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volution》天山童猫

45、C-4

　　休息室的自动灭火装置迟钝许久之后终于运作了，警铃大作，船上的水手也如梦初醒般冲出去救火，昏迷中的艾瑞被抬了出来，而皮特早就成了一堆焦土，万幸的是，火灾及时控制住了，没对舰艇造成更大的影响。

　　易卜拉欣号的船长气势汹汹地把暴君兵团的首领布鲁克喊进了船长室，恶狠狠地说：“我不知道你们这两个佣兵团之间有什么恩怨，但这是我的船！你们毁掉我的船我就把你们扔进大海喂鱼！”

　　“抱歉，我们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们会彻查此事的。”布鲁克难得老实地认错。

　　“我会跟老板说明你们的行为的，到时候被扣钱可别怪我。”船长脸色发青着说。

　　谈及钱的问题，布鲁克的表情也变了，他呲了呲牙，半晌还是挤出张笑脸说：“船长，这样不大好吧？你需要我们出多少钱，我们好商量，别告到老板那儿去啊，这以后会影响我们的生意，如果你执意这么做，那就别怪我向你索要赔偿了。”

　　“你们能赔多少？”船长的语气缓和了些，他也不想和这群亡命之徒闹翻，否则吃亏的还是他。紧接着布鲁克就船只赔偿问题和船长讨价还价起来，最后敲定支付保险赔偿金额的35%，船长脸略黑，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再吵下去，恐怕被丢下大海喂鱼的就是他和他的船员了。

　　“说定了，不能反悔。”船长长长舒了口气，“失火的事我来调查，你和你的人就别插手了，在船上，我说了算，等下了船，你想怎么做就不关我的事了。”

　　话挑明到这个份上，布鲁克也不再强辩什么了，“嫌疑犯有了吗？”

　　“沙狐兵团的艾瑞克，在休息室里的人只有他和皮特吧，现在皮特死了……只有问他了。”

　　“不管你问出什么结果，你都得把他放下船交给我处理。”布鲁克面露凶光地说。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船长松了松领口，喘了口气说，“我现在去看看艾瑞克醒了没有，有结果了我会通知你的。”

　　“辛苦你了，船长。”布鲁克极没诚意地高喊了声，目送船长离开后，他摆在身旁的拳头捏紧了，“艾瑞，你这是找死……”

　　艾瑞吸入的一氧化碳量不算很大，经过治疗慢慢恢复了神智，他睁开眼的时候，氧气罩还挂在他脸上，他伸手拨开面罩，马上就有人凑了过来。

　　“艾瑞克，听得见我说话吗？”

　　艾瑞阖了阖眼，调整好焦距才认出来，来人是易卜拉欣号的船长，“船长，你怎么在这儿？”

　　“发生火灾了，你知道吗？幸好发现的及时，不然整艘舰艇都要被毁了。”船长的说法完全不是耸人听闻，可艾瑞的脑子还有些混沌，他感触不到船长说的危机，只记得休息室里发生的一切，跟场梦境似的，那个少年，那把刀，还有那团火……

　　“艾瑞，现在你能回答问题吗？”船长耐着性子又问。

　　“有什么事，船长？”

　　“告诉我休息室里发生的一切，还有火灾发生的来龙去脉。”

　　“火灾……是的，能给我喝点水么？”艾瑞还不知道自己被当成了怀疑对象，神态如常地问。船长微皱了下眉，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水很快被送了过来，艾瑞润了润喉，感觉好多了。

　　“现在能说了吗？”船长双手环抱在胸前，他在病床边的床头柜上摆着PC，录音功能已经打开，就等着他的发言。艾瑞清了清嗓子，把自己经历的，看到的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可当他提及皮特贿赂他的船员时，船长脸色微变，“唰”的一下关掉PC，义正词严地问：“你说暴君兵团的人贿赂我的船员？这不可能！”

　　“这是我亲眼看到的，怎么会有错？”艾瑞奇怪地反问，“你不相信我？”

　　“你说你看到一个少年也进了休息室，这艘船上哪来的少年？”船长瞪了他眼，满心期待他能改口，结果一根筋的艾瑞继续说，“怎么没有？那些实验体不就是吗？”

　　“你说我的船员无视纪律，私自把实验体带出去了是吗？！”船长咬牙切齿地问。

　　“是啊，事实就是这样。”艾瑞完全不懂察言观色，继续说，“皮特很喜欢对少年施虐，他还拿刀划开那个孩子的皮肤，你们没找到那个孩子吗？”

　　“从火场里救出来的人只有你，还有一具尸体，暴君的人已经确定就是皮特，没有你所说的少年。”船长的脸色已经相当不好，想到自己的人背着自己收小费，间接造成了这次事件，他就浑身不舒服，更令他不悦的是艾瑞的迟钝，他拼命暗示艾瑞改口，结果艾瑞还一无所觉，强调自己看到的事实。

　　“这不可能，你们没有仔细检查过吗？”艾瑞勉强自己坐起身，拼命说，“你们去检查下实验体，看看是不是少了哪一个。”

　　船长本来不想这么做，但谨慎起见还是吩咐大副带着两名水手到关押实验体的地方走一趟。实验体的ID信息都是锁定的，少了谁很容易就能排查出来，花了大约二十多分钟，排查完将近60名实验体，很快，船长的PC接到了消息：“船长，没有缺少实验体。”

　　船长瞪了艾瑞一眼，心底也松了口气，“听到没有，没有实验体离开过那个地方，你是不是被注射了药物所以神经失常出现幻觉了？”

　　“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艾瑞不爽地咕哝声，挣扎着跳下了床，他按住哆嗦的膝盖，中气十足地说，“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船长试图拦住他，但艾瑞的固执还是占了上风，等两人走到关押实验体的仓库时，大副和水手还留在那里，艾瑞独自一人走进仓库逐个逐个寻找起来，寻找记忆力那个美得找不出形容词的少年，走到底的时候他看见了，ID：AS-E104A，七地。

　　七地低垂着眼睑似乎在假寐，觉察到他的视线后懒懒地抬起眼，艾瑞的心房狠狠撞了下，指着他说：“就是他！检查他！他的胸前应该还有伤口！“

　　“我们是不能打开牢笼的。”船长委婉地表示，“除非他自愿脱下衣服让你检查。”

　　“喂，你快把衣服脱了，你不脱就说明你心虚！”艾瑞说着毫无威胁力的话，七地扫了他一眼，跟看到一只耗子在面前耀武扬威一样，眼神一转压根不理他。艾瑞急了，跳上去要扒玻璃，牢笼被敲得砰砰响，倒不怕损坏，就是声音刺耳了点。

　　七地被弄得烦闷，索性脱掉了身上的T恤，光洁的皮肤呈现在艾瑞眼前，胸前并没有什么伤痕，艾瑞的脑袋当机了，他明明记得刀尖划破了他的皮肤，就算血止住了也该留下些痕迹吧？他贴着玻璃上想看的更仔细些，结果被船长抓了起来，“你该不会只是想看看实验体所以才想出这个馊主意的吧？”

　　“都说不是了！我看到的人确实就是他，怎么可能没有伤呢，不过他穿的衣服已经换过了！我敢发誓！”

　　“谁知道他刚来的时候穿的什么衣服，你别把责任推到实验体的身上，其实就是你纵的火吧，我也听说过那个皮特的‘事迹’，你是不是在反抗的时候干了什么事？”

　　“都说不关我的事！我一直就躺在地毯上！为什么你们就是不相信我！”艾瑞咆哮着，结果还是被水手拖了出去，船长在他身后高喊念着他的罪行：“你被注射药物过量导致产生了幻觉，无意间酿下纵火的罪行，我念你神志不清犯下的罪过，不会对你怎么样，不过这段时间你只能在我们的监控下活动了，抱歉。”

　　船长把艾瑞带走了，尽管后者还在不停地为自己申辩。仓库的门关上后，七地才慢条斯理地穿上自己的衣服，他不自觉地摸摸胸口，这儿确实有道伤口，好在不深，而他的自愈能力又很强，现在已经恢复得看不出痕迹了。

　　艾瑞说的都是事实，只是别人不愿相信罢了，七地利用的就是这点，不，应该说，策划这次意外的廖莫念利用的就是这点。想起廖莫念跟自己口述整个计划时，他觉得整个计划太过冒险，完全是在赌人品，可没想到，事情就是按照廖莫念预计的那样进行的，全部都被料中了。

　　真是不能不提防啊……冷不丁的，脑后传来一声轻笑，他转过头去，果不其然看见了神出鬼没的廖莫念，他问：“情况还顺利么？”

　　“如你预料，都很顺利。舰艇靠岸之前暴君的人会死死盯住艾瑞的一举一动，而忽略掉躲在舰艇上的你们。”七地平静自然地说，“接下来你们想做什么？”

　　七地似乎并不着急着逃离，缅钢刀在手，他随时能凭一己之力突破重围，眼下，他更关心的廖莫念的计划，还有什么能让他惊艳的部分。

　　“想端掉LGS必然要知道LGS的弱点，现在我们手上握有的线索实在太少，目前能做的就是从这个下令劫走F岛实验体的人入手，兴许能从他身上找到突破口。所以只能委屈你继续跟进，我已经知道这艘船的目的地是哪儿了，不用担心。”

　　廖莫念说的头头是道，七地斟酌了半晌问：“我不怀疑你说的话，但是你什么时候对这种事热衷起来了？”

　　“近朱者赤吧。”廖莫念莞尔道，“接下来就要辛苦你了，七地。”

　　“我无所谓，反正我是一个人。”七地面露寂寥，突然严肃起来，“别忘了你的承诺！”

　　“不会忘的，我答应的事从不反悔。”廖莫念轻笑着拍拍七地的肩膀，“我先回去了，好自为之。”一眨眼的功夫廖莫念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就是地上留下几许蓝色的鳞粉，七地拈着地上沾着的蓝色粉末，幽幽叹了口气。

　　距离仓库不远的储藏室，陆北饮正在尝试使用MC，他找了很多导体摆在他周围，一次又一次试着引导出电磁，可除了一身热汗什么结果都没有。陆北饮迟疑地看着自己的手，难道他长大的时候，顺带把他的能力也给掠夺了吗？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你在干什么？”廖莫念回来了，陆北饮手忙脚乱了阵，围在身边的东西太多，结果什么都没能藏住，他干脆敞开了让廖莫念审视，捏着太阳穴说：“没什么，有点无聊罢了。事情都结束了？”

　　“结束了，成功地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不仅是暴君，连船员也是，你的想法奏效了。”

　　“我还以为会出现意外，没想到……大家都没让我失望。”陆北饮无奈地笑了下，他综合了艾瑞说的事实，简单勾勒出一个计划的雏形，而这个计划完全建立在人性上，只要他的判断出现失误，或者这些人神经搭错搞出一些别的点子，那一切都要全盘推翻，陆北饮其实做好了失败的准备，可没想到，事情会进展得这么顺利。

　　廖莫念说：“暴君纵容了皮特，皮特从不制约自己的嗜好，而出事后无论是暴君还是船长都选择包庇自己人，艾瑞的表现也没让人失望，他依然很正直，依然相信他所相信的，替死鬼这个角色根本就是为他量身定制的。”

　　“他会被暴君的人怎么样？”陆北饮问。

　　“放心，船长给他定的罪名是嗑药过度引发的意外，他不会被怎么样，至少在船上是。”廖莫念说，“当然，如果下船之后他遇险的话……救一下也无妨。”

　　“你还想继续利用他？”陆北饮白了他眼。

　　“难道你不想吗？”

　　陆北饮沉默了会儿，皱着眉说：“他是个好人。”可好人不都是被利用的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