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 五十五 章（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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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朽木本家涤花小筑
小雨下了一夜，直到天边开始发亮才慢慢停歇了下来。刚刚被雨水洗净的空气有着清新的湿润，屋外房檐滴滴答答的雨点敲击在涨高了些的水色碎缎中仿佛是软糯的絮语，那仿佛连接起天地的细丝反射着的光亮形成了剪不断的银帘。
这样的天气让房里有些微闷，捧了半天书本的莫颜把手里拿来重温的《德川家康》放下，透过竹窗看向庭院。
“舞绯小姐，您有什么吩咐？”室外的月夜听到响动无声出现，顺滑的直发乌黑曳地，领口衣襟若隐若现着朽木家特有的粉色樱花，线条优美的雪白脖项深埋有种娴静温顺的美好。
三天前，她也是这样恭顺地告诉莫颜朽木清没有任何吩咐，只有摸棱两可的一句“先熟悉下”。
当时的莫颜刚放下笔，默默看着纯黑色的和墨在雪白的宣纸上化开，娟秀中却在拐角处棱角分明的小篆体“谨”端正地落在偌大的纸上。
“好。”莫颜只应了这一声，波澜不惊。
那时的月夜也是保持着同样的姿势，没有多余的询问或者附和。
好的是什么，并不重要。
“舞绯小姐？”月夜见舞绯只是看着她而不说话，小小声再问了问。
“没什么，我出去走走。”莫颜起身，已经成为她日常着装的二蓼蓝和服下摆优雅地旋开。
“月夜，书还是没有送来么？”走过月夜身边，莫颜无意似的问起她昨天让月夜去帮她取的朽木家普通藏书。
“月夜已经报告管家执事但是.....”月夜伏下身，回答还是有礼的千篇一律。
莫颜要的东西又没有了下文。
在她没有看到的地方莫颜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其实，这三天莫颜受到的待遇确实是谈不上礼遇，举凡是她要的，似乎都遭到了有些轻慢地对待。
这是内部势力给她这个外来人的下马威么？还是朽木清有意要告诉她什么？
“好了，那你下去吧。”莫颜没有再问。
“舞绯小姐，需要报告清长老么？”月夜姿势不变，但她第一次如此具体的问话却让莫颜有些意外。
是提示还是无意？
莫颜没有马上回答。
月夜不禁疑惑抬头，刚好看见莫颜转身。
“不用了。”莫颜突然停下，想了想又回头，没有变的话似乎却加了点强音，“不需要的。”
月夜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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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颜在自己的后院里边走边想着。
认了朽木源，是让人觉得很意外的幸福；进了朽木家，却是这个幸福破灭后的又一个意外。
没有了朽木源的朽木家，莫颜可以做到的，只是在莫逆还没有出现前尽量守护它。如果可以，让和朽木源担心的朽木白哉、朽木清可以更快乐点。
她会很努力，但是也仅限于此——所有的付出都只能在莫逆没有出现前。
应该随着蓝染的计划开始执行所谓剧情开始就会出现的莫逆。
莫逆，莫逆。
叹息声起。
莫颜停步，低头看着她张开的手掌。
没有任何瑕疵的白玉掌心，明晰而深刻的各种条纹，错综复杂一如现在她的处境。
莫逆的脸清晰地在脑海中浮起，记忆中那没有褪色的温情依然是她精神上最重要的支柱。
然后一头棕色头发和棕色的眼睛也同时浮起，接着又银色的头发和红色的眼睛。
最后，是那人说“要等我哦~~”的笑脸。
又有了些泪意。
已经丧失过一次的温暖。
并不是她不主动出击就不会降临的意外。
暗潮依然涌动。
莫颜，你还不够强大，你面前还有许许多多的困难——你还需要，更多方面地努力。
不能放弃。
半晌后思绪才慢慢平静下来，合掌再抬头，莫颜发现自己站在了院子的后面。
依然是没有明显变化的后院。
没有变化的白墙和被雨打得有些枯萎的桔梗花。
古朴的木门，还是——眼睛突然会神眯下，那大门上的锁竟然是开着的。
莫颜心念一动。
这个院子，让她经常有种和朽木本家气氛不相称的违和感。
秘密大概就在这扇门之后。
但是，如果跨出了这一步，那么，可能也是更深的牵扯的开始——有可能，是知道一些自己不应该知道的事情。
沉吟了片刻还是选择离开，莫颜小心压低了自己的灵压，刚转身准备朝来时方向离开。
“劈——啪”不远处莫颜的前路传来树枝被折断的声音。
在这样静谧的环境中，显得很清脆。
几乎同时院内一股原本压低的灵压变了下，精准地锁住了她的。
被发现了。
莫颜脑海中突然有个想法闪过——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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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刻钟后，莫颜正正面对上那她刚准备离开、还雨迹班驳的薄薄木门——只是她现在站在了门的另一边。
身后的灵压并不陌生，甚至可以算得上相对较熟悉，似乎连那灵子都带上了丝冰凉和冷傲的威势，虽然没有直接向她倾泻而来，但是也有着不悦的一丝波动。
只是没想到是他——选择让面对来表明自己绝非有意的莫颜心底有些叹息。
从进来后就没有往院子里看任何一眼，背对那人的莫颜取出随身的娟帕将自己的眼睛蒙住，镇定转身主动行礼：“家主大人。”
回身后，那仿佛是这个院子土地都散发着的桔梗花香扑面而来，微微有些苦涩和绝望的浓郁，完全掩住了朽木家似乎无处不在的清甜樱花香。
空气中氤氲出的水气好象也在这样的味道中慢慢弥开，在每个人心底都落上片那灿烂盛开的蓝色花卉。
陡然又出现的诧异和不协调。
脚步声慢慢靠近。
哪怕蒙着眼，莫颜都可以感受到她周围逐渐加深的凉意和依然淡漠的桔梗和樱花混合的冷香——只是似乎又多了些泥土特有的味道。
“为什么在这里？”那人的声音还是那么低沉如冰河。
“回禀家主大人，舞绯在涤花小筑后院无意看到门是开着的，正准备离开.......”莫颜简单地回答着，敏感地发现对方的灵压在她提到“涤花小筑”时起了些微的波澜——但是，为什么？
没有再问话。
莫颜也没有主动抬头，那人也并不离开。
静默无语。
那桔梗花香越发萦绕在鼻尖，缠绵不去。
“走吧。”许久后才又有声音传来。
“是。”莫颜依言直身，但猛然立起的结果就是前后重心不稳而眼前又因为蒙着娟帕看不清楚——于是不由自主地向后跌了下。
旁边有只手及时地拉住了她。
正好着力在手腕上，隔着衣袖那手稳稳地止住她跌倒的趋势但是莫颜长年形成的条件反射却是自己的素手拂过它然后一个使劲向外推开——
两力相加结果就是莫颜变成了反方向向前倒去而被推开的朽木白哉也下意识再用力拉住她还在挣扎的手腕——
“碰——”
眼上的白色娟帕无声落地，华丽的千星簪正好擦在她眉际而柔软的银白风纱划过她的脖颈——那人漆黑的双眼中倒出她有些凌乱的黑发和怔忪的表情。
鼻尖近到咫尺的气息似乎可以共享的亲近。
“扑通扑通”依然平稳而有力的心跳成了唯一的声响。
莫颜的手下，一波波出人意料的温暖脉动。
交叠的身影。
没有任何停顿，莫颜立即起身，稍嫌慌乱动作拉扯间使得旁边的蓝色桔梗被碰得摇晃不停，朽木白哉眉头一皱手一动碰到了莫颜长袖的突兀动作让她再次讶异地停了下来。
连忙抬头，莫颜本来想看向他的眼光却被院子本身吸引——满院的蓝色桔梗风中自由摆动，远远看去像是风铃样的花蕾被对生的细纹叶小心衬着，那蓝到近乎紫的色泽蔓开延伸到院子的每个角落却都没有丝毫张扬，好象是隔开了所有喧嚣般那么宁静而安详的盛开着。
虽然显得脆弱但是同样那么温柔而包容的美丽。
朽木白哉站起，被放开的莫颜回头顺着他的视线发现她脚边一枝单生的桔梗柔柔地贴着她，只距毫厘就将被她不小心压下。
如果没有他的阻止。
莫颜有些惊讶和不解地回看向那人，然后从来正装纤尘不染的朽木家主大人死神服下摆那些开始干涩的泥迹让她再次惊讶。
这不是无意可以沾上的。
继续向上移着目光，没有任何障碍地顺势而上，只是一眼一震莫颜却马上垂下了视线让它凝固在没有意义的一点。
透明而均匀的日光使朽木白哉的脸一览无遗。纯然黑色仿佛只倒出世间各色种种而不染任何情绪的眼，却那么流连那么纯粹那么没有任何分享那么唯一地装着那片深沉的紫蓝。白色的羽织静静垂下，包裹着的身影似乎可以悄悄溶进背景，明明是没有任何的悲伤流露，但是看着看着旁人的心却渗入了幽幽的孤独和寂寞。
失去了合鸣相契的半身、陷落了一角因此不再完整的世界。
不需要特意去表达也无法做任何掩盖的感情。
其他人无法分享无法取代无法抹去只属于曾经的两人的感情。
旁观者可以做的，只是不去打扰。
“走吧。”又是许久，等他的声音再传来时，已经恢复了如常的平稳——不带任何的感情的冰凉。
好象刚才所有莫颜看到的都没有存在过样的平静。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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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三天
莫颜在坐在大和室的一侧，刚用过了晚餐，朽木清朽木白哉都还没有离开。
虽然三天前朽木清就让月夜告知莫颜一起用餐莫颜却推辞到今天才过来。
“舞绯自请罚三天静闭。”
那天莫颜对着出了木门便要径直离开的朽木白哉说道。
不应该进入的领域，不应该知道的情感。
不应该踏足半步的院落，是那个人独属的天地。
朽木白哉深深地看了莫颜半晌。
“好。”没有多问什么，再转身，白色羽织飘起，脚步渐远。
原地的莫颜默默看着那身影消失在拐角。
挺立的脊梁，一丝不乱的半长黑发，华丽的银白风纱，白色羽织上刚劲有力的“六”，背景是古老家族朽木王朝标志样永远灿烂纷飞的粉色樱花——任何时候都冷静沉着堪称典范没有瑕疵无可挑剔的朽木家家主。
朽木白哉，先是朽木，后是白哉。
因此也只能永远都先是家主。
回眸看着门这边被雨打落的蓝色桔梗莫颜沉沉地想。
“舞绯小姐，这里曾经是那位的住处。”
当夜月夜的话让莫颜所有的疑问都解开。
所以，院子里没有朽木家的樱花却种植着满眼的蓝色桔梗。
所以，同一个地方同样一场大雨，门外的桔梗失了生气门内的却在特意地照顾下依然绽放。
所以，在听到“涤花小筑”时那突然波动的灵压。
也所以，虽然其他地方灰尘密布但经常有人开启的门和锁。
绯真，虽然朽木家讳莫如深，但却是朽木白哉自己选择的夫人。
仅有两次为自己而做反抗。
足以和内心强大的信念相抗衡的爱情。
哪怕逝去经年，百年过后那伊人早已香消玉陨，却依然可以让那高傲的朽木家家主不等雨过便悄悄来探只为不让那片深蓝无奈凋零。
“舞绯，还习惯吧？”朽木清突然开口，让莫颜的思绪回到现在。
朽木白哉也看了过来。
还是只有倒影的平静眼波。
“谢谢长老惦记，舞绯一切安好。”莫颜桌下的手握了握，“只是有一事舞绯想请求长老大人可以成全。”
“恩？但说无妨。”朽木清瞥了下不动声色的朽木白哉，笑笑问莫颜。
莫颜伏身，“舞绯请求搬出‘涤花小筑’。”
朽木清的表情僵了下。
朽木白哉的眼中闪了闪。
莫颜只是低头请求。
沉默泛开。
朽木清的话很久才响起，“舞绯，你说什么？”
莫颜抬头，故意忽视那道目光，“舞绯请求，搬出‘涤花小筑’。”
不可以让时间倒流，起码，让他的回忆可以完整。
很多东西，都不能分享也不能够觊觎更不能奢求去掺入。
因为都怀抱着不愿也不能用语言来描述任何修饰都只显得苍白的感情，所以理解。
再次请求后的莫颜伏身后没有再起。
不论如何，都应该尊重你的一切。
所有怀着美好初衷的行动，都应该含着包容。
因为那是，任何人都已经不能改变的过去。
作者有话说第55章 第 五十五 章（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