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玉冷无双》只抽半支烟

25、第25章_征服

　　翌日醒来的时候，一睁眼看到的是陆无涯近在咫尺的脸。
　　他闭着眼睛绵长地喘息，那头红色的乱发依旧纠结得像个鸟窝，但已不同于我与他初见时那般令人觉得恐怖，反倒是给人一种返璞归真的亲和感，他就像个稚气未脱的孩子，却拥有可靠的肩膀。我目光柔和地望着他，足够躺上三个人的大床上睡着我和陆无涯，我在右边，陆无涯在左边，那碗一直横亘在我们之间的小水碗昨夜露宿街头了。
　　陆无涯打了个哈欠醒过来，睡眼惺忪地看着我。
　　我侧过身问他：“你今天怎么醒的比我晚？上午不用出去么？”
　　陆无涯没有正面回答，耍无赖般撇了撇嘴：“切，是谁昨天说要教我写字的？这么快就忘了？”
　　“哦？原来有这样的事啊？我怎么都不记得了？陆无涯不是很能干的么？他不是可以自己研究怎么做皮蛋瘦肉粥的么？怎么就不会自学写字了呢？” 我漫不经心地说。陆无涯吃惊地看着装傻充愣的我，好像很害怕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被我全盘否认。我突然噗嗤一下笑出来，拍了拍他的侧脸，安慰道：“好了好了，别发呆了，赶紧起床吧，吃完饭我教你写字。”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我耍了，认命地挠挠头，不知该如何反驳我的无理取闹。
　　我又开始恢复三点一线的小资生活，吃饭——出游——睡觉。不过和以前不同，我不再感觉孤单无聊，因为我的生活里多了一个人，变成了和陆无涯一起吃饭，和陆无涯一起出游，和陆无涯一起睡觉。
　　红楼每周还是会定期排练，玉盈和青儿也会定期被我喊到房里进行“秘密活动”。每每这个时候，陆无涯总会黑着张脸爬去睡房顶，后来我告诉他那不过是我发明的“推拿按摩”而已，他一个大男人看着三个女人光着身子多不好。陆无涯听完，脸就红得和他的头发一样，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早就趴在房顶上揭开瓦片偷偷看过了。
　　又过了些时日，陆无涯的字写得越来越好，渐渐有了笔锋和轮廓，我突然觉得自己穿越过来是来“扫盲”的。教陆无涯写字是件非常辛苦的事，他自己也说：“我又不是私塾出来的，提个毛笔比提剑还要重。”看着他专心致志地努力练字的模样，我在心里暖暖地偷笑，这个死要面子的男人所有丢脸的事情都被我看光了。
　　我走上前覆上他握成拳状的手，将他僵硬紧绷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试图纠正他改不掉的握笔姿势。他再这样抓着笔杆，笔杆子都要被他握断了。
　　“恩……”陆无涯紧张咽了一声。
　　“小屁孩，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什么呢？”我用“后妈式”的口吻低斥一声，不用抬头看他都能猜到这家伙肯定又盯着我微微敞开的领口想入非非了。
　　“好好练字，否则晚上罚你去睡房顶。”
　　这招真是百试百灵屡试不爽，陆无涯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只得全神贯注地盯着白花花的宣纸写字。我扶着他的手，缓缓地一笔一划写下一个“永”字，永字八法，多么博大精深的一个字，蕴藏着恒久致远的意思。
　　当月二十一日的时候，陆无涯莫名其妙地不见了。
　　我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一路走到红楼的正厅，却发现往日里叽叽喳喳的十六个丫头居然也跟着陆无涯玩“集体失踪”。我随便抓了个面生的小丫鬟问她“你们主子都跑到哪里去了？”小丫鬟却一脸茫然地反过来问我。直到我快饿昏过去的时候，大伙才诡异地齐刷刷地回来了，手里提着刚采购来的新鲜蔬果。我饿得眼冒金星，便没有追问她们到底跑到哪儿去了，只管先填饱自己的肚子再说。
　　可等午饭吃完了，还是没有见到陆无涯的影子，我站在红楼门口百无聊赖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心里却盼着陆无涯的突然出现。这样我才能学着他的样子，抱着手肘抬起下巴傲慢地问他：“你还知道要回来啊？”
　　可我等了好久，依旧不见陆无涯的踪影，青儿走过来问我：“冷爷，我要去城北的胭脂铺子一趟，冷爷要一起去么？”
　　我闲着无事，便答应了：“好啊，的确很久没去拜访一下斜阳了。”
　　去城北的一路上，耳边传来百姓的窃窃私语。
　　坊间大致是在讨论两件事情，一是秦国的大将军叶凯回来了，一如他的名字那样打了胜仗凯旋归来了；还有一件事，就是红楼的丫头们各个身怀绝技，但其实本事最大的却是红楼那位深藏不露的冷老板。呵，为人所不齿的青楼女子何时竟与立下赫赫战功的大将军相提并论了？这是不是意味着曾经被人们鄙夷唾弃的青楼老板，已经开始慢慢变得小小伟大了？
　　听到那位将军的名字时，我总觉得特别耳熟，却不记得何时何地听过的了，青儿拽着我进了胭脂铺，我便未再听人们议论下去。
　　回到红楼的时候，听说陆无涯也已经回来了。我急匆匆地跑回房里，却看到摊了一桌子的宣纸，纸上是陆无涯那标志性的鬼画符，纸团边上趴着睡着了的陆无涯。我静静地听着他微微打鼾的声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小孩子气的可爱男人。
　　第二天同前一天一样，红楼里依旧上演着令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集体失踪。直到日暮西斜，红楼开始筹备“夜营业”了，陆无涯依然没有回来。丫头们不知在台上表演什么新奇的节目，我只听到正厅里的客官们一个劲地叫好，一个劲地砸银子。
　　那天也不知是刮得什么西北风，居然把艳如玉和斜阳都给吹来了，我礼貌性地对他俩点头微笑，斜阳客气地同我寒暄了几句，艳如玉却绷着张脸，旁若无人般走到他的固定座位旁坐下了。我觉得大家似乎都有秘密，丫头们有，陆无涯有，甚至连难得一起光顾红楼的艳如玉和斜阳都有秘密。而且他们的秘密好像都是同一个，大伙都心知肚明，唯独瞒着我一个人。
　　直到一声清脆的响锣“铿锵”响起，语凰站上舞台嘹声一喝：“各位客官，今天咱们红楼有一件喜事要宣布！”喜事？什么喜事？我这个当老板的怎么都不知道？语凰又笑着说道：“语凰要替陆无涯公子转告一位叫作夏暖暖的姑娘——生日快乐！”
　　红楼里一下炸开了锅，我的耳边只剩下嗡嗡的鸣响。
　　语凰说谁要过生日了？谁要和谁说生日快乐？夏暖暖是谁啊？夏暖暖的生日明明是八月二十二号啊！今天该死的是几号啊！？我的眼眶突然朦胧地湿了一片，看出去的人影都是糊的。人们还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一道红色的身影突然从门外跃了进来。他扯着一幅巨大的红色绫罗，从人头攒动的街道上铺展到庭院这头，身影矫健地落到了我的跟前，停了下来。
　　“冷老板，请替夏暖暖姑娘接一下这份礼物。”陆无涯一本正经地说。
　　我的眼里已经快要看不清他了，感动的泪水汹涌地夺眶而出，将陆无涯模糊成了一团火焰般的红。我扯着绫罗的一角，朝街道的方向看去，红色的绫罗上只写了四个金色的大字，简单明了苍劲有力的根本不像陆无涯这个提笔比剑重的小文盲写出来的四个字：生——日——快——乐。他为了这漂亮的可以拿出手炫耀给别人看的不会被我笑的四个字偷偷练了多久啊！？我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陆无涯啊陆无涯，哪有你这样祝福别人生日快乐的？哪有你这样把过生日的人给惹哭了的？你好讨厌啊陆无涯！夏暖暖这个大智若愚的女人都快被你折腾成大愚弱智了！
　　我将绫罗递给陆无涯，眼里噙着感动的泪水，努力不让它们掉下来。我走到表演用的舞台上对台下不明所以的围观群众大声宣布：“今天我冷无双也要表演一个节目，我祝福这位叫作夏暖暖的姑娘，祝福她和陆无涯公子。我要为他们唱一首歌，歌的名字叫做‘征服’！”台下的人群又开始议论纷纷，我拼命压抑住自己快要决堤的感情，我要把这首歌唱完，我要把这首歌唱给我的陆无涯听。
　　“终于你找到一个方式分出了胜负，
　　输赢的代价是彼此粉身碎骨……”
　　此时此刻，红楼里安静极了，就好像是个被撤空了的大舞台，所有人都在屏息凝神地听我唱歌。丫头们不知何时已拿起了各式各样的乐器替我默契地伴奏。这首我一直在练习的曲子，想着有朝一日要唱给陆无涯听的曲子，陆无涯啊陆无涯，你没有在那个时候偷听吧？原来被蒙了的不止我一个人，丫头们都在看我们俩的笑话呢！我们幸福甜蜜的笑话啊！
　　“就这样被你征服！
　　切断了所有退路！
　　我的心情是坚固！
　　我的决定是糊涂！
　　就这样被你征服！
　　喝下你藏好的毒！
　　我的剧情已落幕！
　　我的爱恨已入土！”
　　我忘情地唱着自己的心声，抬眸对上他火红深邃的眼神，此时此刻，我的眼里只剩下陆无涯一个人，陆无涯眼里也只有我。这首歌好长啊，我唱着唱着都忘了要如何收尾，只是反复念着那些词句，刻骨铭心般刺进自己的身体里，再也无法控制眼泪流淌下来。我唱得哭得笑得太累了，倒在陆无涯的怀里睡着了。小水碗，你继续离家出走吧，不要回来了！
　　这一夜过后，黥城大街小巷的百姓们茶余饭后又有了新的话题，关于两个他们都觉得陌生的名字，关于陆无涯和夏暖暖的。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只知道陆无涯爱夏暖暖，夏暖暖爱陆无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