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volution》天山童猫

27、B-14

　　一切好像都恢复如初，在实验体还无所察觉的时候就尘埃落定，唯独保护层还没有重新建立起来，取而代之的是看上去不太牢靠的电网，尽管如此，保护层消失的消息还没有大面积散布开来，这对管理者来说是个好消息。

　　先被推进手术室的陆北饮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依旧处于昏迷状态，被控制的廖莫游已经收押，和凡因关在两间不同的囚室里，他们一个关在地下一个关在六楼，待遇微妙地不同。

　　容骏先醒了过来，上天保佑他出门的时候穿上了防弹衣，虽然近距离射击害他断了两根肋骨，命却保住了。他清醒过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他战友的下落，“他们人呢？有没有来这里？还有那个实验体……”

　　东莱已经下床走动，看上去气色很好心情也不错，他不太沉重地告诉容骏这个事实：“容骏，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你的战友已经全部牺牲了，他们被凡因控制，死在了保护区外围，为了防止恐慌，我已经将他们的尸体回收，如果你想去看一眼的话，没问题。”

　　容骏久久没有回过神，“他们……死了？”

　　“我没必要骗你。”东莱极其冷静地说。

　　“谁干的？”容骏沉着脸问。

　　“我干的，”东莱不顾容骏变差的脸色，继续说，“他们想要进攻Z，所以我下令歼灭了他们。”

　　“你——”容骏抓紧了东莱的衣襟，东莱依然没有动摇，“他们违反了你的命令，更重要的是，他们情感代入到凡因身上，已经属于危险分子，必须歼灭。”

　　“感情代入？”容骏咀嚼着这个奇怪的字眼。

　　“我发明的新名词，这是凡因的MC能力，打个比方，你喜欢的人是A，然后你和凡因对视之后被他的MC影响，你心里的A自动被凡因代入，换而言之，和他对视之后，你最喜欢的人就变成了凡因。”

　　“怎么可能……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能力。”

　　“这应该属于心理暗示和心理催眠的范畴，是他天生具有的一种本能，而且这种本能不受控制，你的战友都是军人，他们受过严格的训练，心理素质比常人要好许多，可他们没有挣扎就被控制住了，这种能力很可怕。不过他似乎这种本能也吃了不少苦。”东莱冷静地分析，并没表现出多少同情。

　　“就因为这样，你就杀了他们？万一可以治愈呢？”

　　“容骏，你是不是离开军队太久了就忘记军营里教给你的铁则了？”

　　容骏没有回答，死死捏紧了拳头。东莱叹了口气，口气软了下来，“去看看他们吧，送他们最后一程。”

　　容骏闷闷地开口：“我去把他们带回基地。”

　　“现在？”

　　“现在。”

　　“那你的伤……”

　　“不会有大碍。”

　　“也好，基地没了你和我恐怕已经闹得天翻地覆了，你回去处理好那边的事，就说是我全权委托你的，记住，别做多余的事，一切以基地的运作正常为重。”

　　“我知道了。” 答应的时候容骏的情绪还是十分低落，看到自己的叔叔容平也是一副不太积极的样子，简单交谈了两句后就离开了，容平配给他一个管家机器人随时帮助他，但想扛走七个成年人，还是有些勉强，好在，停在Z外的那几辆车还在。

　　东莱也准备离开“出院”，容平看着他含笑的脸不由好奇：“你要去哪儿？”

　　“去看看凡因，他的能力我很感兴趣。”东莱略带兴奋地说。

　　容平沉默了下，问：“你想将他永远留在Z吗？”

　　“不，这家伙的能力太恐怖了，稍有不慎就会出事，如果不是我们这儿都是机器人当做日常服务人员的话，恐怕早就出事了，还是把他还给总部好了。”东莱老神在在地说，“不过在总部来之前，我做些小的研究应该没什么问题。”

　　容平苦笑了下，“你还真的没变，对实验如此热衷。”

　　东莱笑了笑说：“我去忙了，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出来，其他的事交给你和赵真处理了。”

　　“我知道。”容平点了下头，目送东莱离开，他要忙的事真的不少，首当其冲就是保护区的安全和防止实验体逃跑，东莱一时半会儿还无法重新制造一个新的保护罩，那个太耗费他的MC，只能靠他随机应变处理各种险情。

　　“等容骏离开后还是启动禁足令吧。”容平颇感无奈地想。

　　禁足令，就是关闭Z全部八扇大门，禁止实验体离开Z，以前A1区和A2区、A3区发生严重冲突时，容平曾启动过一次禁足令，不过那次更严重，直接将所有实验体反锁在他们各自的房间里，有的实验体因为不堪忍受而发疯甚至选择自杀，容平不想这次搞得那么严重，仅仅封锁了Z而已。

　　容平启动轮椅离开医疗馆，没走出多远，轮椅扶手前安置的E-ink屏跳了出来，传出语音报告：“秩序官，地下监禁室有异常。”

　　“让赵真过去看看，我马上回监控室。”容平马不停蹄地离开，半道上就碰上闹事的实验体，刚刚关闭了Z就碰到闹事的，这个反应速度快到超乎想象，总觉得有丝不安。机器人替容平开出了一条路，让他以最快速度赶到监控室，没想到赵真已经站在门口等他。

　　“你没去-3F？”容平奇怪地问。

　　“去过了，不过我觉得你有必要亲自去看看。”赵真推着容平过去，监禁室的门敞开着，隐隐透出冷气，抱着狐疑容平被推着一点点靠近，越过敞开的大门，容平不由屏住了呼吸。廖莫游躺在地上，身体自然展开，表情极其安详，身上显出暗紫色斑痕，去掉指套的手指比手背白许多，圆润的指甲盖有些许磨损，几个机器人正在对他进行检查——尸体检查。

　　“他死了？”

　　“是的，初步判断可能是冻死的。”赵真面无表情地回答。

　　“……人为造成的？”

　　“监禁室的温度从来没有变过，应该是人为做的。”赵真如是说，容平那边已经语音操作调出了一个人的资料——以撒。

　　以撒是极少几个会使用MC的人之一，他的能力记录在案，简单说来就是降低物质的温度至绝对零度，是个很简单但是用途极其广泛的能力，置人于死地也非常容易，人体温度低于25℃就会进入完全麻痹期，因血管运动中枢和呼吸中枢麻痹而死亡。容平看到机器人送到手边的报告，再对比以撒的MC，大致知道是谁的手笔了。

　　“找到以撒的ID，我要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另外，别把这件事告诉廖莫念，还有陆北饮。”容平如是说，那两个人没有他侄子容骏的忍耐力，绝对会闹得天下大乱的，现在决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恐怕来不及了，”赵真快速陈述道，“尸检的时候机器人收集到了小部分的鳞粉，经鉴定属于光明女神蝶，我想，廖莫念大概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容平心惊肉跳了下，赶忙问：“那廖莫念现在在哪儿？”

　　“还在-4F，并没有离开。”赵真如是说，容平却一点都没有安心的感觉，他操纵轮椅调转方向，着急地说：“快，跟我下去看看！”

　　赵真跟着他一起下去，-4F的防护网完好无损，雕花大门紧闭，赵真敲了敲门，内部悄无声息，好像蛰伏的巨兽在休憩，容平朝赵真使了个眼色，赵真立即撞开了大门，-4F里灯光昏暗，极其考验容平的双眼，但他很容易就看见钢琴旁做着的身影，眉目模糊，乍看上去很像廖莫念。

　　赵真走过去拍了人影一下，忽的一声，无数蝴蝶飞了起来，容平心中警铃大作，连忙喊道：“快！把防护网拉下！”可惜他的声音被蝴蝶振翅的声音掩盖，蝴蝶如潮水涌出了地下，容平无力阻止这一切，头疼不已。

　　他太大意了，居然忘记关闭防护网就进来了，廖莫念恐怕等的就是这个时刻。容平抿了抿唇，干巴巴地说：“启动ID搜索，确定以撒和廖莫念两人的位置，另外，让机器人注意好陆北饮那边的情况，说不定廖莫念会来找他。”

　　“是。”赵真依言行事，他试图推着容平离开禁闭室，容平摇了摇头，哑然说，“我想在这儿再待一会儿，一会儿我会自己出去。”

　　“请不要勉强。”赵真说完后离开了，容平苦笑了下，心想不勉强不行啊，不能拖东莱的后腿。

　　禁足令开启前，以撒用MC控制住手臂温度，只要低于25℃磁场控制器的ID追踪功能就会失效，他如法炮制，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出了Z，他没走那条通往研究所的岛内通道，而是决定穿过危险的丛林到达海边，他背着一个登山包，包里摆着生存所需的物资，小跑了一段路，终于看到了电网。

　　电网由两排间距超过的点光束组成，电流的间隔大约在10cm左右，以撒搓了搓手，手上立即被一层薄薄的冰霜覆盖，没过一会儿冰霜就违背自然温度变得极其坚硬，冒出丝丝冷气。他一手按住地面上的两个通电口，电口上被冰覆盖，失去了工作能力。他依样画葫芦封掉了另外几个通电口，直到断电的区域可以直接容纳他通过。

　　搞完这一切，以撒不由轻笑，“没有了保护罩，这些小孩儿过家家的玩意儿，能挡得住谁？”

　　完工后，以撒拍了拍手准备通过，忽然，一条东西缠住了他的脚，向后一拽把他拉翻在地。以撒跌到了地上，摔了个狗吃屎，他转身朝后望去，只见腿上缠着一条鞭子，鞭上的倒刺扎进他的腿里，越挣扎伤得只会越重。

　　以撒满脸煞气地看向阻拦他的人，一袭漂亮的蓬蓬裙，脚踩着松糕鞋，不是洛西这个娘娘腔还会是谁？以撒呲了呲牙，神色不善地看着前方花里胡哨的身影，冷冷地说：“我没得罪你吧？”

　　“七地说的没错，你果然想逃跑，我要抓你回去。”洛西直言不讳，他卷起鞭子高傲地说。

　　“你是白痴吗？只有白痴想一辈子呆在这个岛上任人宰割，有机会能跑我当然要跑！”以撒笑着擦掉脸上的血，眼神骤然变冷，“识相的就别拦着我，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哼，你还嘴硬，那就放马过来。”洛西轻蔑地笑了声，一转手倒刺扎得更深。

　　以撒毫无预兆地伸手握住了他的鞭子，洛西冷笑了下，心想这家伙腿废了，连手也想废了，他扭转鞭子，倒刺如鲨鱼尖锐的钢牙刺了出来，以撒毫无所觉地拽着，洛西拉了半天也没反应，这才发觉异样。

　　鞭子那头变沉了，他眼尖的发现那头蒙上了白色，他气急败坏地甩了下鞭子，“啪”的一声鞭子那头断了下来，他抽回少了一截的鞭子，断裂的地方还裹着冰。

　　这是什么玩意儿？洛西诧异地看向以撒，只见以撒慢条斯理地扯掉刺进腿里的鞭子扔到一旁，从包里翻出绷带裹上，呲——当初无意拿出来的东西还真派上用场了。洛西哪儿容得上他这么悠哉，甩手挥鞭劈头盖脸地打了过去。

　　疾风呼啸刮来，以撒赶忙朝旁躲，鞭子的尖端像露出尖牙的蛇狠狠扎到了以撒的脸，绷带滚到了草地里，像蛇褪下的皮，以撒的火气噌地上来了，他单手撑地跪在地上，冷若冰霜地说：“你真的要跟我对着干？”

　　“我的目标就是带你回去！”洛西看准他的瘸腿甩出了鞭子，以撒被劈中可那仅仅是个残影，裂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几乎同刻，以撒出现在洛西背后。洛西反手一击，鞭子划出一个规整的圆弧拦腰打中以撒，不幸的是，那也只是个影子。洛西原地不动，左右张望，以撒的身影变成好几个，他们不约而同盯着洛西，强大的压力网罩住了洛西。

　　怎么可能，他受了伤怎么还会有这种能力？洛西留了个心眼，看准流血的那个人甩出了鞭子，“我不信这次我还抽不到你！”洛西劈中了，鞭子重新缠了上去，他欣喜若狂，还没拉紧鞭子，阴测测的声音贴着他耳廓传了过来，“你裹到的是我的背包。”

　　洛西如梦初醒，转头的那刻一只手从天而降盖住他的脸，洛西一下被按倒在地，五指按住脸的地方，丝丝冒出冷冽的白气。洛西剧烈挣扎着，以撒整个人压住他的四肢，让他动弹不得。

　　洛西拼了命要拨开他的手，不知不觉间，以撒的手和他的脸之间出现了一层薄薄的冰晶，冰层不厚，但是完全封闭住了洛西的口鼻，他根本无法正常呼吸，而他的体温根本没办法融化这层看似稀薄的冰。洛西挣扎的频率渐渐变慢，他每拼尽力气挣扎一次，身体的力量就流失地更快。以撒死死压着他不放，直到抓着他的手再没有力气为止。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松开了手，洛西的脸被白色的冰霜覆盖，看不到死去时的脸色。

　　反正也不是多好看，就这么着吧。他站起身，轻咳了几声，对着洛西的尸体说：“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比你高一阶了吧，我能使用MC，而你不能。”

　　以撒一瘸一拐地往绷带那儿走，还没走过去，白色的绷带旁多出一个人影，他拾起地上的绷带，微笑着看着以撒，烟灰色的瞳孔看不出情绪，好像被雾霭笼罩住的山川。

　　以撒定住了，只听那人含笑着说：“你受伤了，抹点药再裹起来吧。”

　　“你是谁？”

　　“我？我叫加纳，我是来找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