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 五十四 章（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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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清晨，一身二蓼蓝和服的莫颜慢慢走出别院。
小心将大门从外合上，走出几步，莫颜回头看着那白墙青砖。
莫颜很小心地将门口挂过、还蒙着些灰的灯笼取下带在身边，那唯一的明亮一离开，古旧的木门顿时有了些寂寞。
一如这再也没有了主人的院落。
兄长大人，今天莫颜要离开一下。对着墙内依稀可见的巨大樱花树莫颜心底默念，我不会忘记您，所以，我想做可以做的事情。
依然在清风中妖娆绽放的满树樱花，还是像是第一次看见时那么绚烂。
但是，却再也不可能有那样的情景。
不能忘记的岁月，不能摆脱的感伤。
“舞绯小姐，时间快迟了，还请您可以.....”朽木家来的侍女很小心地上前提醒。
最后眷恋地看了一眼，莫颜没有再回头地踏上马车，帘子放下，“走吧。”
“是。”
绘着朽木家家徽的马车，略微颠簸着渐渐离开。
上一次，没有这高贵的家徽却有那个唧唧喳喳个不停的人。
这次，她已经贯上了那个姓氏但让她可以拥有它的人却已经不在。
似乎从来就没有离开过的寂寞再次幽幽缠上。
岁月总是那么那么的讽刺。
“到了，舞绯小姐。”侍女的声音窗外传来。
下车，莫颜第二次抬头仰望。
那正门还是那么庄严肃穆地矗立着。
那朽木家的暗卫还是那么笔直有序地守护着。
一级级台阶走过，身后是朽木家的侍女为莫颜拿着她不多的行李。
仿佛要通向天空的石梯，那袭端庄的二蓼蓝和服从容地像没有重量似的地飘浮而上。
走到门口，那门前站着的人也是巧合般的别无二致。
仍然是一身端正的白色羽织内里的黑色大袖上锈着同色的纹样，尽管没有站在聚光灯下也没有阳光添彩，却还是光芒难掩。
莫颜走到他面前，轻轻一扶，还是不卑不亢的气度，“家主大人。”
朽木白哉只是简单地点了点头。
一直在旁看着的朽木清细小的眼睛眯了眯，转身推开了那沉重的大门。
“吱——”匀净而悠长的开门声，白光还是那么迫不及待那么耀眼地冲出，撒了三个人一身的亮。
依旧是庭院深深飞花穿墙过。
“白哉。”朽木清在莫颜有些沉思地看着那门时对朽木白哉唤了声。
朽木白哉再次点了下头。
正准备提下摆跨过门槛的莫颜身前突然出现了只男性的手。
饱满而圆润的指甲。
如同艺术家般修长的手，虎口因为长期握剑而生了层薄茧。
美学上的不完美却恰倒好处地表现了手主人属于男性的一份力量，而使这手多了分阳刚。
很淡很淡的樱花香。
冷冷地浮动在莫颜的鼻尖。
“朽木家传统。”面对有些疑惑抬头的莫颜朽木白哉幽幽解释道。
莫颜释然，轻轻将自己小巧白皙的手放入其中。
朽木清突然觉得昨天自己查了半天书籍翻出这个许久没有动用过的规矩果真是万分值得。
虚托着，朽木白哉带着莫颜第二次跨过那象征着朽木家祖宅领地的门槛。
还是那么冷俊的一道白，但是旁边的却变成了同样冷艳但略显柔和的一道蓝。
但依然是那么对立而又调和。
还有不同的，是虽不着力但确实是交握着的双手。
一前一后进入。
门内众多家仆在道路两旁匍匐了一地，唯一的路直接延伸向中央的议事厅堂。
“欢迎来到，朽木家。”朽木清快走几步，站在了莫颜的面前。
朽木白哉放开莫颜的手。
不窄的石板路上只剩下莫颜还是垂手而立，粉色的樱花纷飞，几瓣如亲吻般滑过她额头。
回头，从还没合上的门朝来时的路望。
只可见那白云飘渺古木苍翠。
小径早已寻不着痕迹。
就像是那无法回到的过去。
过去，就代表着已经过去。
再回头，黑压压的一片低下的头顶仿佛是在欢迎莫颜正式走进这个她并不陌生的环境。
欢迎来到，朽木家。
莫颜——不，朽木舞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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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莫颜去她的院落的是朽木清。
依山势而建、纯粹平安京风格日式典范的朽木家本家在内庭深处有很多精巧而雅致的院落，分给莫颜的“涤花小居”就是其中之一。
不大的院落却有条缓缓流动的活水小溪静静淌过，没有朽木家标志样的高大樱花树，沿河岸开着的桔梗花错落开着，青而长的叶托着嫩黄的花瓣，和河里漂浮着的粉红樱花相照应，浅淡泛灰的青色石板小径直通向中庭正中的小巧石几，细细的一种温馨犯开，整个院子别有一番清新和温柔。
蓦然觉得可以放松。
“舞绯，你就住在这里，等下我把月夜派来给你。先安顿好吧。”见莫颜打量完了，朽木清和蔼地说着。
“是，长老。”莫颜点头。
“不用叫长老的，舞绯，他不愿意叫我难道你也是？”朽木清回头，看着莫颜，满怀期待。
很多关系的改变，都是从称呼开始——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朽木清盼望从莫颜这里得到的称呼都不是这个。
“.......”莫颜低头，“对不起，清长老。”
一阵沉默。
“........没关系，才来本家不习惯，以后再慢慢改吧。”眼光变了变手摆了摆，朽木清毕竟是上任家主留下来辅佐朽木白哉的老人，再笑了笑便转开了话题，“那舞绯你好好休息，等下就不用过来了。”
“是。”
朽木清转身，莫颜抬头。
黑白的衣服，朽木清原本应该和朽木源和朽木白哉一样乌黑的头发早有了花白的痕迹，虽然努力挺着的背脊也掩饰不住岁月过后的佝偻。
为朽木源的自由付出了多少的一个父亲。
明白自由在这样的家族有多么难得的莫颜知道这份爱的分量。
但是，哪怕是这样，哪怕是莫颜真正承认在乎这个兄长哪怕莫颜可以答应回到朽木家哪怕莫颜确实是想为了朽木清做可以做的事情，他能够得到的，也只是委拒。
也只能是委拒。
对不起，我还有更重要的人想要找到，我还有更想保护的人存在。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不自私。
任何的被情感驱使的举动果然都存在着极限——也许，这也是不能改变的人性。
我还是选择了自己。
收回目光，莫颜习惯地先考察了下周围的环境。逛完内室大概明白了房间的分布，莫颜顺着围墙走了一圈，在庭院最深处却发现了一道后门样的东西。
那古朴的木门表面和旁边明明都蒙了层很重的灰但那锈迹斑斑的青铜锁却有着经常打开的痕迹。
诡异的不和谐。
用手推了推，那锁纹丝不动。
莫颜不禁皱眉。
“舞绯小姐。”身后突然有道温和悦耳的女声传来，莫颜猛回头发现几步开外伏着个穿着朽木家侍女服的和服女子。
抬起头，女子温娩地对着莫颜笑了笑，并不拘谨的态度和不低的灵压让莫颜知道她在朽木家也应该不是普通的侍女——“月夜见过舞绯公主殿下。”
原来是朽木清派来的那个侍女。
“起来吧，”莫颜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以后不要叫我‘公主殿下’，直接叫‘小姐’就好。”
“是，舞绯小姐。”月夜起身，“舞绯小姐，那扇门是打不开的，除非....”
停了停，没有了下文。
莫颜理解各家族都有不成文的规矩或者禁忌也不追问，“不用说了，月夜。你进屋，我需要问你些关于本家的事情。”
特意早一步将目的说出，莫颜只是为了让这个消息源能有足够时间考虑应该说出哪些该让她知道的事情。
不愿产生过深的交际，需要信息也无非是为了制定目标。
“是，舞绯小姐。”月夜乖巧点头。
莫颜再看了看那门，转身离开。
深蓝和服妩媚地划出道弧线，岸边的桔梗依然绽放出那份柔和的温情。
许多事情，最开始都源于我们没有多问的那个问题，命运总开不腻这样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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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灯的光昏黄如豆，室内小几前的月夜将朽木家的情况大致说明了一下，莫颜很认真地用笔将她认为可能有用的信息都一一罗列记下。
不直不觉就下午就已过去，夜晚悄然降临。
放下笔，莫颜从头开始浏览月夜提供的信息：朽木家的历史、朽木家的组成、朽木家的产业、朽木家的领地、朽木家下辖的贵族、朽木家的几位重要长老........连露其亚都有句提起。
惟独没有朽木白哉。
静静地等待着那清香的墨迹从湿润变成干燥，莫颜只是简单地将资料折了折然后送到了月夜手中。
“把这个交到流魂街的莫逆酒家帐房手里，然后让他把回复送回到朽木本家即可。”莫颜递给月夜的纸刚好可以让她垂眼的那瞬间就将“将朽木家以下几个方面可找到的详细资料找到然后送达。”一句看得清清楚楚。
“........是，舞绯小姐。”月夜不动声色地将纸收起来，并没有自动离开。
“那就下去办吧。”莫颜挥手，又拿了张纸出来。毛笔笔尖舔墨，室内只可听到笔走龙蛇墨在纸上润开的细微声响。
月夜愣了下，还是没动。
莫颜停笔，抬头向她看去，“还有什么事么？”
“.........没有。”月夜看了看莫颜见她目光坦然确实已不准备再问什么，一伏后便倒着出了门。
听见纸门关上的声音，正写着的莫颜再次放笔，也有些疲倦地闭了闭眼。
她这样表示，朽木清应当明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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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什么都没问？也没说什么？”朽木清打开莫颜让月夜送出的纸，仔细看了看放下问月夜。
“是的，长老。”月夜点头。
“呵呵——她确实很聪明。”朽木清并不气恼，反而满意地笑了笑，“那她也没问那门？”
“是的，长老。”月夜再次点头。
“对白哉没有任何表示么——”朽木清暗忖，转头向月夜，“你怎么看她，月夜？毕竟原来那位也是你伺候过的。”
“.......时间仓促，月夜不敢妄言。”月夜顿了顿，莫颜看着她的眼神在眼前浮起。
“那比那位呢？”
“........”“月夜”“月夜”总是那么温柔地和她说着心里话的那个柔弱女子的笑脸也在月夜脑海中闪过，“舞绯小姐更适合朽木家。”
“只是更适合朽木家？”朽木清在最后几个字上重了重音。
月夜不再回话。
朽木清等了等，“月夜，照顾好她，明白我的意思？”
“是，长老。”月夜没有抬头地伏身。
“那就下去吧。”
无声退下，轻薄的纸门在合拢之前仿佛传出了声绵长的叹息。
月夜的动作在略凝后还是继续。
那叹息，化开在空气中，为朽木家染了分淡淡的愁绪。
夜色如斯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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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傍晚，莫颜从月夜手里接过了莫逆酒家的回函，最后却多了很大的一块：朽木家家主朽木白哉。
不同于其他几页，独独散着朽木家特有的昂贵和墨的淡香。
莫颜心中叹了叹。
“舞绯小姐？”月夜见莫颜没有反应小心请示。
“没什么，月夜，去问问朽木清长老有什么需要舞绯帮忙的吧。”莫颜折起纸，放好。
“是。”
莫颜在朽木本家的生活，就这样在无声的试探和回应中开始。
无声转动的命运之轮。
作者有话说第54章 第 五十四 章（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