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一方GL》桃味危机

20、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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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匣子精致，隔着透亮的玻璃还能分明看到里子柔软水滑，非常高档。匣子中央无声躺着一点微弱的光，那是在月光下闪着光的星的碎片。

　　季小姐看看它，又抬起眼神看密斯方颈子间溜出来的一截银链子上坠着的另一点星光，半饷梗着嗓子道：“这是大爷要给你的结婚戒指吗。”密斯方笑起来：“这如果我的结婚戒指，为甚么要送给你呢？难不成是你要同我结婚吗？”季小姐笑道：“我过了年才十五，你就敢在我面前放肆地谈论结婚。‘三从四德’是你这样不知羞的吗。”密斯方也玩笑道：“可不正是我这样的，从法从礼从心，说得看得听得想得。桩桩样样，不说独领风骚，也堪称是一代楷模。”季小姐佯作板了一张脸，道：“我昨天还不觉得你是这样的人。现在看来，我要对你同大爷的婚事投反对票。因你的柔顺只是彻头彻尾的障眼法，你的微笑是你俘获猎物之前狡诈的伪装。”

　　密斯方道：“你是我的猎物吗？”季小姐道：“那你说大爷是甚么呢？”密斯方道：“你若承认是我的猎物，也不难解，清让就是能让你落网的饵。”季小姐道：“那这钻又是甚么呢？”密斯方道：“是能绑了你去的麻绳。”季小姐道：“你怎么敢肯定我会被你绑了去？我若是大老虎、是凤凰呢？你也用麻绳来绑我吗？”密斯方一撩自己耳畔的头发，笑道：“有了这钻的力量，你只是小猫、是家雀。你还记得我说请了太上老君要降你吗？”季小姐不服气，道：“是你讲错了例子，我若是能被太上老君的法宝降服，那我不是小猫也不是家雀，必得是美猴王。”

　　嘴上听来仍不客气，不过握着四四方方的物件，季小姐端的只觉得硌得手疼。她忽而为心中的罪恶与厌弃猛烈地挣扎，只因决心动摇，各成一统无法实现，但要自拚尊严握手言和，又如天方夜谭不可想象。然狐埋狐搰，朝三暮四，总不能成事，心中郁结，胶胶扰扰，更无从抽丝剥茧，一一摆弄清明。与密斯方相见只是第二日，心中的底线却一破再破；本来以为熬过昨晚的万古长夜，再醒来时能够将密斯方作为一个寻常的陌生人来看待，却不想她一再一再为那动人的美吸引过去，及至给了对方和自己同一个假象。

　　密斯方笑道：“不管你是真的美猴王，还是冒充作数的，我已经给你偷来了玉皇大帝的玺印，你尽可以拿着它从阎王那里消了生死簿——不，我非常愿意你这样做，然后享受永恒的平安。”

　　季小姐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匣子。它看上去的确像是一枚小小的玺印，倘若能忽视那一点星光，便是再普通不过的样子，蘸一蘸朱肉，即可给心口盖得一个四方端正的红戳子，是赤胆忠肝的佐证。她道：“可是我不能收。我不能冒着被压在五指山下的风险收下玉皇的玺印。如果你希望我能够享受永恒的平安，那你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试图降伏我。”

　　密斯方这次没有笑，只是懒懒地起了身，走了几步坐到沙发上去，然后道：“我本以为总能找到一个你能够喜欢的方式。”季小姐道：“我喜欢的方式便是自由自在的。”密斯方点头道：“所以我希望你自由自在。我真心的祈愿你好。”说完，她似乎又变回昨晚的那个她，眼角眉梢拿捏不住的架子和派头，微微笑了起来。那种美绝不越界，没有逼视人的态度，也没有片刻前的锋芒毕露，只是像第一次见时那样，静静停在空气里。

　　季小姐无甚可答，也只是走下来，走近密斯方，弯腰把匣子放到茶几上而已。她需要给找一个最好的理由来缓解当下的尴尬，管他现在坐在面前的是周三李四赵七罗九，对付过去就是了。否则免不了会教人说她季三小姐的闲话，还要连累世泽同她一起遭受些无端的非议。为的还不就是生前身后的一个名声？密斯方虽然不是摆弄口舌的为人，但难保蒋复澜不是，难保这饭店许许多多的见证人不是。难道她要冷着脸度过今晚吗？度过了今晚，明天游山难道也可以一句话都不说吗？回程的路——万一来的是蒋复澜的车子，还能让他看这一出坏戏吗？

　　故她发声，说：“你的东西太郑重了，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补偿你。本来你能陪我出来散心，甚至在母亲面前替我做这个保证，已经是一份豪礼，我有怎么敢奢求这样许多呢？还请你万万收回去罢。”密斯方微笑道：“清让只是说由我来为你选一份礼物，所以才自作主张，本以为会是一个惊喜，不过现下看来也是我太过冒失。这是我没有想到的。”季小姐才听到“清让”二字，便看向桌上匣子，拧着眉毛，丝毫不掩饰她对这物什的极度厌恶。

　　她开始明白这不过是清让的一个油滑的政策，一次功败垂成的收买。那末，密斯方即是他亲密无间的帮凶。究竟是他以为她会为这个美貌且狡猾的女子放松警戒，还是这女子自作聪明地以为她会为她付出丝毫。她想自己再不会原谅密斯方的这一种投敌，甚至会施她诅咒，愿她永不再现身。然而密斯方从来就不曾站在她的阵线，因之莫可究诘，她更无权来判密斯方的流放刑。

　　故她只是平静坐到密斯方右手边，说道：“大约不必。我用不到，密斯方也不该费这个心力。”密斯方道：“你说的是，下一次和还是和三小姐一起去挑罢。”季小姐在无灯的房间里惨淡一笑，低声道：“现在我推掉了你请来的大玺，你还不弃却我吗？”密斯方听到了，但是没有答话，反而是起身走到门口，一下子拉亮了电灯。

　　突如其来汹涌的光线像是水波，晃的季小姐眼中是晴方潋滟，非常动人。只是她的表情仍是生疏的，甚至好像某种跗骨的疼痛就生长在她的眼窝里。许多种神态同时从水面倒映出来，却因掌舵者生于把控，只能凌乱的飘浮在水底，任君选看。

　　密斯方转身，带着微笑，她道：“我们闹了这么许久，现在才想起打开一盏明灯，却觉得适应不了了。可是哪有人黑了天还不点灯呢？眼睛在黑暗里呆久了，免不了会以暗为明，其实全然错了意。”季小姐虽失望，却强硬着想较这一个真，道：“囊萤映雪，凿壁偷光，难不成都不是光吗？共和以前，采用天光，那时代的人就无法生存了吗？欲取光，形式何其厖杂，信手拈来而已；反之现在眼睛以暗为明，不过因为当初没有选择开灯罢了。自食其果，又何必‘悔不当初’？”密斯方道：“你是对的。然而我自食其果，你却同样要承担这一份艰辛，为此，你也不该‘悔不当初’。”季小姐认为密斯方在她心中仅存的美好形象即将湮灭，几乎不愿再进行这个话题，可是她更不能以此作为争论的结束，要她缴械投降，万无可能。

　　季小姐站起身来意图反驳，却在一瞬间只觉一阵陌生的疼痛铅块一样压过来：“你……”

　　你字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