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volution》天山童猫

9、A-9.暗流涌动

　　“喂，我认识你，你以前跟我哥哥一个班的，我哥哥都已经初二了，你怎么还是五年级？你是怪胎吧？”

　　转学走进新的教室，认识新的“同学”，陆北饮就遇到了这样的质问，他抬眼看了会儿这个年纪比自己小很多的孩子，淡淡地说：“是，我是怪胎，别靠近我，否则就会被我传染到。”

　　那孩子避之不及地退后数步，嫌恶地皱了皱鼻子，忍不住大声宣告，“陆北饮是个怪胎，大怪胎！”

　　孩子终究是孩子，除了虚张声势地大喊大叫其他什么都不会，陆北饮若无其事地摆弄手机，检索出一条新闻，慢条斯理地说：“我是怪胎，但大怪胎还谈不上，真正的大怪胎是这这里。”

　　他突然起身朝老师讲课的地方走，把手机放到了投影连接器上，光束打出，白板上跳出一张仿古尖顶建筑的图片，单看那图片的鲜艳颜色，无法想象，那栋建筑已经在55年前消失不见。

　　“这是哪里？”虚心求教的小萝莉凑到了陆北饮的身边。

　　“泰莫孤儿收容中心。”陆北饮瞥了她们一眼，跳转了画面，随即耳边传来了尖叫。

　　那图片上，狭长不透光的通道里都是斑斑血迹，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儿童的尸体，大量血浆在尸首下连接起来，形成好大一片血泊。陆北饮看了看面露惊恐的“同学们”，告诉他们，这些都是一个人干的，一个14岁少年干的。他还当场报出了那个少年的名字，廖莫念。

　　“哟，醒了。”廖莫游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眼神怪怪的，脑子没坏吧？”

　　“我知道你是谁。”陆北饮瞥了他眼，摸了摸额头，“刚才想起过去的一些事。”

　　“什么？”

　　“想起No.2是谁了。”

　　廖莫游半天没说话，表情冷了下来，“他是个怪胎。”

　　“我也是。”

　　“他还是个变态，喜欢喝人血。我每个礼拜都要下去给他送血袋，结果他只尝一小口，血袋里大半的血浆都被倒掉了。”廖莫游忿忿不平地说，不知是怪廖莫念浪费血浆还是在嫌恶他喝血的毛病。陆北饮想起自己血流成河，对方只取一杯的状态，倒是符合廖莫游所说的情况。

　　“他说，你是他的孩子。”陆北饮冷不丁说。

　　廖莫游的神色更冷了，“别提那个变态了行不行？！”

　　沉默了会儿，陆北饮才说：“可我有很多疑问。”

　　廖莫游抚了抚额，咬了咬牙说：“好了我告诉你！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他的声音低了下来，“我是克隆人。”

　　陆北饮露出诧异，“这是违法的。”全球医学公约严禁制造克隆人，这条公约已经实行超过三百年，比亚联存在的时间还要长。

　　廖莫游苦笑了下，埋下头说：“在外面当然是违法的，可在这里，什么法律都狗屁不通。廖莫游被送上手术台提取了体细胞，过了一年我就出生了……”

　　“讨厌他？”

　　“算是吧，因为他，我的存在才这么尴尬，可没有他就没有我。”廖莫游顿了顿，补充了句，“……什么都不是。”陆北饮看着他脸，真的跟廖莫念没什么两样，就是更稚嫩些，表情更丰富得多。比起那个货真价实的人，廖莫游这个克隆版更接近正常人。

　　“不是说Level-A的人不会随随便便被拉去做实验吗，他是No.2，怎么会……”

　　“那是现在，东莱没来之前这里一团糟，实验体的待遇就比小白鼠好一点，那时候什么都没有，天天提心吊胆地等着LGS的人过来叫号，一个挨着一个……”廖莫游打了个哆嗦，牙齿都在打架，“No.2就是那时候被捉去当牺牲品的，容平也是，他更惨一些，出了医疗事故，直接就要人道毁灭了，然后，东莱来了。”

　　廖莫游的脸上闪出希冀的光，“他简直就是奇迹，一出现就策动了大规模的暴乱，连No.2都被说服了，Level-A和LGS的人结结实实打了一架，我们赢了。”他自豪地说，“东莱把Z要来当成我们的保护区，外面的结界是他弄的，除了他没人能打开。LGS的人顾忌他的能力，被迫遵守和他定下的约定，其实他们恨透东莱了，因为他的阻挠，他们所谓的研究进度被拖慢了。”

　　“东莱……你很崇拜他吧？”陆北饮看着他的眼睛。

　　“能收服No.2的只有他，他很厉害。”俨然，在廖莫游心里，能降服那个怪物的就是他的偶像，可换句话说，东莱岂不是怪物中的怪物了？

　　陆北饮念叨着，“那些蝴蝶，都听他的？”

　　廖莫游讥诮了句，“光明女神蝶，绝种的玩意儿只在他那儿能看到活的，是不是很讽刺。明明不顾忌人命，却偏偏养得活那么娇贵的生物。”

　　“那他会不会用机械蝴蝶？”陆北饮冷不防问。

　　廖莫游一愣，想了想说：“不会，他不屑用那种东西，如果是机械蝶，我倒觉得另外一个人更有可能。”

　　“是谁？”陆北饮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廖莫游顿了顿，揶揄了句，“你想知道？”

　　陆北饮按住他的手，“告诉我。”

　　“诶，我说不告诉你了么？”廖莫游指着他的鼻子笑，一本正经地说，“擅长机械制造的叫桑拉尔，位阶排第八，是个……疯子。”

　　“怎样才能找到他？”

　　“他是洛西手下的人，平时躲在幕后不出来见人，最喜欢安放炸弹，看着目标落进自己设下的陷阱里，然后轰的一声炸得渣都不剩……怎么，你想追究擂台上的事吗？我看这次的事八成是他做的，虽然最后被关起来的人不是他，啧啧……阴谋可不少。”

　　“不是，”陆北饮否认，“我有其他事要问他。”

　　廖莫游双手握十，冷静地说：“桑拉尔喜欢跟在洛西身边，你要见到他非要通过洛西才行，凭现在的你，没法和洛西面对面抗衡。”

　　“你的意思是，我要先提升自己的能力才能站在洛西面前跟他讨价还价是吧。”

　　“没错，如果你不嫌弃我可以教你体术，不过MC方面，你得问容平比较好。”

　　又是个生疏的字眼，“MC是什么？”

　　“MC，Mental Control，你不是去过精神试炼场了么，那里就是强化MC的场所，会MC你的胜算更大。”

　　“好，我会去问他。”沉吟了声，医疗机器人跑了进来，开始给他换药加营养液，廖莫游抱肘站在一边，皱着眉的神色和廖莫念如出一辙，陆北饮心悸了会儿，别过头去。他决定还是无视那个关押在地下的人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医疗机器人忙活完一切往外走，门开了又关上，恰好掩藏住一个人的身形——以撒。

　　“你真是我所见过的命最硬的新人了，我会好好陪你玩的……”呢喃着，收起新换的智能机，以撒走出医疗馆，后面忽然走出一个人，一边追着一边喊老大，他置若罔闻地往前走，后头的人追上去，叫了好几声才反应过来。

　　“老大，你走的好快。”那人讪讪地笑。

　　他点了点头，“怎么是你，尼格兰呢？”

　　“尼格兰还被关着，后天才会放出来……”那人憨憨地说，“我这两天是接替尼格兰给老大办事的。”

　　哦……想起来了，尼格兰那个小子代替桑拉尔受罚去了。以撒定了定神问：“什么事？”

　　“No.4在找你们。”那人慢慢地说，“就在7楼娱乐厅的图书馆里等。”

　　“洛西也去？”

　　“听说是这样。”

　　“哦，那就走一趟吧。”那人忙不迭点头，恭顺地站在后面让以撒先走，这是尼格兰跟他不断重申的，不管自己站在哪儿一定不能走在以撒前面，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那人牢记着，走路的时候一直注意地下，等到了7楼还没回过神。

　　“你先走吧，有事我会叫你的。”不习惯身边站了个不是尼格兰的人，那个大傻子傻归傻，却懂顺自己心意，跟久了也习惯了。打发走了那个新人，以撒整了整衣装上了七楼。

　　七楼娱乐区一共划分成两片，动静相对。热闹的地方什么消遣工具都有，怎么胡闹怎么来，一根根立柱撑出了疯狂的天堂，待在这儿的多半是磕了药的，抱着幻觉舞蹈，或者合规矩的打架斗殴，而宁静的地方就是图书馆。图书馆四面隔了三层钢化玻璃，完全听不到外面的吵闹，和外头，天壤之别。呆在里面的人，也好像不食人间烟火，清高自傲，七地就是这样。

　　踱进门，以撒没看见七地的身影，头一个见到的还是洛西。洛西今天穿了套黑色洋装，里面是白衬衫，梳了两条长长的辫子，发带上夹着蕾丝花边，安静可人。可这，只是表象。看到以撒到了，他没好气地哼了声，扭过头看风景。

　　其实图书馆的陈设很简单，每个阅读者都有单独的一间，纸质媒介已经全部替换成了电子图书，薄薄的一块半透明面板就是阅读的工具了，尽管如此，图书馆依旧无人问津，好像唯一喜欢呆在这里的只有No.4七地。

　　以撒朝洛西笑笑，若无其事地问：“怎么没见七地？”

　　“他在里面。”洛西没好气地白了他眼。

　　“火气真大，七地给你脸色看了？”以撒幽幽地问。

　　“哼，要你废话！”洛西刚呛了一声，七地出来了。以撒先站直了身躯，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洛西不得不放下手，甩了甩头发，委屈地嘟囔着嘴。

　　七地看上去不过14岁，衣着简单，出众的还是那张脸，眉目如画，可惜光线昏暗投下重重阴影，好像站在朦胧烟云外观赏一副充满韵致的古画，冷冷清清，瞧不真切。

　　“来了吗？”七地按了按太阳穴，随便挥了挥手，“坐下吧。”

　　以撒和洛西都没动，向来喜欢先发制人的洛西这次一声不吭，以撒猜想他刚才一定已经被七地数落过一顿，心里放松了些，开口问：“七地，找我们来有什么事？”

　　“你们又玩欺负新人的把戏了？”七地慢条斯理地问。

　　以撒心里咯噔一响，心想洛西果然在七地面前唧唧歪歪过了，可面上还是笑着，“手下人胡闹，下次我们会注意的。”

　　“不是第一次了，”七地扫了他们两眼，“管好你们的手下，如果再让我听到你们挑软柿子捏的事，我只能动私刑了。”两人不约而同看向七地的腰间，黑色的腰带质地明显不同，像一条蛰伏许久的黑龙。

　　“知道了，我会看好我的人的。”洛西嘟哝着。以撒莞尔，“我也一样。”

　　七地瞥了他眼，又说：“以撒，有些事别做的太过分，No.2别再去招惹。”

　　连这件事也知道了？以撒暗暗吃惊，附和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等新人痊愈照例要举办欢迎会，你们好自为之。”七地转身道，“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你们可以回去了。”

　　“我陪你。”洛西飞快地跑到他身边，双手背在身后乖巧地跟着他走进图书馆深处，以撒冷冷一笑，转身而去。图书馆的玻璃门左右打开，一个声音唤住他的脚步：“又被七地训了，你心里很不平衡吧？”

　　以撒循声望去，第一眼没找到说话人的身影，他撇了撇嘴，心里有了底，“桑拉尔啊……我跟你的老大可不对盘，叫我干嘛？”

　　“他可不是我的老大……”一根立柱后面有些异样，桑拉尔畸形的脊背先露了出来，他穿着深色的连帽衫，试图盖住他畸形的身躯，不过依然很显眼，连衣帽的边沿倒是牢牢遮住了他的脸，只看见一张嘴一张一合着：“你怎么知道是我？”

　　“声音什么的，我还是听得出来的。”以撒展开魅力的笑脸。

　　“上次的事谢谢你，”桑拉尔一喘一喘地说，声音尖厉非常不舒服，“我想跟着你干。”

　　以撒呵呵一笑，“桑拉尔，洛西多护短是保护区闻名的，你怎么能放弃他选择跟着我呢，我可是向来最喜欢找垫背的。”

　　“洛西确实护短，可他更听七地的话，这次如果不是你出手，容平一定会查到我的头上，到时候洛西因为七地一句话就会把我送出去……他就是这样‘护短’的人。”桑拉尔冷笑道。

　　“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就该选择我，我的目的性可是很强的。”

　　“目的，我喜欢目的！我能帮你。”桑拉尔沉声道，“成为No.1。”

　　以撒沉默了会儿，哈哈大笑起来，“桑拉尔，你可别胡说哦，我可没那个本事。”

　　桑拉尔紧张地看了看左右，发觉没人注意这里的情况，长舒了口气说：“你别想瞒我，你四处拉拢人，虽然依附了七地却跟他貌合神离，明明七地禁止我们对A1区的新人下手，可你阳奉阴违，尼格兰做了那么多事，真的没经过你的默许？我不相信。”

　　“那又如何，篡位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No.1的深浅我根本不知道，更何况还有No.2和No.3呢。”以撒轻描淡写地说。

　　“No.3的容平已经是个废人，赵真有点本事，可容平就是他的弱点，抓住容平就能收住赵真。No.2，廖莫念根本就被关在地下出不出来，有什么可怕的，至于No.1东莱……他真的存在吗？”

　　以撒含笑听着他说，“你好像把我心底藏的话都说出来了，怎么，不怕我杀人灭口？”

　　“我说了，我只是想帮你。”

　　“帮我？是怕以后没法大展拳脚吧？”以撒揶揄了句，“洛西那么听七地的话，以后估计也不会再容忍你随便违背命令，像是做个炸弹摆在擂台上什么的。”

　　桑拉尔嘿嘿乱笑，“既然我们知根知底，那合作……”

　　“可以，不过你要听我的安排，如果你擅自行动，我会先干掉你。”

　　“只要你给我机会。”桑拉尔眼睛亮亮地说，模样却有些吓人。

　　以撒摸了摸下巴，一语定音道：“那好，有事我会让尼格兰通知你，还有，你跟我通气的事别告诉洛西。”

　　“没问题。”桑拉尔邪邪一笑，“有活请第一个通知我，我会随时出现。”

　　他咕哝了句，迅速离开了现场，以撒觉得比起随时出现的本事，他还是消失的速度更快。

　　桑拉尔，倒还真是一个惊喜，以后会越来越好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