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volution》天山童猫

11、A-11.迎新阴谋

　　来到保护区两个月，陆北饮觉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已经超过这十几年的总和，以后更是未知数。

　　赵真是个要他命的指导员，他暂放下MC，强化陆北饮适应电流的能力。第一次陆北饮没能坚持到五分之一就昏了过去，第二次，第三次……经过了不知多少次摧残，陆北饮的身体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一方面，他自身变成了介电材料，电流在皮肤及骨骼内阻断，不伤及内脏，另一方面，他又变成了很好的导体，电流成为他不可多得的武器，可惜没到达收发自如的状态。空握有利器却没法使用，这让陆北饮有些烦闷。

　　赵真说：“你需要武器。”

　　“武器？”陆北饮顿了顿。

　　“我的是枪。”赵真摸出了别在腰后的枪，小口径枪支，银色枪身，握在赵真手里刚刚好，“这只是其中一把雪姬，防身用的。另外一把射程更好，我叫他敕鬼。”

　　陆北饮看他轻抚枪身，格外珍惜的模样，不由替自己设想：我到底适合什么？

　　“新年的欢迎会，别忘了。”赵真对着他背影喊了声。

　　“哦。”陆北饮含糊应了声，满脑子都是武器武器武器……回到自己的住处，还没推开门，陆北饮听见了隐隐约约的口琴声从房内传出来，这情形，和在地下遇到的如出一辙。困惑了会儿，他推门而入，只见廖莫游侧身靠坐在窗台上，阳光洒下细细打磨他的五官，精致柔和。

　　听见开门的声音，调子戛然而止，廖莫游见他回来了有些高兴，不过嘴上还是不饶人，“怎么着，舍得回来了？”

　　酸溜溜的口气让陆北饮有种彼此是至亲的错觉，他按了按太阳穴，“等了很久了？”

　　“你也知道让老子久等了！老子无聊地都拿口琴打发时间了！”廖莫游炸毛似的跳了起来，一个箭步冲过来揪着陆北饮的领子兴师问罪。

　　陆北饮没办法，摸了摸他脑袋权当安慰，“吹的不错。”

　　谁料廖莫游不吃这套，他挥开陆北饮的手恶狠狠地说：“你当老子是小孩啊？”

　　陆北饮郑重其事地点点头，“你确实是小孩。”外表是，脾气更像。

　　“老子是你长辈！”

　　“是是是，长辈。”陆北饮觉得对方的反应很好玩，又摸了摸他的头，“我错了。”

　　这回廖莫游老实了，只是别扭地转过头，咕哝：“没诚意。”

　　“你想怎样？”

　　“陪我出去，呆在这里闷死了。”

　　陆北饮勉为其难答应了，他曾告诫自己别对保护区里的“同伴”太当真，毕竟总有一天大家会因为自己的切身利益暗算彼此，崔正安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不过……眼下他和廖莫游倒没有这个危险，而且，和廖莫游在一起，他还能体会久违的轻松。

　　“喂，你想要什么礼物？”两个人坐在树下晒太阳，廖莫游整个人都靠在美洲豹阿鲁的肚子上，冷不丁地问了句。

　　“什么什么礼物？”陆北饮奇怪地反问。

　　“猪！”廖莫游坐起身忿忿不平的声音惊醒了阿鲁，“不是要给你开欢迎会吗！我作为前辈好歹要表示表示吧。”

　　陆北饮一愣，莞尔：“不用了。”那种东西，只是形式罢了，大概也只有你摆在心上当回事。

　　“靠，老子肯给你还不要！你没良心啊！”廖莫游冲着他吼，陆北饮揉了揉胀痛的耳朵，无可奈何地说：“我错了，现在让我想想。”

　　“哼，老子不想给了！”廖莫游一头撞回阿鲁的肚子上，疼得那大猫“嗷呜”惨叫了声。

　　陆北饮叹了口气，原来人跟人相处是这么麻烦的一件事……刚陷入沉默，廖莫游忽然踢了踢他的小腿，斜睨着说：“你想出来了没有？”

　　“……”陆北饮低下头沉思，冷不防说，“我想要属于自己的武器。”

　　“武器？”廖莫游来了兴致，“你确定好自己的能力了？”

　　“嗯，”陆北饮犹豫要不要告诉他，结果拗不过对方执着，只能开口告诉他。廖莫游眼睛睁得大大的，不知是激动还是愤怒地站起来走了好几圈，一下又坐到陆北饮面前一本正经地说：“你是变态。”

　　“你是在夸我？”陆北饮不确定地问。

　　“难道我还挤兑你不成？”廖莫游白了他眼，“难怪他会对你刮目相看，真是猜对了。”那个“他”八成指的是廖莫念，陆北饮习惯性抿起唇，表情不太自然。廖莫游没有留神，自顾自问：“你有想好要什么吗？”

　　陆北饮摇头，“想不出，我不擅长这个。”

　　“那就交给我吧。”廖莫游拍了拍胸脯，眼睛亮亮的，“保管叫你满意，不过你等耐心等等，这东西一时半会儿做不出来。”

　　陆北饮定定地看着他，“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帮我？你的行为无异于自掘坟墓。”陆北饮看着廖莫游脸上的笑容一点点隐去，有点后悔。

　　“你想杀了我？”廖莫游逼近他死死抠住他的肩膀，“我对你这么好你还想杀我？”

　　“不想，但不想不代表不会，”陆北饮毫不畏惧地回答，“如果有朝一日我必须和你开启位阶战，你会怎么样？”

　　听到他这么说，廖莫游忽然松了口气，环住陆北饮的肩膀说：“放心，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安心了没。”

　　陆北饮果断地摇了摇头，“完全没有，我还是不明白你干嘛要帮我。”

　　“想帮就帮了呗。”廖莫游坦荡荡地讲，“我想跟你当朋友。”

　　朋友……真是陌生的字眼，陆北饮的大半时间都在转学中度过，从一个学校到另一个学校，毕业之后换个城市换所学校再开始同样的生活，班级里那些天真的孩子根本无法理解他的心境，陆北饮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你当我是朋友？”陆北饮不确定地问。

　　“你不当我是朋友？”廖莫游挑衅地抬了抬下巴，“那你干嘛把你自己的能力告诉我？”

　　陆北饮语塞，他怎么知道是为什么，想说就说了呗。

　　廖莫游捏着他茫然的脸笑得很开心，“呵呵，其实你已经承认我们的关系了。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廖莫游冲他眨了眨眼睛，陆北饮看他风云突变的脸，一时无话。

　　有朋友了？感觉怪怪的。

　　明媚的阳光变换着角度洒下来，折射出耀眼的光。陆北饮抬起头，好巧不巧看见一只蝴蝶在头顶盘旋，那本该绝迹的光明女神蝶——真是阴魂不散。

　　“看什么呢？”

　　“蝴蝶。”

　　“哦，可能是他放出来的吧。”廖莫游顺着他目光看去，淡淡地说。

　　“不怕被监视吗？”陆北饮问。

　　“有什么好怕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解决掉不就好了嘛。”廖莫游无所谓地说。

　　陆北饮想了会儿，赞同地点点头，“说的对。”

　　新年前夕，保护区难得的热闹起来，本来相互看不顺眼的人不掐架了，势同水火的三区同胞的关系也有所缓解，大家齐心合力装点起自己生活的地方。

　　随处可见亮眼的红色，存在箱底的彩色灯泡挂了出来，陆北饮被推去挂彩灯，爬上两米多高的折叠梯，陆北饮勾手把一串灯泡挂上蒙上层灰的钩子，有人在底下喊，好好检查下灯泡是不是有问题，陆北饮照办了，没想到有人乘机打开了开关。

　　清晰可见的火花在他指尖炸开，饶是站在下面的人也惊得缩了缩脖子，期待着菜鸟从梯子上摔下来，谁料他站得稳稳的，甩了甩手说：“确实坏了。还是不要挂了吧。”

　　没人呛声，只是默默地散了开来。有了这一遭，旁人的恶作剧少了不少，加之节日的气氛越来越浓烈，也没人再管他，倒是一种名为思乡综合症的东西在蔓延，爬上Z眺望远方的人多了很多，大家各自望着自己家乡的方向沉默不言。

　　陆北饮问廖莫游想不想家，对方白了他眼，没好气地哼哼，“我TM是在LGS的实验室里出生的，你还指望我对着他们的实验楼45°深情凝望？！”陆北饮赶紧承认错误，可廖莫游不依，让他背着阿鲁做了十个伏地挺身才放过他。

　　陆北饮趴在草地上狼狈地喘气，廖莫游躺到他身旁反问他：“你想不想回去？”

　　“想，”陆北饮听到自己肯定地回答，“虽然弟弟不承认我这个哥哥，可父母对我很好，虽然每年只能坐在小学五年级的课堂里，可那群孩子们很好玩。虽然在外面总能听到这样那样糟糕的报道，可那就是我生活的地方。”

　　“是吗……”廖莫游望着一望无际的天空悠悠地说，“以后，有机会我们一起出去。”

　　陆北饮撇头看着他坚毅的表情，“好。”

　　承诺由天鉴证，距离新年的时间越来越近，七楼娱乐厅完全布置完毕，作为新年晚会和新人欢迎会的场所，廖莫游不知被交代了什么任务，心不甘情不愿地被赵真抓走了，当天傍晚陆北饮独自离开的房间。

　　关上门，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实验体，酒糟鼻，眼睛四处飘着没正视陆北饮的眼睛。

　　“有什么事？”

　　“我是A1区的人，我猜……你可能跟我一样想家，所以……我想跟你聊聊。”那人局促地搓着手，眼眶也是红的，陆北饮观察了他会儿，点点头，“好，你想去哪儿聊。”

　　那人把陆北饮带下楼，走出Z，背后的建筑物越来越远，周遭的植被也越来越茂盛。陆北饮停住了脚步，“你想带我到哪儿去？”

　　酒糟鼻站住脚步没敢回头，颤抖着声音飞快地说：“不关我的事，如果我不带你过来，他就要引爆炸弹，我会死的！”

　　“炸弹？”

　　“被他吃下去了，□□。”

　　阴测测的声音飘了过来，酒糟鼻筛子似的抖了抖，张皇着寻找说话人的身影，“人我已经带来了，求你把那个东西从我身体里拿走吧！”

　　“好哦。”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后，只见酒糟鼻狠狠震了下，肚子炸开一个大洞，血淋淋的内脏飞溅一地。陆北饮微愕，只听酒糟鼻呜咽着问为什么，那桀桀怪笑的声音响亮起来，“为什么？因为只有引爆它才会消失！”

　　酒糟鼻翻白了眼昏了过去，陆北饮过去探了探他脉搏，还好还活着。他起身环顾四周，淡淡地说：“可以出来了吗？”

　　“猎物哪有资格见到猎手。”陆北饮听着耳畔带着嗡鸣的声音，没有表情地应了句，“是吗，你有什么目的。”

　　“目的？我能有什么目的？当然是看你痛苦挣扎，让你苦苦哀求我啊！”疯狂的声音骤然扩大，耳朵里的嗡鸣更甚，陆北饮揉了揉耳朵，“好，那就试试看。”就在这时，尾音被剧烈的爆炸声盖过，一阵火光冲向陆北饮的脸庞，眼睛几乎都睁不开，轰鸣和震动消失后，地上多了一个黑色的大坑，还在冒烟。

　　炸裂的地方悄无声息，过了一会儿，不远处传来沙沙声响，昏暗的天色下，一个含胸驼背的轮廓逐渐清晰，连衣帽依旧盖过他大半张脸，延伸到嘴角边有条长长的伤疤，他咧嘴一笑，自言自语道：“真不经炸，连渣都不剩了。”

　　“不这么做怎么引你出来？”藏头露尾的人惊吓地转过身，只见陆北饮拖着受伤的酒糟鼻冒了出来，衣服上灰尘不少还有破损，不过人倒是无恙，“你就是桑拉尔吧？”

　　“你，你怎么可能安然无恙？”桑拉尔震惊不似作假，可看不到他的表情，陆北饮不敢断言。何况他看上去没什么事，胳膊其实被爆炸的冲击殃及，所幸对方看不出来。

　　“因为你轻敌了。”放下累赘，陆北饮悠然自得地说，“你有一群机械蝶做侦察兵吧？，怎么没有用？觉得我不够格吗？”

　　桑拉尔沉下声问：“你怎么知道？”

　　“我见过真正的光明女神蝶，也见过你制造的拙劣的仿制品，谁在监视我，我还是知道的。”陆北饮顿了顿，“说起来我还有件事要问你，9月23日那天，你是不是不在这里？”

　　“想知道？等你找出埋在这里所有的地雷再说！”桑拉尔变得狂躁，一扬脸，陆北饮看见他发亮的眼睛已经没有正常的痕迹。他一矮身重新钻进了密林里，陆北饮赶紧追上去，一落脚就感觉到了异样，“嘭——”陆北饮被热浪推了出去，滚了几圈勉力起身，已经看不到桑拉尔的身影。

　　在哪儿？来不及琢磨，身边不足十平的领域里接二连三发生爆炸，从上望下去，密林里一片骚动，好些树木哗然倒地，拨开倒下树木的枝杈，陆北饮钻了出来。手臂上的血痕触目惊心，裤子也被拉出好几道口子，看得见伤口。

　　有点麻烦。陆北饮暗暗思忖，这个环境不太利于他的发挥，而桑拉尔已经布下了炸弹的迷魂阵，他根本是被动挨打，任人摆布。就在这个时候，一枚正埋在脚下的炸弹被引爆了，陆北饮眼前一黑，还没做出反应来，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带离了冲击波，晃悠了会儿，他发觉自己双脚离地，而脖子后面湿漉漉的一片，吸吸鼻子，还能闻到野性的味道。

　　“阿鲁？”

　　“呜——”阿鲁衔着他衣领跑了两步，蹲了下来。陆北饮被放到地下，还来不及感谢，他就发觉阿鲁受伤了，阿鲁的后腿炸飞了一块肉，红色的窟窿意外显眼，陆北饮怔了会儿，蹲下身问：“没事吧阿鲁？”

　　阿鲁呲牙咧嘴着，不肯让陆北饮靠近，只是一个劲儿地低吼。

　　“呆子，跟你主人一样倔。”陆北饮脱了上衣冒着可能被阿鲁一巴掌拍碎脑袋的危险给它裹上，尽管这减少不了阿鲁的疼痛。阿鲁的叫声低了，看陆北饮的眼神顺眼多了，陆北饮拍拍他脑袋，“还走得动不，走得动就去找你的主人，别在这儿呆着。”

　　阿鲁领会地点点头，轻轻拍了陆北饮一爪子，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陆北饮松了口气，回过头没过多久，“轰——”的一声巨响，强烈的冲击波吹着他东倒西歪，跪倒在地的霎那，陆北饮脑袋里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