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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五十六章 伐燕檄文 ...


  •   “伐燕檄文。今吾代天子行政,布告天下,燕贼以莫须有之名窃据南疆,蛊惑黎庶以勤后之名违天地之意。实乃野心之盛,以欲天下入怀而非百姓安乐。吾代天子以祈告上天,燕王之行乃废道崩纲小人所为,是故吾南疆有志之士切不可因情之不忍而误入燕王谋逆。

      逆臣燕贼谎据南疆,逆天暴物。吾君受天命,统御天下,弟友兄躬,以孝立身,广施仁德之心,常怀百姓安乐之计。四方往来修睦,九州民安风顺。自古帝王临御天下,皆乃天授皇命。今燕王以臣弑君,以弟酖兄,实乃崩坏纲常礼仪。夫人君者斯民之宗主,朝庭者天下之根本,礼仪者御世之大防,其所为如彼,岂可为训于天下后世哉!燕王之众不尊圣人之训安抚黎民,反以哄欺庶黎弃耕而起,戗戮大安之民,死者肝脑涂地,生者骨肉不相保。当此之时,君与吾未能安栖养身。君实乃痛心疾首竟有此兄弟,临别之时君赋重托与吾,万以吾大安千万万南疆子民性命为上,立纲陈纪,救济斯民。期以上天之灵,助君戡定之力,出师授律,应机诛殄,在斯举也,永清燕贼乱党。

      昔燕贼夺傅氏以妻却百般戕害,陷吾君于聚麀,更甚卑劣鸩君与吾。加以虺蜴为心,豺狼成性。近狎邪僻,残害忠良。神人之所共嫉,天地之所不容。犹复包藏祸心,窥窃神器。君之幼子,戗之于凉宫。鸣呼!霍子孟之不作,朱虚侯之已亡。假卫后以济私,恃有众以要君,凭陵跋扈,遥制朝权,阻兵据险,贿诱名爵,觊觎天下。其始皆以卫后为名,乃得天下未明始末之民相拥。西入巴蜀,东欲沧海,南控闽地,湖、湘、汉、沔,皆入燕王贼手,事态窘迫已奄及吴越。是用气愤风云,志安社稷。爰举义旗,以清逆臣。旦除燕王暴乱,使民皆得其所。

      公等虽居南疆,远游至此;或膺重寄于话言,或受顾命于宣室。食君俸禄,当忧天下苍生,朝堂誓言犹在耳,忠岂忘心。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倘能转祸为福,送往事居,共立勤王之勋,无废大君之命,凡诸爵赏,同指山河。若其眷恋穷城,徘徊歧路,坐昧先几之兆,必贻后至之诛。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喑呜则山岳崩颓,叱吒则风云变色。以此制敌,何敌不摧?以此图功,何功不克?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移檄州郡,咸使知闻。
      吾呼天下有志之士,同吾共讨燕贼乱党。各州府郡所备,赤诚乃各路豪杰,国之栋梁从而出之。吾代天子出征伐燕,必将燕贼铲平,复吾大安天下太平,国富民安之日!”

      我把檄文放下,盖上我从京城带来的玉玺及凤印,交到施志坚的手中道:“将本宫所撰的檄文立马刊印立马发送各州府郡,加紧征调吴越两地壮丁,整兵待战。”
      “是。臣一定不负皇后娘娘重托。”施志坚捧着那一卷檄文出了房。
      我坐在书案前,看着鲁柳为我修改后的檄文,我才知我之前不过是自负聪明罢了。
      我研究着鲁柳为我送来的南疆军事部署图,眼睛疼得有些难受。自从回了句章城,我便有些日子没有好好睡过了。每次入睡总是被梦中那些惨死刀剑之下的百姓惊醒,他们的哭诉和临死的惨叫,怨恨的眼神缠绕在我的身旁,似乎连那八角青瓷花瓶里也储着满腔的仇恨。
      “三姐,还是歇息一会儿吧。”瑢云给我端来一杯参茶。
      “放着吧,待会儿会喝的。我先把这湘地的地形研究一番,总是找不出好法子破了燕王的布防。”我依旧盯着那个地图,满脑子想着如何破敌才不会过多的伤了湘楚之地的百姓。
      “三姐,你总是要休息一下的。从京城到句章,你可曾好好休息过一日。身子还是要紧的,更何况当初在凉宫更是没有时间好好调理身子。”瑢云一把把我拉到一旁坐下,拿着那一盅参茶喂了我吃。
      “好了。这回我可是当了你家那些孩子了。”我掏出帕子拭了嘴角,正欲起身接着看布防图,却被瑢云拉住手。
      “三姐,会稽鲁家你难道忘记了。我徐离氏和鲁氏都是南国皇室后裔,有些事情爹应该和你说过了。”瑢云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交予我道,“这是爹两个月前差人寄给我的信件,三姐你看吧。”
      我打开信封,扫过信中的字,一切于心明了。所谓天下大和不过是当初大安皇帝所撒下的一个谎言吧。徐离实乃被大安皇室囚禁在京城的南国贵族,而鲁家是拼死一搏后的自由。
      “句章鲁家和会稽鲁家原来并非出自一脉的,那么京城的徐离氏一支便是当年南国皇室余家?”我捏着信愤愤的问道。
      “所以,当年大夫人会被人给追杀就是因为被皇室知晓这一个秘密。斩尽杀绝才是皇位安稳的良策,因此大哥大姐被人谋杀,二哥终成残废,而二姐却刚出世便遭人毒手。”瑢云端着一杯茶喝道,她喝茶的样子和我有几分的相似,原来姊妹就是这样的。
      “不知道二哥近来如何?自从家里遭了火,府中的消息我都不曾听到一丝。爹的病情我更是不知,不知道爹到底是一个什么想法。”我望着瑢云,祈望从她那里得到一些家中众人的消息,也好让我安心。
      “二哥的境况不是很好,早前燕王也不知从何处知晓了二哥这个集着南国最后帝王血脉的男丁,派人在二哥修养的别院里游说。二哥本是残疾,幸还有二嫂伴他左右,早已对其他诸事没了什么奢望的。不想燕王见游说二哥不成,竟绑架了二嫂逼迫二哥。”瑢云说着却拿着帕子在拭泪。
      “到底怎么了,二哥和二嫂可曾安全?”我心中急切,燕王之狠毒我是早已知晓的,他对二哥和二嫂定是做的出那些惨无人道的事情。
      “二哥和二嫂如今以在句章了,不过二嫂尚未恢复,神情有些痴呆了。二哥受着二嫂,一言不语,只是这样的受着,我怕他们真会一时想不通寻了短剑的。”瑢云握住我的手道,“三姐,你一定要把燕王给杀了,杀他个尸首异处,永不超生。”
      “竟是如此!”我心中一阵痛楚,那个曾经温和知我的二哥,端庄贤惠的二嫂,他们竟糟了这样的伤害。安玄岩,新仇旧恨我与你怎能算清。
      “放心,狼子野心终会得到报应的。如他这般阴险歹毒之人,就算天不收拾他,我自当将他送入十八层地狱。”我让趴着哭泣的瑢云抬头道,“相信我南国子民闻晓伐燕檄文之后定会争相参军报名的,到时杀他安玄岩只需一剑。我要把安玄岩的尸首挂在城门之上,让世人看看他的下场。”
      “恩。我要看他暴尸城楼,腐蛆成群。”瑢云恶狠狠的说着,她这样的表情亦不是那个拿着海螺说好看的女孩了,她已经成长为一个会为家族而战的人。
      仪凤八年九月二十一,句章城南城楼之上。
      “回禀皇后娘娘,伐燕檄文已经传诵,各州府郡相继接受壮丁六万一千三百五十五人。今日城楼下聚集的是句章县内的六千壮丁,请皇后娘娘训示。”施志坚把各州府郡征得的壮丁名册交给我。
      “好。只要我大安子民明白燕王的阴谋,伐燕之事指日可成。”我笑着接过花名册,起身站在城楼上,望着下面的人慷慨陈词,有些话有些虚假,有些话其实是污蔑了安玄岩,可是行军打战将就的不是仁义之道而是最后的成王败寇。
      “今日吾代天子钦点将士,诸位俱是我大安万千子民之英雄。吾将与众将士共同进退,以除燕贼,还我太平天下。吾身当挥剑杀敌在前,不偷安一隅,不畏敌不前。今日吾与众将士歃血盟誓,誓死效忠我大安皇帝,抛头颅洒热血,十八年后又是英雄好汉。”说着我抽出佩在我腰上匕首,划破我手指将血滴在酒缸里。
      我拿起大碗将那带血的酒一口干尽,随手把碗摔落在地,只听得噼里啪啦一阵的摔碗声,还有那六千将士喊着“讨伐燕贼,誓死效忠皇上。讨伐燕贼,誓死效忠皇上……”
      口中有自己鲜血的一丝腥味,耳边是六千将士震耳欲聋的呼声,眼前是句章千年以来的风貌,脚下是荷花窑中烧制的青瓷海棠碗。这一天终于要来了,我穿上铠甲,戴上头盔,便是那个杀人如麻的女子。
      闽南是安玄岩起兵之所,那里有大批归附与他的乡绅子弟,我若要将安玄岩一举拿下必须先破了闽南这一堡垒。西蜀粤桂大多是一时附庸之徒,善会见风使舵,只要重收闽南,安玄岩便也伤了元气。
      方子周同田武达带着江苏全省倾力的好消息来了句章城,我让田武达带兵偷袭闽南府,方子周游说那些负隅顽抗的州郡。战事一旦拉开,整日里除了那浓浓的战火再无其他。
      这一日,已经是十月了。江南的十月空气里湿冷的感觉侵蚀着人的意志,我越发觉着这江南的寒冷了。我坐在军帐里,看着军事部署图研究着如何攻破闽南最后一处城池,瑟瑟发抖的握笔下一份送给玄霈看的奏本。
      “禀报皇后娘娘,前方施大人派了军曹来报已经攻破了漳浦。”帐外小卒高兴的掀开帐帘报喜。
      “真的。”我惊喜的丢掉手中的笔,接过小卒手中的书信看。
      “好!”我高兴的一拍手道,“通知伙房给将士们备下好酒好肉,今日一定要庆贺一番。”
      “是。小人先行推下。”小卒领了我的命去了。
      我来回踱步,搓着手想着过几日方子周也应该给我带来一些好消息了。我想南闽重归圣化这一个消息应是很快就会传遍的各州府郡,那么我应该在写一封奏本告诉玄霈,顺便调遣北方一万将士以备冬日雪天攻城之需。
      我听得外面驻守的将士欢呼声,我竟有几分悲伤,不知这一次又是死上了多少的春闺梦里人。施志坚没有告诉我到底我军伤亡如何,只说此次战役如何如何顺利,又俘虏了,多少安玄岩的兵士。
      “皇后娘娘,小人看你刚才一直在发抖,给你多加一个火盆吧。今年也不知道怎么了,还没到十一月就这么冷了。”刚才出去的那个小卒端了个火盆进账。
      “有心了。放着吧,你叫什么名字?”一下子真觉着帐中暖和了许多。
      “小人叫范三儿,是溪口人。”他把火盆放好立在那里恭敬的说着。
      “溪口人,也是明州府的人了。算来和着也是半个同乡。”我见他为人机灵便多问了几句,“今年几岁了,成亲没有?怎么想到来应了征呢?”
      “小人今年十七岁,还没成亲。”说着又低下头脸红着不说了。
      “怎么了,等打完战,本宫给你做媒寻一个好姑娘。”我拉了一把椅子坐在火盆旁烤火,“也去拉把椅子坐着,和本宫说说你是怎么来应征的?”
      他没去搬把椅子,只是蹲在地上说:“小人还是蹲着好。”他憨厚的抬头笑着说,“本来阿拉是要去结亲了,后来新娘子说阿拉没什么本事就要悔婚了。她爹娘不同意,阿拉爹娘也不同意。正好她哥哥是个书办看了皇后娘娘您写的那个什么伐燕文来着的,就说去军中锻炼锻炼去。所以阿拉就来参军了。”
      “伐燕檄文!”我听着他口口生生的明州语调心里暖暖的,“那知不知道,当兵打仗可是一件随时都会掉脑袋的事情呢?”
      “知道。大丈夫应当为国尽忠,马革裹尸还。”范三儿突地站起来昂首挺胸的说道,“再说皇后娘娘您那个檄文里不是写了燕贼的狼子野心了嘛,他那么歹毒的人当了皇帝阿拉小老百姓就没有活路了。况且皇后娘娘您也来打战了,阿拉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不来呢?”
      “本宫不过是代皇上出来督战的,皇上被燕贼陷害至今仍不能下床。皇上心里时时惦记着战乱之中百姓的安慰。”我抽出匕首把火盆里的火翻了翻。
      “皇后娘娘您可真漂亮,比那画儿上的仙女好看。”范三儿蹲下来找了个棍子帮我翻火,“阿拉新娘子说皇后娘娘都去打战了,那是巾帼英雄,还说要我把皇后娘娘的样子说给她听呢。阿拉读的书少,也不知道怎么说。”
      “到时候,本宫让方大人画个画儿给你,你直接拿给你新娘子去就好了。就怕本宫没有你家新娘子想的好看。”我笑着,把荷包里的一朵珠花取出来给他,“到时候给你家新娘子去,保证她看了就高兴。”
      “这是什么东西?”范三儿接着珠花左右研究了半天道,“好像是多花。”随着就往自己头上插。
      我看着他那个模样,笑翻了道:“那是珠花,给姑娘家戴的。哪有你男子戴的礼儿,好好收着是宫里的东西难得有的。”
      他一听是宫里的东西就赶紧的把珠花从头上取下给我道:“那阿拉就不能要的。”
      “拿着吧。算是本宫赏你的,陪我说了许多的话,还细心的给本宫端了一个火盆来。”我把珠花重新放到他手上。
      “谢皇后娘娘。”他小心的把珠花收进怀里道,“皇后娘娘,阿拉南方人当初一听您被皇上给害了都想着冲到京城去给您报仇。”
      “报仇?”我听着惊讶道,“好在你们没去京城报仇,不然你们就是被燕王给骗了,白白丢了性命。”
      “恩。好在皇后娘娘您亲自来了。那个燕贼也嚣张不了几天了。”范三儿依旧拨着火盆,红红的火映着他十七岁的脸。
      “你们来参军的人,都应该是和你差不多知道了檄文来的吧?”
      “是啊。皇后娘娘您不知道,书院的先生都说您那檄文写的可好了,把燕贼的坏心眼都给写的清清楚楚的。大家都知道以前被他骗了,所以都来皇后娘娘您这边,阿拉要杀个燕贼稀巴烂。”
      我与范三儿说了一些将士们的情况,大概了解了我军的心里状态。我军如今士气正盛,又连连获胜,所谓用兵之道贵在神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要乘着攻克南闽的好势头一句攻破燕贼的所有城池。
      临近十一月底,整个江南被一片白色覆盖,听范三儿说这是江南几十多年来最大的一场雪,许多人只愿在屋里不愿出来了。我们已经从南闽的驻地换到了衡阳金溪,历经两个月通过檄文的传播和方子周的游说,闽粤桂川滇黔赣均以向我递呈了悔过书,也将各州府郡大部分的兵马调于我使用,不过南方士兵尤其是闽粤桂滇的士兵无法承受这样的寒冬,反倒没有什么实际的作用,不过是壮大了气势。安玄岩及其一众党羽被我们围困在了长株潭地区。
      许多年后我时常回想我人生中这一段特殊的日子,我并不是行军打战的人,我不过是给我的千万将士做一个灵魂上的首领。真正排兵布阵的是田武达、施志坚、杨守疆以及后来雪夜一战的姚木狄。我用我的人做了最好的鼓舞士气的战歌,后来玄霈每说道此他总是说:“可惜了,那时朕瞧不见影影的样子,竟让这么多优秀男儿俯首听命。那朕是不是也该摆个揖,给你说一句:臣愿誓死效忠皇后娘娘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第五十六章 伐燕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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