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玉冷无双》只抽半支烟

51、第49章_两难

　　秦放怔怔地看着我半晌，什么话都没有说，我却跟着他的呼吸声，心口隐隐作痛。
　　“如果你真的无家可归，那就一直留在我身边吧。”我几乎退到底线，给出秦放一个不算承诺的承诺，看着他的目光突然清亮起来，唯恐他误会我话里的意思，我又补充了一句不算警告的警告，“但是，秦放，你要记住，我夏暖暖这辈子爱的人是陆无涯。你要的亲情、友情我可以给，唯独这份感情，我给不起。”
　　听我这么说，秦放的眼神又立即消沉下去，他耷拉着小脑袋，好像已经没有力气再来狡辩反驳。我伸手揉了揉他的一头乱发，心里也是五味陈杂。
　　“爱”，就一定要是男女之情吗？我难道就不能带给他他从未享受过的亲情吗？我不可以把他当成弟弟、当成孩子来爱吗？我是太高尚还是太虚伪了？我摇头叹气，发现自己这个“老师”当得也很失职，好像是把我的“学生”教会了如何去爱，却禁止他来爱我。
　　“爱上你，是我活该。”秦放突然抬起头，哀怨地看了我一眼，他眼里的悲哀不知是为了谁，他话语里的怨恨也不知是在埋怨自己还是在埋怨我。秦放说完，一把搂住我的肩膀，狠狠咬了一口。
　　“嘶”的一声，我疼得龇牙喊出声来，秦放这才放开我。他用手指轻轻描摹着被他啃出来的齿痕，像是要把他付出了却得不到回报的感情深深印在我的肩头。
　　“为什么咬我？”我皱眉问他，却并不是真在生气。
　　“他可以在你身上留下吻痕，我为什么就不能咬你？”秦放又开始强词夺理，任性地指责我，“而且，你让我难受了，害我心疼了，我还没有决定好要不要原谅你。”大概是还在生病发烧的缘故，秦放虚弱的指责听上去更像是在向我撒娇。
　　“你先闭上眼睛休息会儿，我去吩咐下人给你做点吃的，好不好？”看着他消瘦的双颊，还有摆在一旁凉透了的隔夜饭菜，我真怕这家伙再不睡觉不吃东西，会把我当成食物给啃了。
　　“不要吃他们做的，我要吃你做的。”秦放提出一个不算过分的要求。
　　我点点头，柔声答应他：“好，我去给你做桂花莲子糕，等下再来看你。还是……我让青儿或者红颐过来？”
　　“不要别人，就要你。”秦放开始得寸进尺，他的语气里透着淡淡的威胁，“你不准再把我扔着不管，你不能再逼我了，我已经无法再让步了，你要是再这样，我就要强取豪夺了。”
　　我却没有把他的话当真，笑着站起来摸摸他倔强的小脑袋，替他把滑下来的被子重新裹好。直到我退到门口，秦放依旧没有老实地合上眼睛休息。我看了他一眼，叮咛：“听话，眼睛闭起来，否则等下我不过来了。”
　　秦放立马乖乖躺下去，闭上眼睛，边说：“你说你等下就要过来的，不准食言。”
　　“恩。”我笑了，笑着揉了揉还留着他小牙印的肩膀。
　　我的肩膀在痛，他的心在痛，到底哪一种痛更严重？好难分清楚……
　　我才从秦放房间退出去，一回头，却撞上一张意想不到的面孔。
　　“公孙大人！？您怎么来了？”我愕然地看着他，他手上还提着两捆纸包，估计是草药补品之类。难道是买给秦放的？
　　“冷老板，”公孙止朝我点头问好，将手上的东西递给我，边说，“我请宫里的御医开了方子，包了些草药补品，都是对身体有益无害的东西，找下人熬了给秦公子服用吧。”
　　“这……您太客气了。”我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见好就收，懒得同他多客套，转而问道，“公孙大人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心说难不成这道貌岸然的大学士曾经光顾过红楼？
　　“昨天是我送秦公子回来的，看他病着不太放心，今天顺路过来看望一下罢了。”公孙止像是料到我会这样问，早早打了腹稿，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搪塞我。黥南并非进出皇宫的必经之路，这位深居简出的大学士到底是从哪顺路弯到红楼来的，不得而知。
　　介于连叶凯都要对他恭敬三分，我自然不会傻到去当面戳穿他，只好委婉地道：“真是有劳大人费心了，我刚安抚他睡下，您……”
　　“睡下了？他睡在这里？”公孙止突然出言打断我，诧异地看了我一眼。
　　他的质疑让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和他解释什么，好像没什么需要特别说明的。我看着神情古怪的公孙止，只好耸耸肩道：“你要是不相信，就进去看一眼好了，不过千万不要把他吵醒了。”说完，我就朝楼下走去，心说反正惹恼了秦放，吃不了兜着走的是他不是我。
　　迈进厨房的时候，我隐约听到有人说了一句话。那人问：“如果秦王愿意割让三座城池给殷，殷会好心地把他心爱的女人让给他吗？”这句话是谁对谁说的，那个秦王“心爱的女人”又是谁，那时我还一无所知，甚至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而已。
　　等我端着碗热腾腾的白粥还有秦放最爱吃的桂花莲子糕推门进来的时候，公孙止果然已经离开了。我猫着腰蹑手蹑脚走进去，将手里的碗碟轻轻摆在桌上，又去把门关紧，以防初秋的凉风蹿进来冻着他。
　　秦放双眸紧闭睡得正香，他依旧维持着他一贯霸道的睡姿，斜斜地趴在床铺的对角线，双颊的小酒窝深深陷下去，好像在做着什么美梦。我突然觉得奇怪，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和我躺在一张床上的？他怎么从来没有把我踹下去过？难道真的只是因为我的床很大很宽的关系吗？
　　秦放皱了皱鼻子，似乎是被食物的香气吸引了，他揉着眼睛爬了起来，我走过去笑眯眯地看着一脸迷糊样的秦放。
　　“你亲手做的？”秦放笑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问我，眼神直勾勾地锁着我手里端着的那碗只洒了点葱花的白粥。
　　“恩，感冒发烧的时候吃这种清淡又容易消化的东西最合适。要不要我来喂你？”我朝粥碗里吹了吹，舀起一勺作势喂他。
　　“啊——”秦放回归幼稚园智商，嘴巴张的老大，等着我去伺候他。
　　也好，这样平凡的“爱”似乎也不是很难接受。
　　“恩……好吃，恩……夏暖暖……”秦放嘴里含着口粥，说话也跟着含糊不清，重复了好几次我才终于听清楚他想表达什么。
　　秦放问我：“你当我的‘爹娘’好不好？也像教他那样教我写字好不好？”
　　我突然愣在那里。爹娘？秦放要我当他的“爹娘”？我的耳朵是不是坏了？难道他所理解的爱，他对我的感情，是只局限在长辈与小辈之间的亲情？难道我一直在担心的那份“爱”根本就是我的自作多情？
　　秦放盯着还在原地发呆的我，突然皱着眉头嘟起嘴：“你答应过要教我的！你说过‘爹娘’就是私塾老师的意思，我有老师没有‘爹娘’，所以你不可以不当我的‘爹娘’！”
　　很好，我的脑细胞被他彻底“格式化”，表情显示为“囧”……
　　无涯，我所欲也，秦放，非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舍放而取涯也。夫君，我所欲也，小儿，非我所欲也，二者可兼得，陆无涯与秦放并存也。
　　我千思万想都没有料到，在这两个男人中的艰难抉择，居然能够以这样一个折中的方式解决，真是让我哭笑不得。仔细想想，当初这“爹娘”等于“私塾老师”的荒谬定义好像还是我给秦放下的，这回，我算是真正尝到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丫”是什么滋味。
　　“好，我答应当你‘娘’，可是你要答应让陆无涯当你‘爹’。”我索性将错就错，顺着秦放的思维踏进二男一女纠缠的无底深渊。
　　“为什么？‘爹娘’还要拆了分开当？我只要你教，不要他！”秦放小儿黑着脸，嫌弃我给他找的“爹爹”。
　　我低头忖了忖，才开口说服他：“我来教你文艺礼数，让他教你武功心法好不好？我可不希望我的小放成为只会念书的书呆子，他也要向他‘爹’学学，这样以后才好保护‘娘’，你说是不是？”我发现自己歪曲事实误人子弟的本事越来越高深莫测了。
　　“唔……那好吧。”秦放犹豫了片刻，终于点头答应。看着他脸上洋溢的幸福笑容，我却又一次感到莫名的心疼，这个从没有享受过亲情的孩子是真的连“爹娘”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娘，陪我睡觉。”秦放小儿提出第一个“非礼”要求。
　　自然被我一口否定：“你自己睡，我还有正事要做。粥也喝了，莲子糕等你醒来再吃，赶紧睡觉，不准再折腾。”
　　“那……娘可不可以亲我一下？”秦放小儿提出第二个“非礼”要求，漂亮的长睫毛扑闪扑闪。
　　“把眼睛闭上，乖乖躺好，我就亲你一下。”听着他一口一个“娘”的叫唤，我居然真把他当成孩子，站在母亲的立场处事了。
　　“恩。”秦放钻进被窝，闭上了眼睛，嘴角带着笑，好像在森林里沉睡着的白雪公主。
　　我遵守承诺，俯下身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
　　秦放的睫毛突然动了动，他睁开眼睛看着我，淡淡笑了，他笑着说：“你肯当我娘真好……”
　　“……”秦放咬人了，陆无涯当爹了，我彻底囧了。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秦放一觉睡到傍晚，红楼今夜开门迎来的第一人是秦放他“爹”——陆无涯，跑上前迎接他的则是秦放他“娘”——我——冷无双——夏暖暖。
　　“你明天有空吗？我想去看望一下斜阳。”我和陆无涯拉着手坐在房顶上，心里还惦记着一件事，不知该怎么开口同他解释。
　　“恩，好。”陆无涯不知从哪拿出个红苹果，边啃边说，“你让我去哪我就去哪。”
　　由此可见，秦放他“爹”对秦放他“娘”的话言听计从。
　　“还有件事……是不是我让你干什么你都会答应？”我偷偷看了他一眼，心说陆无涯似乎并不介意秦放留在红楼，对他无理取闹的举动也经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没有去招惹陆无涯，陆无涯基本都选择无视他。但若秦放踩到陆无涯的雷区，不管有意无意，都会被陆无涯毫不犹豫地拎起来扔出去。
　　“恩？什么事？”陆无涯又“喀嚓”一声咬掉一大口苹果，嘎嘣嘎嘣嚼着，牙口真好。
　　“我们收养个‘儿子’好不好？”我靠在陆无涯怀里，小心翼翼地试探。
　　“为什么要收养？我们……养一个不就好了？”他的手顺着我的背脊滑下来，带着滚烫的温度。
　　“我已经认了秦放作儿子，至于谁来当他爹，你自己看着办。”我撂下话，扭过头东张西望。
　　陆无涯的手一路滑到我的腰际，突然停住了，他大声吼道：“你说什么！？”
　　震耳欲聋，余音绕梁，不知用了几成内力。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