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玉冷无双》只抽半支烟

34、第32章_欠揍

　　三步并作两步杀到后院，果不出我所料，秦放正同粉蝶在一起。她坐在回廊的石阶上，而他则站在她的身后，一手蒙住了她的眼睛，一手捏着一株刚修葺好的紫色小花。两人不知在轻轻说些什么，我只看到粉蝶红着小脸忙着朝面前的小瓶里插花，她折下一朵花嗅一嗅，然后根据花的品性分门别类，一如我教她的那般，举止优雅，秦放却将头枕在粉蝶的肩上坏坏地笑她。
　　我不动声色地走到二人身后。只见秦放将捏在手里的那株紫色小花悄悄凑到粉蝶面前，却故意不给她闻花的气味，修长的手指带着挑逗，蜻蜓点水般滑过粉蝶的唇。
　　“粉蝶，方才那是什么花呢？”秦放边问边凑到粉蝶耳畔，竟轻轻舔了舔她涨红的耳垂。
　　粉蝶惊得手一抖，怀里的花瓶都搁倒了，她迟疑了一下才小声问他：“是……是栀子？”
　　“不对哦……”小恶魔放开蒙着她眼睛的手，带着一脸无害的表情说，“是朵小野兰。”
　　“呀，粉蝶猜错了。”粉蝶跟着娇声一呼。
　　“那你说……猜错了该怎么办呢？”秦放坏笑着搂住了粉蝶的小蛮腰。
　　粉蝶一脸羞涩地咬着嘴唇，忽而抬眸看他，忽而低眉看花。
　　“猜错了凉拌。”我站在这打情骂俏的“小两口”身后冷冷地说。
　　粉蝶一抬头，看到是我，紧忙推开秦放站了起来。秦放却坐着不动。
　　我轻笑一声走到院子中央的池塘边，随手取了些养鱼的饲料撒进塘里。这些鱼平日都是由陆无涯照料的，他不在的时日里便由我接手了，可惜我不如这些游鱼的原主人那般尽心尽力，总是忘了要按时给它们喂食。这回也不知是饿了它们多久，饲料一抛进塘里，鱼儿们竟争先恐后地聚了过来。
　　“你胆子可真是不小。”我看着鲤鱼，指桑骂槐，口气淡淡，“没有金子，没有银子，没有身份，没有地位，居然也敢在我眼皮底下调戏红楼里的姑娘。”
　　粉蝶没敢吱声，秦放倒是一脸无畏地反驳道：“要你多管闲事！？我和粉蝶那是情投意合，两情相悦。”说完，竟还牵起了粉蝶的手，好像我才是那个邪恶的拆散一段美姻缘的大反派。
　　我哈哈大笑起来：“刚才是谁同紫烟说要她跟了他的？怎么现在又换了人？可别告诉我那是‘三情相悦’哦？”
　　觉察到我言语里的戏谑，秦放索性甩开握住粉蝶的手，朝我的方向咄咄逼来：“哼，我看你是自己没人要，嫉妒别人了吧？看你长得其貌不扬，个性脾气也不讨喜，这么大把年纪了，肯定没有男人点你。”
　　我听了不怒反笑，心说这小屁孩是从哪找来的这些说词，演的跟真的似的。可是他却并不知道，“嫉妒”以及同它意思相近的一切词汇已经被彻底从我的字典里剔除了，因为我有陆无涯，那个即使我变老了长出皱纹了也会固执地追着我的陆无涯。我抬手摸了摸右耳廓上钉着的那个小耳洞，那个被陆无涯霸道地定下契约的地方，已经不疼了，唯一会令我感到疼痛的，是那一天又一天慢慢在心底深根发芽的思念。
　　“喂，你在发什么呆？”秦放恶毒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打断了我对陆无涯的思念，他不知何时已经跑到我这边来了，又开始大放厥词，“想男人么？我看你是很久没被男人碰过了吧？”
　　秦放自以为戳到了我的痛处，站在我身旁一脸得意地看着我，我却轻轻一笑，回答他：“是呢，我的确是在想男人，我在想我的男人，一个叫做陆无涯的男人。我也的确是很久没被男人碰过了，因为我的小乌鸦他出差去了。”
　　秦放一脸狐疑地看着我，似乎不相信我的话，他问我：“‘你的’男人？什么意思？”他似乎肯定了我“没人要”的样子。
　　我又笑，拍掉散落在裙子上的鱼食碎屑，脑海里浮现出陆无涯的脸，那双漂亮的红眼睛，他幼稚的小虎牙，耳朵上钉着的黑色耳钉，然后又笑。我告诉秦放：“他啊，也就比你成熟那么一点点，比你高上那么一点点，不过他比你可爱多了。”
　　我笑着绕开秦放朝红楼的正厅走，心中盘算着明日得到衙门去报案，这小恶魔也不知是哪家走失的公子哥，要是再将他留在红楼，恐怕是真要将楼里的姑娘个个都勾了魂去给他当压寨夫人。
　　“哎呀，冷爷，您还不承认！”我一抬头，看到锦鲤正从正厅朝庭院里走，她嘻嘻笑我，“明明在想无涯哥哥，我都听到咯！等他回来了呀，我要偷偷告诉他去！”
　　我又哈哈一笑，摇了摇头无奈说道：“你们没学会他别的本事，倒是学会了他偷听的功夫。”
　　“嘻嘻——”锦鲤偷笑，玉盈和逐日也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我连忙拉住锦鲤，低声威胁道：“刚才我说的话你要是敢同陆无涯说，我就告诉他你以前对他有意思。”我虽然表面上一副大度的样子，可是在甜言蜜语这种小事上，我却对陆无涯十分吝啬，真是不得不承认我是个死要面子的女人。
　　可惜我的威胁对锦鲤丝毫不起作用，她听了居然一点儿都不惊慌，带着玩笑般的语气同我说：“我对无涯哥哥有意思他早就知道了。在我给他的手指上夹板的时候他就同我说了，他说呀，他心里早就有人了，那个人呀表面上一副冷漠无情的样子，其实比谁都要重情重义。无涯哥哥还说，他为了那个人啊，傻得把手指头都给砸断了，这辈子大概也就只会为了这个人断手断脚了。所以我就放弃咯，只把他当作哥哥喜欢啦！”
　　我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压抑了半个多月的思念似乎就要在这一瞬间决堤。陆无涯啊陆无涯，你怎么能用这么简单幼稚的理由就拒绝了别人的心意？你究竟还瞒着我多少足以让我感动流泪的破事？为什么还不回来？你难道不知道我已经开始想你了吗？
　　“喂，你是猪么？再哭下去脸都要花了，那样可就彻底没人要了。”
　　这口气，简直像极了陆无涯。我猛地回过头，却看到了秦放的脸，他是又趁我开心感动的时候来泼一盆冷水。
　　“你说我是什么？再说一遍。”我丁点责备都没有，反而欣喜若狂地看着他。那陆无涯惯用来顶撞我的贫乏词汇，却让我感到无比的怀念，我想我是走火入魔了，居然希望秦放用那样的语气多骂我几次。
　　“你脑子坏掉了啊？居然求我再骂你一遍！？”秦放一脸莫名地看着我。
　　我看看他，又兀自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说：“不不不，这话还是得由他来说，换了个人总觉得不对味儿。”我抬手抹了把脸，不知何时落下来的泪水已经花了脸，“陆无涯这个小文盲，只会骂我是猪，什么时候才能换点新鲜的词。”我转身朝正厅走，也不管客人们见着我这张哭花了的脸会不会吓着，也不管那个站在我身后一脸阴霾瞪着我的小恶魔心里在想什么……
　　当天夜里，红楼提早打烊。
　　秦国国师走失的事情搞得人心惶惶，御军看来是准备彻夜搜城了。排查行动大致只进行到一半，客栈酒馆都已经搜查完毕，由于叶凯先前同负责搜查的将士打了招呼，红楼便免去了这些繁琐的步骤，毕竟对于这些威风凌凌的大将来说，到妓院搜人并不是件美差。
　　我简单吩咐完下人，又从丫头们的收益中拨取了提成。那块神奇的暖玉至今都没有出现，我想我大概是回不去了，即便是回去了，我想我也放不下这里的一切。
　　我走进里屋，摘下带了一天的首饰。房间里还残留着陆无涯淡淡的气息，还有一股浓郁的栀子花香……嗯？栀子？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房门突然被人“哗啦”一声踹开了。是秦放那个小恶魔。
　　秦放牵着语凤走到我的跟前，下令道：“冷无双，你出去，我要同语凤姐姐睡这间屋子。
　　这小屁孩又开始给我说天方夜谭。
　　“哎？冷爷，这……”语凤大概是被他强拉过来的，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她看看我，又看看秦放，为难地说，“秦公子，您还是同我去厢房休息吧？”
　　“不要，厢房的床太小，我睡不习惯，我就要睡这张大的。”秦放扯着语凤的袖子，继续无理取闹，“你们为什么要让着冷无双？凭什么她可以睡这里，你们不可以？为什么你们要听她的话出去表演，而她却可以不用抛头露面？”
　　“啪——”的一声，震耳欲聋，终止了这嘈杂的一切。
　　语凤在一旁看着都惊呆了。
　　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已经红了一片。
　　再看秦放，那张嫩的仿佛可以掐出水来的小脸上肿了红通通的一片。
　　秦放恶狠狠地瞪着我，左手捂着脸，明明都快疼得哭了却还是咬牙切齿：“你居然敢打我！？”
　　他这一声怒吼，成功引来了其他房间姑娘们的注意，青儿穿着里衣就跑了过来。
　　“我打了你又怎么样？”我将双臂交叉抱着，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只披着羊皮的小色狼，一字一句地说，“你，秦放，就是欠揍，欠管教。这里每一个人都是自由身，每一位姑娘都有自尊，她们自爱、自惜、自耻，不是生来给你使唤的。不要以为自己长得好看就可以颐指气使命令人了，只不过会些花言巧语，还真以为自己魅力无限了？”
　　我一步一步朝秦放逼近，盯着他那双满载着愤怒的眼睛，继续说着他不爱听的事实，“我可以明白了告诉你，秦放，若不是我好心收留没钱没家没亲人的你，姑娘们可不会对你这般容忍。耍小孩子脾气，偶尔还算可爱，多了可就腻了。想呆在这间红楼，就得遵守这里的规矩，你既胸无大志，又手无缚鸡之力，除了调戏姑娘，你秦放还会什么？哦……我忘了，还会同我抢床睡是吧？”
　　我不紧不慢地将话说完，既然都到了这个份上，也不用再给这小屁孩留什么颜面。秦放盯着我的眼神简直是想要将我千刀万剐拆吃入腹，眼泪已经如雨般落了下来，却还是那样狠狠看着我。
　　“闹够了就回自己房间呆着去。”我皱了皱眉，不想再看到秦放的脸，他盯着我的模样就好像我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坏事。
　　“冷爷……”语凤在旁犹豫地唤了我一声，她不知所措，见到青儿来了，忙用眼神同她求助。
　　青儿笑意盈盈地走到我身边，一句话就打破了这冰冷的气氛，青儿说：“冷爷，这是无涯少爷刚刚差人送来的字条。”
　　“嗯？他要回来了吗？”我一听，喜出望外地看向青儿，好像方才在这间屋子里发生的不愉快都在转瞬间烟消云散，“他这小文盲还学人写信？写什么了？快拿过来我看看。”
　　青儿跟着笑我，可她才将那张薄薄的布满陆无涯的“鬼画符”的小纸片拿出来，秦放居然一把夺了过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塞进嘴里就嚼。我呆滞地看着那张开开合合的小嘴，秦放睁红了双眼瞪着我，拼命将嘴里的信纸咬了个稀烂，“咕噜”一声，竟全吞了下去。他好像将那张薄纸当成了我，他在咀嚼的是我的皮，我的骨。
　　我就这么愣愣地看着他，一时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