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玉冷无双》只抽半支烟

22、第22章_一吻

　　我看着陆无涯很久很久，直看到他皱褶的眉头慢慢松开了。
　　我在心底反复告诫自己：夏暖暖啊夏暖暖，你千万不能摸他，一摸他你就完了，你就成千古罪人了，你就得当一辈子的冷无双了，你就要辜负无数还在等你的人了！
　　我的右手可笑地被我的左手抓出道道血痕，我死死抿着唇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不舍地看着躺在床上的陆无涯一步一步倒退着离开。腰撞到了桌角，我咬紧牙关忍痛咽下，腿撞到了椅子，我紧忙扶住它不让它倒地惊醒还在睡梦中的那个男人。短短几步路，我却像是走了万年，一步一回头，流连忘返，终于，我把门合上了。我站在陆无涯的房间门口，安静地望着糊在门扉上的稀薄白纸，心说如果现在我手里有一根烟就好了，哦不，半根也好。
　　“原来你……连碰都……不想碰我一下了……”
　　我被雷劈到了……劈到了……劈到了……
　　“他做的粥……真的……那么好吃么……”
　　我又被雷劈到了……劈到了……劈到了……
　　“冷无双……你好自私啊……”
　　“是啊，我怎么能那么自私呢……”
　　猝然间，空气仿佛凝滞住了，天地间什么声音都没有，上帝躲在云后摒住呼吸了。
　　房间里“梹零乓啷”一阵乱响，“轰隆”一声，老天爷真的打雷了。
　　“别开门……”我站在门外无力地喊。
　　房间里嘈杂的声音停了，陆无涯站在了门口，我甚至可以透过薄得几乎透明的窗户纸看到他红通通的眼睛。雨唏呖呖地下下来，溅上去，我到达这个时空之后的第一场雨，这个闷热夏天里的第一场雷雨，居然在如此戏剧性的时候下下来了。
　　我走到门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触摸他的右手，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摸到他微微颤抖着的打着竹片夹板的手。陆无涯也感觉到了，他慌张地探寻着我的手，似是要将这隔阂在我们中间的一张纸狠狠撕碎与我十指交错，我听到他勉强移动手腕而发出的疼痛低吟，“嘶”的一声，疼到我的心坎里，原来我还是有心脏的啊！原来夏暖暖还是会感到疼痛的啊！
　　我再也忍不住心底喷薄而出的悸动，踮起脚尖，苍白的唇印上陆无涯散发着高热的唇，隔着窗户纸，却掩不住翻滚而出的火热情愫。本只打算蜻蜓点水般试探性的一吻，居然在触到他滚烫双唇的一刹那停住了，我贪心了沦陷了，老天爷又打雷了，“轰隆隆”一声，陆无涯竟也吻我了。
　　隔着一张窗户纸，我的舌尖在他微张的唇瓣上打圈，我细细啄着他因高烧而越发炙热的唇，一寸一寸，刻骨铭心。我知道自己唯独不能捅破这张透明的窗户纸，它只要一破，我就会怕，我就想逃，它只要一破，我就变成冷情冷心的夏暖暖了，我就不能再装成若无其事的冷无双了。
　　陆无涯停在那里任由我贪婪地舔吻着他的唇，他不敢激烈地回应，只是被动地配合着我的吻，他什么都没有说，但却看穿了我的不舍，看透了我的犹豫，他总是这样，能在不经意间读懂我心底埋藏的声音。他也掉进去了，掉到感情的陷阱里去了，他似乎也知道了这张窗户纸的妙用。
　　我舔着舔着，吻着吻着，一滴苦涩的液体从脸颊滑到嘴角，陆无涯，这是谁的眼泪呢？
　　“轰隆隆——”老天爷又打雷了。
　　我的脚尖踮麻了，我站不动了，我吻不动了，窗户纸就要破了，我放弃了。我退到走廊上，无力地靠在一旁，我望着门后那道红色的身影心痛的表情，我知道，陆无涯也在看着我。
　　“轰隆隆——”
　　“陆无涯……”
　　“轰隆隆——”
　　“我好像……”
　　“轰隆隆——”
　　“喜欢上你了……”
　　不知陆无涯究竟听见了没有，我细若蚊鸣胆小怯懦的声音，伴随着夏雨里的一阵阵雷鸣……
　　日子一天天流逝，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复原能力极强的女人，像一株杂草，只需要阳光、水土和空气便可以存活，所以我此刻正站在院子的墙角，给我的“同类们”浇水。自从那场雷雨过后已经半个多月了，黥城再没有下过一滴雨，但是我的“太阳”回来了，他又回到我的房间同我抢床了，虽然我们之间还是会有一碗碍眼的家伙横在那里，可是陆无涯回来了，他别扭地红着脸，逞强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手上打着一排竹片夹板，认命地回来了。
　　我们彼此都没有再提及那个暧昧的吻还有那个模糊的告白，仿佛我们之间的冷战结束了，却埋下了一道难以僭越的深遥。我们开始小心谨慎地交谈，偶尔向对方展露出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的微笑，彼此都不敢率先逾越雷池一步。我害怕去问陆无涯对我的想法，就如同陆无涯同样害怕我不肯留下一样，我们掌握了游戏的规则，摸透了双方的底线，却都不敢在防守的同时稍稍进攻一下。
　　陆无涯又开始早出午归，我依旧过着三点一线的小资女人生活。
　　红楼里的生意越来越红火，我可以教授给丫头们的技艺她们也都掌握的差不多了，更有甚者在我传授的皮毛基础上融入了自己的创新，更是锦上添花。我还是习惯性地像后妈似的给双手不便的“干儿子”喂饭喂菜，不再把照顾他的任务推脱给别人。陆无涯总会悄无声息地待在房顶上看我，看我在厅里指挥大家排练。
　　他伤势痊愈之后，也会偶尔同语凰她们切磋教授些武功心法，每每这些时候，锦鲤和语凰总会跟在我的屁股后头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陆无涯的好话，好像她们才是陆无涯的亲妈一样，要找我给她们的儿子当媳妇。
　　这样的生活平淡而幸福，我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我不再费尽心思去寻那块玉佩了，我在等着那块玉佩自己长出脚来，跑来问我还要不要它。人们常说，时间流逝，其实不对，时间是静止的，流逝的是我们。不是环境改变了人，真正变了的只是我们看待事物的心态和角度而已。
　　当我给院子里满地耷拉着脑袋的不知名小花浇完水的时候，转身正好看到陆无涯斜躺在房顶上看着我，阳光刺眼，我只能勉强看到他英气逼人的半张脸，模糊的红色轮廓。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满溢的幸福，慢慢热胀不再冷缩。
　　我望着他露出一抹真切的微笑，手里拿着从古玩店淘来的小洒水壶，还有半壶水没有浇完，黥城是个缺水型城市，每一滴水都要节约利用。我站在原地白痴地想，连手中的小壶倾斜了大半都没有发现，直到干涸龟裂的地表被清水彻底浸润。不知名的小花儿摇着头看我，不知是羡慕还是嘲笑，不知这半壶水浇下去，它们是在贪婪地吸吮着还是抱怨我给予它们太多会使根茎溃烂。
　　陆无涯突然从房檐上跃了下来，地上的两道影子斜斜地重叠在了一起，暧昧地绞缠成一束。我们没有对话，只是这样情深义重般对望着，直到他伸出左手抚摸我的侧脸，眼底倒映出我惊讶的脸。这是陆无涯第一次毫无顾忌地碰触我，仿佛理所应当般自然，他的食指落在我右眼下方的泪痔上，拇指轻轻扣开了我微凉的唇……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近在咫尺的这个男人，在这一刻，我满心满眼满脑子承载着的都只有这个名叫陆无涯的男人，他凌乱不羁的红发，痞气十足的耳钉，桀骜飞扬的笑容，还有那两颗无比天真的……
　　在我的最后一丝理智丧失殆尽的瞬间，我猛地睁大了眼瞪住他。
　　“陆无涯……你的小虎牙呢？”我质问的声线明显有些不稳。
　　眼前红发红眼的“陆无涯”突然呆住了，他眼底灼热的情愫慢慢化成满目疮痍，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亮红色的明眸渐渐淡成了忧郁的茶色和明黄——是艳如玉。他受伤了，愤怒了，无奈了。我明白自己终究要在两个男人之中作出抉择，在古代妄想一妻多夫制比在现代实行一夫多妻制还要荒谬可笑，可这两个男人的名字里，注定没有艳如玉。我面无表情地看着恢复原样的艳如玉，仿佛他是个与我萍水相逢的人。
　　“艳如玉，我不清楚你到底使了什么邪魔妖术来假扮陆无涯，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在我面前故弄玄虚，但我保证这会是你最后一次得逞！我警告你最好不要再来挑战我的耐性！”我怒不可抑地指着他的鼻子，逼近了盯住他颜色诡异的双瞳。
　　折磨男人是夏暖暖的本行啊！她可以站在一群身材比她好上数倍的女人堆里与世无争，却主动爬到了□□老大的床上，略施小计，给他点上半支烟，就赢得了他的独宠。她也可以当一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遵从于心底最直接的欲望，抛下了前世的恋人，留恋于今生的邂逅，却只肯隔着一张窗户纸奖励对方一个“安慰性”的吻。艳如玉啊艳如玉，我奉劝你这只尊贵无比全身闪着金光的凤凰不要飞蛾扑火，夏暖暖发起狠来，会扼住你的喉咙，一边亲吻你的额头，一边一根根抽出你带血的羽毛！
　　艳如玉伤心欲绝地看着我，我低头看着地上的小花，小花在痴痴地笑他。
　　“叶凯手里有一块三色玉牌……不知是不是你要找的那块。”艳如玉的眼里有悔恨有奢望，可看在我的眼里却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他又皱着眉说，“你说过的，玉佩找到了你就会回来的……”
　　我凛冽而无情的目光冷冷穿过他的身体，麻木地盯着池塘里昏昏欲睡的鲤鱼，没有再给艳如玉任何承诺。可他却依旧不气馁，柔声叮嘱着我，温软的话语，说出口的同时却让我想起了那个亲手将我抵债卖身的赌鬼老爸。艳如玉说：“有些事情忘了也好，但你要记得，作为商国的卧底，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能太轻信他人。那个陆无涯，他不是什么小角色，双儿你……”他伸手想要摸摸我的头发，却被我厌恶地避开了，我看到他的眼神惊慌地闪烁了一下。
　　“艳老板，麻烦您从红楼的后门出去。”我冷冷说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因为我看到从正厅门口提着剑走进来的陆无涯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