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玉冷无双》只抽半支烟

47、第45章_暗香

　　“嘶——”
　　“啊——”
　　最终，我和秦放还是被发狂了的汗血宝马甩飞出去，落在一片较为松软的草丛里，等我们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马匹早已跑没了影。我急忙去查看被我压在身下的秦放，从马背上掉下来的一刹那，他居然拼了命地抱住我，不让我脱离他的怀抱。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我凑到秦放身边，担心地问他。
　　秦放抿着唇不说话，把攒得紧紧的拳头藏到身后。
　　“把手伸出来我看看。”
　　“我没事。”秦放咬着牙，脸色苍白。
　　“快点！”我心头浮起一阵焦躁，声音也跟着提高一个八度，“没事的话你干嘛一个劲地往身后藏？”
　　“不要你管！”秦放朝后挪了挪，刻意与我保持距离。
　　“好啊，你现在不要我管，那以后也别让我管了！”我站起来拍掉粘在衣服上的杂草，作出准备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的架势。
　　“等……等一下！啊——”秦放把我的举动当真了，情急之下伸手抓住了我的衣摆，却跟着痛苦地叫了出来。
　　我低头，看到自己的衣摆上鲜红一片。
　　我猛地蹲下身抓住他的双手翻过来：“你的手！怎么会……”
　　那双比女人的还要纤长白净的手，那双平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此时此刻却血肉模糊地搭在我的手上，连抽离的力气都没有。
　　“难道是被缰绳磨出来的？”
　　秦放还是不说话，嘴唇都白了还忍着疼痛不肯喊出声来。
　　“你为什么这么傻，非要拽着那根该死的绳子不放！？”我的心脏好像被缰绳捆了起来，被人用马鞭死命地抽打。在生死关头，这个看上去自私任性的男人却还是选择了牺牲自己的双手，保护我不受半点伤害，我不知该对他说声“谢谢”还是“对不起”。
　　为什么不仅是陆无涯，连秦放也要为了我而伤了自己娇贵的手？
　　“别哭，我已经不怎么疼了。”秦放安慰我。
　　我这才意识到眼角的泪水已经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抬手抹掉眼泪，我扶着失血过多的秦放走到附近的小溪边坐下来，我用手勺着清澈的溪水替他清理伤口，怕他感染破伤风。秦放一声不吭地任由我摆弄着他那双皮开肉绽的手，我的脑海里不禁又浮现出陆无涯那个笨蛋打着竹片夹板的手，仿佛只有我的手是完好无损的，我这双完好无损的手是他们两个笨蛋用血肉换回来的。
　　“以后不准骑马了。”我不曾料到自己竟也会用秦放的口吻同他说话。
　　“嗯。”秦放轻轻点头，乖顺地把头靠在我的肩上。
　　清洗完伤口，我咬住衣袖扯下块干净的布料裹在秦放手上，小心翼翼地替他包扎，生怕碰疼了他。我挨着秦放坐着，他把手放在我的手上，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栀子花香，缠绵，缭绕，越来越浓。
　　秦放在我耳边温柔地说：“如果时间能够一直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恩？为什么？”我淡淡地问。
　　“你知不知道我最开心的是什么时候？”秦放看着我，眼里承载着太多情绪，我读不懂又害怕读懂，他好像是在等我闯进他芳香的结界，如果我不靠近，他就会一直等一直等。
　　“什么时候？”像是受了蛊惑，我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个愚蠢的问题。
　　“就是现在……”
　　话音未落，下一秒，他的吻已经落在了我的唇上，像一朵盛开的昙花，在我的唇齿间绽放。
　　他并没有加深这一吻，只是在我的唇上停留了很久，依依不舍的样子。我没有拒绝，也没有迎合，或许我是真把自己当成了他的“老师”，在教他如何去爱。
　　“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他，可我还是想和你学，学怎么去爱一个人。”秦放撤离了这个吻，看着我的眼睛，像是在告诉我：他明明知道自己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明明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却还是一往情深。
　　“唉，为什么是你呢……”秦放叹气。
　　我依旧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的感情，不知道该如何判断这个一脸稚气的男人所谓的“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萌芽的，究竟有多深，有多沉，是不是和我开玩笑的？
　　“你明明是和蛾子一个级别的女人，我明明知道你心里还有别人，为什么还要去抢去夺呢？这难道就是‘爱’么？”秦放淡淡地问，不像是在问我，更像是在问他自己。
　　飘啊飘啊飘的风，此刻吹的是谁的痛？
　　千山千水千里蹉跎，本以为来世可以有始有终。
　　他这样爱我到底对不对？这个问题问得我自己好累。
　　就在我犹豫着该如何答复他的当口，竟然发生了令我毛骨悚然的一幕！
　　空中突然冒出来大片毛茸茸的飞虫，像是飞蛾，源源不断地朝我和秦放的方向飞过来。我顿时僵在原地，不敢低头去看脚边的草丛，浑身上下都感到痒痒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要在平时，这么一只两只飞虫根本算不上什么，可这么声势浩大的飞虫大军我还是头一回见识，着实把我吓得不轻。
　　“秦……秦放！”我动作僵硬地扭头看他一眼，声音都有些颤抖。
　　秦放却面不改色地伸手抓住一只停在我肩膀上的飞蛾，捏在手里。
　　“长得丑并不是你的错，错就错在你吓到我喜欢的人了。”他边说，边从怀里摸出一把精致的小剪子，“咔嚓”一下，剪掉了飞蛾的一对翅膀，将它的躯干无情地扔到地上。
　　秦放神情自若，昆虫垂死挣扎，我在微微颤抖，呆滞地看着他动作娴熟地抓住飞虫的翅膀，在我眼前上演“昆虫解剖”，不厌其烦，残忍地剪掉它们的翅膀，反反复复，一只又一只……
　　“啊——”我疯了一般地大喊，跟着跌跌撞撞站了起来。
　　无暇去问他为什么会随身带着小剪刀，我已经猛然意识到他这样解剖昆虫早就不是一次两次，似乎这些成群结队涌过来的飞虫都是被他身上散发的特殊香气所吸引。秦放伸出手，还想替我捉掉停在头发上的虫子，我却下意识地一把推开了他，朝后退了几步，又惊又恐地看着他。
　　果然，爬在我身上的虫子很快就朝他的方向飞了过去。
　　秦放站起来，想朝我这边走，却被我大声喝住：“秦放！你！你……别过来！”
　　清晰看到他眼里的受伤和落寞，他皱着眉问我：“你很怕它们？”
　　我点了点头。
　　“你是在怕这些飞虫，还是在怕我？”秦放一针见血地问，表情悲伤，目光空洞。
　　我一时语塞。我在害怕什么？是在怕那些恶心的飞虫，还是这个会残忍地剪掉昆虫翅膀的男人？我可以回答我都怕吗？
　　不等我整理出合适的答案，秦放突然扔掉了手里的剪子，转身踏进了小溪里。“哗啦——哗啦——”他趟水走到小溪中央，一件一件脱掉身上的衣服，潺潺流动的溪水，像是他心底的悲鸣。我看到他脱光了上衣扔到岸上，双手捧起溪水冲刷着自己的身体，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猛，越来越疯狂。
　　“为什么我身上会有这种恶心的味道！为什么？”秦放嘶吼着，像是在抱怨老天爷的不公，他猛地扯掉我才帮他包扎上的布料，已经被溪水彻底打湿了，我看到他掌心狰狞的伤口又开始冒出鲜血。
　　“秦放！住手！你疯了吗！？”
　　我在岸边大吼，看着他几近疯狂地用溪水搓洗身体，白皙的手臂上被他自己抓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痕迹。终于忍不住，我也跳进及腰的溪水里，不顾一切地朝他冲了过去。
　　“别洗了！秦放，你别这样折磨自己！”我抓住他的手臂，又被他挣开，再抓住，又被他挥开，直到我从他身后紧紧搂住了他，他才停止了挣扎。
　　“放手啊……我要把身上的味道洗掉。”秦放绝望地看着天空，悲伤地说，“这样，就不会有虫子飞过来了，这样，你就不会害怕靠近我了……”他身上像是被禁锢了一道无形的“香锁”，让他无法破茧而出，脱蛹成蝶。
　　我紧紧抱着他，说出连我自己都难以置信的话语，我告诉他：“不会的，我不害怕了，我不会嫌弃你的，不会丢下你的，我不会放手的……所以你不要为了我再伤害自己……你身上的味道一点也不恶心，很好闻的……”
　　“你骗我……”秦放带着怀疑的口吻，却不再像方才那样激动那样焦躁不安，他僵硬的身体渐渐舒缓下来，站在水里，任由我圈着他。
　　此时此刻，我站在他的身后，虽然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是在笑着的，尽管有温热的液体一滴一滴落在了我的手背上，散发着淡淡的栀子花香。
　　那一天，我们站在溪水里很久很久。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秦放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义无反顾地爱上了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