闹，比君心预想的要热闹许多。
　　呼出一口热气，看着它在遇到寒冷的外界时瞬间化成白色的雾气，君心千年难遇的觉得孤独。

　　在没有见到萧子夜之前，君心着实是为小南担心了一把。
　　六年，或许对她来说只是弹指之间，但是对于人类来说是很漫长的时光。
　　漫长到一个小树苗可以成长为茁壮的大叔，漫长到一朵花籽可以开了又谢，谢了又开至枯萎，漫长到所有的承诺都可以被遗忘。

　　他们已经六年未见了，小南只是凭着儿时的一言之诺便不顾一切，说是执着，也可以说是愚蠢。
　　若是君已忘，君已婚，君已亡，君无情，那么，小南的一往情深又该何处安放？
　　古来女子多情深，有人多深情，就有人多薄情。

　　好在，第一眼时，君心便明白萧子夜定是小南此生良人。

　　想到这，君心抚着横斜于路的梅花，又开始想起自己。

　　她在这世间已有百年？还是千年？时间太长，真的是记不住了。
　　尘世再大，也禁不住君心的漫长。

　　这么多年，无论是北江飘雪，南疆烈日，还是朝代更换，生离死别，对君心来说都是司空见惯。
　　曾经她是一个人，后来有琴师，红女，可是他们都死了。
　　然后是秦伯，小牧，顾公子。可是小牧走了，顾公子也走了。
　　仔细想想，始终对她不离不弃的到是只有秦伯一人了。

　　君心对着白色的花儿一笑，弹掉花上的落雪，走向远处的拱桥。

　　近年来她算是深居简出，一直隐于沚留湖，若不是莫轩，还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再来红尘。

　　说起莫轩，君心目光又温柔了几分。

　　与莫轩实在算不上深交，严格来说不过见过几次面。
　　但是对他，君心会不可自控的付出所有的信任。
　　这其实很不可思议，可又理当如此。

　　所以君心一直在逃避，她希望至此以后，都不要再和莫轩有牵扯。
　　君心一直没有忘记她来这的目的，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终此一世都最好不要有事。

　　不入相思，不会相思。
　　不动情，便不伤情。

　　君心踏上拱桥，走上高处。

　　她决定，走下这座桥，便彻底遗忘莫轩。

　　“君心，好久不见。”

　　君心默默的收回抬起一半的腿，站在拱桥高处俯视前方的莫轩。
　　莫公子一身月牙白，即使已是寒冬也不过多加了件外衣，就这么浅笑俊朗的站在那，等着君心走来。

　　君心抚下长袖，眨去睫毛上的水雾，不能退，也不能进。

　　时间就这么僵持不下，不肯前进不愿回流。

　　莫轩在默等几秒后，毅然上前靠近胆小的姑娘。

　　每走一步，君心的心都跳的更快一步。她有些分不清此刻竟是欣喜多一些，还是抗拒多一些。

　　终于，莫轩来到了君心面前，低头对视。

　　有细碎的阳光落在莫轩的眼中，亮的惊人。君心痴痴的看进眼前人的眸光深处，漆黑如墨的眼底是深不可测的海底，蕴含世间最美的风景，氤氲人间最复杂的情感。

　　君心脑中警铃大作，快速收回外泄的情绪。
　　只是好像有些迟了，莫轩嘴角弧度加深，眸中的光更亮。

　　“莫公子，别来无恙。”

　　莫公子？
　　半月未见，到是记性衰退了不少。

　　微薄的嘴唇不易察觉的抿了一下，莫轩眼神一暗。
　　下一瞬，某个还不知已说错话的姑娘就被拦腰搂入怀中。

　　“你做什么？”君心吓了一跳，没有想到莫轩会在这抱着她，只好瞪大眼反抗。

　　莫轩也不理，揽腰的手又收紧几分，对着君心慢慢低头。

　　看着莫轩的脸在眼前不断放大，君心终于慌了，忙忙偏开头叫道：“莫公子！”

　　这三个字还是有用的，君心感觉到莫轩动作一顿，揽着自己的手也不再动。
　　太好了，总算还有点理智。

　　只可惜君心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莫轩再次发难。

　　原本放在君心脑后的手抽回，莫轩执起君心小巧的下巴，带了点力的将她的脑袋搬回正对着自己。

　　放在自己下巴的手捏的有点疼，君心敏感的感到莫轩好像在生气。
　　真是莫名其妙，刚刚见面，她好像还什么都没做吧？

　　鼻尖已经可以感觉到莫轩的呼吸了，热气铺在脸上烫的心都发热，现在哪里是寒冬，明明是烈日好不好？

　　“莫轩！”再不阻止就来不及了！

　　近在咫尺的红唇是如此甜美，莫轩真想就这么压下去。
　　可近在咫尺的美眸中的坚持也是如此明显，莫轩叹口气，不舍的放开怀中人。

　　一得到自由，君心立马后退几步，抚着心口大口喘气。

　　待稍微平静几分，君心抬头怒视莫轩。
　　第二次了！钦水城中也是！当她是好欺负的吗？

　　莫轩丝毫不将君心的怒气放在眼里，斜倚在桥上冰冷的哼一声，开口的声音冻得君心一哆嗦：“你还知道我叫莫轩？”

　　好冷，君心摸摸胳膊，害怕的咬了下唇。

　　莫公子哦，您这么幼稚真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