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翟爱情猜测》紫衣牧童

11、第十一章

　　再说公输班痛恨墨翟阻己报怨，加之如银枕边耸恿，他遂决定派刺客追杀墨翟，然后再劝惠王进兵，无奈他所派去的刺客深闻墨翟之贤，追上墨翟据实相告，放其离去。公输班谋不得遂，查知仙芙泄密，意欲将其卖为官妓以泄私愤，仙芙于半路上使计逃出郢都，径奔往宋、齐的大路而来。
　　一日，墨翟师徒行至陈地，亲眼目睹一贵族母举丧，备极华奢。除了用大量的金玉珠宝陪葬外，还押了一大批奴隶准备殉葬，哭声遍于天际，有一少女奴意欲逃跑，当场就被押队的抓回打死，惨不忍睹。墨翟看了，心中十分不忍，对禽滑离道：“夫子一向为了天下百姓着想，主张非攻、兼爱，企图能够使天下万民都能免战争之祸，自由自在地生活，可却没有想到殉葬之祸更烈于战争。天下贵族多如毫毛，他们一向视人命为草菅，真不知一年之中有多少百姓死于殉葬之祸？”说着，不禁叹道：“还有，这些金玉珠宝个个价值不菲，若用来救济饥饿穷困的百姓不知能救活多少人命，现在埋入土中又能有何用？死人又用不着这些，真是作孽啊！想想当年你师公临死之前一再叮嘱我不要用任何东西为他殉葬，看来确实不无道理的。”
　　墨翟叹息了一回，便要上前劝阻贵族不要用人殉。禽滑离对人殉也很愤慨，同着师父过去劝阻。但那些自恃高贵的人怎肯听他们的相劝，何况人殉之风在当时是约定成俗的事，都认为这是对死人的敬重，认为这样做没有错，非但不肯听劝，反而将墨翟师徒大肆侮辱一通，扬言他们再劝也将其杀死殉葬。墨翟见劝不住，不忍见人殉出现的一幕，怀着沉重的心情继续赶路。但也正由于此，让他产生了“节葬”的思想，日后传学之时，“节葬”是他最重要的主张之一。
　　而就在他们二人满怀愤懑不平之情无可奈何地继续赶路之时，竟意外地遇到了逃跑的至此的仙芙。墨翟对仙芙的遭遇深感愧疚，当得知她已无亲可寻之时，善良的他收留下了仙芙，结伴同往齐国。但他却没有预料到，正是这个女人的出现，再次掀起了他感情世界的波澜，且再次给他带来了无尽的伤痛，居然还导致了数十年后齐鲁二国之间的战争。……
　　事情的缘由是这样的。在从楚去齐的路上，禽滑离与仙芙朝夕相处，亲如兄妹，以至于滑离对她暗生情愫，可由于羞涩，一直没有向对方作过任何表示。当到了齐国后，弦唐子等弟子也从宋国赶至集合，没料到弟子胜绰也对仙芙一见钟情，发誓娶妻非仙芙不可。胜绰生得面如冠玉、倜傥风流，且说话风趣、敢爱敢恨，不像大师兄说话做事都那样委婉含蓄，为了得到仙芙，他大胆地追求对方，向其表露心迹。仙芙见他一表人才，也有心于其，将自己所用的荆钗送给他当作定情之物。但事过不久后，仙芙竟外地意识到自己对胜绰并不是真爱，她心目中的至爱却是长她近二十岁的墨翟夫子。为了使胜绰对她死心，她找禽滑离帮忙，谎称自己的荆钗掉了被胜绰拾去，自己不便向其索要，请滑离向其讨回。滑离有心讨仙芙欢心，不明就理的他果然去找胜绰讨还荆钗，而胜绰也知大师兄暗恋仙芙，误以为他妒嫉自己，故意来索荆钗，遂不肯给他，还说了许多不堪入耳的话。
　　禽滑离一心只要索回荆钗，见其不给，又受了许多难听的话，深感委屈，遂向夫子哭诉，墨翟见弟子霸占女孩之物可还得了，将胜绰中来狠狠训斥了一顿，逼其将钗交出。胜绰有口难辩，只得违心将钗交出，不过他却认为是禽滑离作鬼，从此与滑离之间产生了隔阂。这样又过了年余，墨翟为了寻找雪燕，带着众弟子东闯西荡，又到了越国。在这一路上，墨翟看出禽滑离对仙芙超出一般的关心，明白徒弟已经真正长大，有了自己的感情世界，又见仙芙与他年貌相当，遂有心成全他们一段好姻缘。
　　不久，墨翟开始着手撮合滑离与仙芙，这使得仙芙与胜绰二人都感到吃惊，并不能接收，胜绰一直以为仙芙仍对自己有情，怪怨师父偏心滑离，情绪激愤地找到夫子，向他表白了自己对仙芙的爱情，并扬言自己与仙芙早已定情，恳求夫子成全他们。而墨翟却一直认为仙芙似乎有意于滑离，认为胜绰只是单相思，且胜绰也没有滑离老成稳重，仙芙嫁给滑离才更幸福可靠，便好劝胜绰不要搅和，日后自会有比仙芙适合他的女子出现。哪知胜绰也是个痴情种，他认定了仙芙，深怨夫子的决定偏私，遂闯入仙芙房内要求她和自己一起私奔，斯时仙芙的内心比胜绰更痛，经过年余的相处，她深知禽滑离对自己超出一般的感情，当墨翟提出要撮合他们成婚的主张时，把她和滑离都叫到了自己的身边，当时看着滑离脸上露出憨厚笑容之时，她原本想一口拒绝下来，却又话到嘴边没能够忍心说出来，只得表示沉默；而且墨翟一直把她当女儿看待，并不知她的真心，所以更不便反驳。谁料墨翟并不是随口说说，当即就准备认认真真地替他们把婚事办了，这使她陷入了矛盾的深渊之中，她想向墨翟表白心迹，可却鼓不起这个勇气，又怕滑离接收不了；可她又不愿违心嫁给自己并不爱的人，左右为难。正在这个时候，胜绰又闯入了她的世界，使得她本就乱如麻的心绪更是一团糟，不知如何面对这一切才好。但最后为了逃避这场婚事，她没有过多地考虑后果，跟着胜绰一起离开了大家，从而导致了日后师徒反目等一幕幕悲剧的发生，更令禽滑离心伤难禁。众弟子都不耻胜绰的行为，禀明夫子要去追回他们，可墨翟毕竟是过来人了，对他闪的“私奔”表示理解，劝滑离节哀。但这件事的发生却让他更加怀念起岸沚，夜里总是不断地梦见与岸沚相依相守的情形，甚至梦见与岸沚成亲，可醒来之后却是春梦一场空，令其倍感惆怅。当时的百姓都认为人死后会变成鬼，吴越之地的人民更是对鬼奉若神明，信之有加，经常举行各种祭祀先祖的活动，还通过巫觋招魂，说这样能够与死去的人相通，墨翟也深受这些活动的影响，他坚信岸沚死了也会有鬼魂，为了能与岸沚岸沚的魂魄相见，他请来了巫觋当即布置了一间秘室，室内左右各设一榻，榻上各悬一顶青纱账，又在账前燃上明烛，陈上酒食，让墨翟卧于左边的青纱账中，留下右榻以待岸沚魂魄降临，自己则在二账之间手舞足蹈，伊呀地说着神语，说是请鬼魂下临，大约闹了一整天，一直到三更天尚未见岸沚魂魄出现，墨翟不觉有些困意，微微闭上眼睛，却不料就在此时恍惚中他陡然发现右边账内有一位天仙般美貌女子的身影映入自己眼帘之中，连忙睁大双眼望去，只见右边账中果然坐着他日思夜念的岸沚，不觉惊喜过望，霍地从榻上跳下，意欲奔至岸沚账中，可也就在这一瞬间岸沚的身影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巫觋解释说岸沚的鬼魂受不了墨翟的阳气，所以被冲散了。他本心希望鬼魂之说是真实存在的，所以也不深思，相信了巫觋的话。自此之后，因其过分地思念岸沚，不愿接受人死如灯灭的事实，坚信鬼魂的存在，在他心目中保留了一份美好的幻想。同时因为他这美好的愿望而产生了“明鬼”的思想，成为日后墨家学派的又一重要学说。
　　话分两头。且说马仙芙跟着胜绰走后，她很快发现了自己决定的错误，胜绰一再误解她对自己有情才和他“私奔”，要带她回故乡成亲。仙芙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更加坚定了对墨翟的爱，她决心向胜绰坦白一切，然后再回到墨翟身边向他表白心迹，追求自己的爱情。然而当胜绰得知自己深爱着的女人竟然爱着自己最敬重的夫子时，他怎么也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为了拥有仙芙，为了夺回她的心，他软硬兼施，时刻不离其左右，强逼着她和自己回到鲁国故乡。回到故乡后，胜绰一边对仙芙柔情似水、关怀备至；一边逼其成亲，将她锁在房内不许出门一步，生怕会失去她。
　　为了摆脱胜绰的左右，仙芙假意答应与其成亲，却在洞房之内故意劝他喝酒，企图将他灌醉后趁机逃离。奈何胜绰是何等的聪慧，仙芙的意图他看得一清二楚，遂推托肚子难受不能饮，硬是强行抱住仙芙来了个霸王硬上弓。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仙芙也难以抗拒，只得含泪忍受，将错就错下来。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仙芙并没有因成为胜绰的妻子而减轻对墨翟的爱恋；相反，她一天比一天厌恶痛恨胜绰，把从前对他的敬慕与好感全部抛入了汪洋大海，视其为衣冠禽兽，恨不能扒了他的皮生啖了他，对他决无何感情可言，始终想方设法地要离开他。而婚后胜绰也良心发现，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不齿的，为了补偿仙芙，他尽量让其穿好吃好，任凭其怎么样冲自己发脾气，他都丝毫不在意，反而赔着一万个小心侍候着她，用尽甜言蜜语哄她；但就是怕她离开自己，仍然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尽管胜绰对仙芙痴情一片，处心积虑地待她好，可仙芙却始终厌恶他用强迫的手段逼其成亲。加上胜绰整日像看犯人一样地守着她，不给她自由，更使她不齿对方的行为，对他简直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为了能离他而去，仙芙采取了欲擒故纵的方法，不再大吵大闹的反抗，假意安命于现实，尽心尽力地扮演好妻子的角色，逐渐使对方放松了对她的戒备，使其得以顺利逃出胜绰的控制。
　　逃离开胜绰后的仙芙此时只有一个心愿，就是要立刻飞到墨翟身边。于是她不远千里的又赶到了越国，而当她赶至时墨翟师徒却早已离开了越地，只得又往回赶，一路打听他们的去向。这样也不知赶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她听说墨翟身在郑国，忙去郑国相见，可又不巧墨翟又去了莒国，可赶至莒后，墨翟又入齐而去，她也只好跟着来回奔波，却丝毫没有泄气。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她终于在齐国富商陶朱府上再次遇到了她日夜牵挂的墨翟。
　　话说墨翟为了寻找雪燕，周游列国，从越至郑，从郑至莒，又从莒入齐，得以结识了大商陶朱公，被陶朱公请入府中小住。要说这位陶朱公，那可是位了不起的人物，他便是当年帮助越王勾践灭吴的能臣范蠡，因功成身退，隐居齐国为商，当时年纪已高达七八十余岁，因仰幕墨翟学说，特地将其师徒请来研究学问。墨翟自糼就听父亲传说过范蠡故事，特别敬重钦佩他，这次见到他果然觉得对方才智非凡，而且二人的观点有许多相通之处，大有相见恨晚之意，通宵达旦地研究学问，讲解各自的见解，很快便成了一对忘年之交。
　　可就在二人倾心研学之际，仙芙的出现却扰乱了他们宁静的生活。在这里，仙芙终于鼓足起勇气于深夜独自闯入墨翟房中，大胆地向他表明自己对夫子的爱意，令墨翟惊讶万分。
　　“夫子，我对您是真心的。我根本就不爱胜绰，我和他一起出走完全是为了逃避禽师兄的婚事，但我始终不能对您忘情，所以半路上我便回头去找你们……”仙芙激动地凝视着墨翟显惊异的眼睛；忘情地道：“难道这些年来仙芙对您的情意您还看不出来吗？我的心里除了您就不可能还有任何男人存在，禽大哥也好，胜绰也好，他们都不能取代您在我心目中的地位，这辈子除了您，我任何人都不嫁的！”……
　　仙芙如泣如诉地一下子把自己内心的情感世界无一遗漏、完完全全地呈现在墨翟面前。看着身边这个年纪能做自己女儿的女人，墨翟的心情是沉重的，他从她的言语眼神中知道她是认真的，但不管怎么说，无论是为她自己，还是为岸沚，为雪燕，抑或为滑离与胜绰着想，他都不可能接受这份爱情，于是他试图劝说仙芙放弃这种念头，语重心长地劝道：“仙芙，夫子知道你是个好女孩子，值得这世上所有好男人的珍爱，可是你要明白，夫子现在已经年近四十，都可以做你父亲了，我们并不合适的，你明白吗？天底下有很多好男儿比夫子更适合你，包括你禽大哥和胜绰大哥，他们年纪都与你相仿，要才有才，要相有相，你嫁给他们才会有幸福可言，你懂吗？”
　　“爱情并不是以年龄来衡量的。我相信自己的选择，除了和您在一起，我嫁给谁都不会幸福的。”
　　“你这是冲动。”墨翟叹道：“你如果选择了夫子，你会痛苦一辈子的。现在也许会不觉得，但是再过十年、二十年，那时夫子已经白发苍苍、老掉了牙，而你尚是韶华年纪，你会后悔不迭的。”
　　“不会的。我认定了的事从来不会后悔。夫子，仙芙不求别的，只求您收我为妾，有了我在您身边，您才不会寂寞空虚，而且我还会替您洗衣烧饭，还会为您分担忧愁……”
　　见仙芙这么执着，墨翟知道这样劝说无用，遂狠下心来要让她死了心，告诉她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对任何女人产生感情，不会再做对不起雪燕的事，也不会让任何女人取代岸沚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自己永远都不会和她走在一起。但是痴情的仙芙依然不肯死心，抽泣着道：“不，您骗我。我知道您是喜欢我的，您只是不敢爱我而已！岸沚夫人早就死了，雪燕姨娘也杳无踪迹，我就不相依您不想要女人，夫子，我不要离开你的！”仙芙动情地说着，也顾不上礼仪，一下子扑上前，深深投进了墨翟怀里……
　　突然，在他耳边传来了一声巨大的响声，从外边奔进了一个人，竟是令仙芙做梦也想不到会在这出现的胜绰，慌得她连忙闪出墨翟的怀抱，往外便走。
　　“你回来！”胜绰大喝一声，将仙芙狠命拽住，一掌把她推翻于地，指着她和墨翟斥道：“好一对奸夫□□，竟然连廉耻都不要了，在这里偷情！一个是满口仁义道德的夫子，一个是弟子的妻子，居然隔着辈份地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简直连禽兽都不如！”
　　墨翟无端被胜绰一顿臭骂，他并不知道他话中的意思，正待要责问他，胜绰倒先把自己已与仙芙成亲的事实说了出来，根本就不容许对方开口，一个劲地数落叫骂。叫骂声很快传到住在离此不远的禽滑离与耕柱子、公尚过耳里，三弟子连忙过来瞧是怎么回事，见是胜绰，刚要寒嘘，不提妨胜绰又将他们三个辱骂了一顿，接着又大骂夫子与仙芙背礼□□。
　　“畜牲！你怎么可以这样污辱夫子？”禽滑离狠狠打了他一耳光，骂道：“还不快滚！”忙上前扶起仙芙，令耕柱子送她回房休息，又忙过去劝墨翟消气。
　　可胜绰因为在外听了仙芙一番肺腑之言，肺都被气炸了，一时冷静不下来，拦住耕柱子不让他带仙芙出去，又说了很多激愤的话，仙芙实在忍受不了这口气，索性当着众人的面豁出去了骂道：“我是贱，我是一直爱着夫子，除了他，我什么人都不嫁！当初都是你强逼我与你成的亲，既无媒妁之言，又非两情相愿，充其量你只不过是一个霸占过我的色狼！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教训我？我现在便嫁给了夫子，你又拿我怎么样？若去见官也只是认定你诱骗民女而已！”说着，便将胜绰怎样软硬兼施，逼其就范的事情和盘托出。胜绰自知理亏，开不了口，禽滑离得知真相后，深恶他的行径，一顿棍棒将他打出了陶朱公府，安慰仙芙回房休息民。
　　而就在这一夜，仙芙见胜绰戳破了自己与他的隐私，明白这样夫子更不可能会接受她，哭着悄悄离去，又给墨翟心中加了一笔情债。为了将仙芙找回，他带着众弟子离开了陶朱庄，又一次踏上了周游列国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