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玉冷无双》只抽半支烟

14、第14章_后会

　　我一扬眉，玉盈就悄悄凑到我的耳边，轻声道：“他就是盈袖阁新来的神秘老板，艳如玉。”
　　“盈袖阁？什么地方？”我微愕，这名字怎么听上去怪怪的。
　　“就是……就是……”玉盈突然红着脸吞吞吐吐。
　　“是什么是啊？”我斜她一眼，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呗。
　　“就是男人卖……的地方。”玉盈一咬牙说了出来。
　　这下换我嚼到舌头了。这儿还真是开放啊……我猛然想起陆无涯的来历，他说冷无双是在倌馆救的他，而眼前这个蒙面神秘男又是那出名的倌馆老板，难道……
　　一阵不好的预感袭上我的心头。
　　转而看他，这人明显是从我们一进门就觉察到了，却还在那儿不动声色地品茶，只用眼角的余光淡淡瞟着我们的方向。胭脂铺里的客人不多，我无法装作没看到他，玉盈又说这男人称得上是黥城北边的龙头，大家同是混“第三产业”的，见着面理所当然应当客套一番。
　　“艳老板，幸会。”我快步上前，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笑容，心里却在暗暗掂量这个男人的斤两。
　　他闻言一愣，放下手中的茶杯，眼神玩味地看向我，口气不温不火：“呵呵，冷老板，客气。”
　　他不多不少只回了一句，深不可测的眼神有点儿熟悉，我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相视半晌，我略感尴尬，感觉没有话题可以深聊，难道要问他一个大老爷们跑胭脂铺买什么化妆品么？不料他却啖了口茶，用茶杯的盖子轻轻摩挲着杯口，发出异常不和谐的声响。
　　随后他冷冷问道：“上回冷老板问我讨去的孩子怎么样了？”
　　我心中一惊，暗叫不妙：冷无双从艳如玉那里讨了个人！谁谁谁谁？青儿完全没有给我备案，红楼里那么多丫头，我总不能胡乱猜测。万一回答错了，岂不是会让这个男人看出破绽！？慌乱之际我又突然想到陆无涯，难道他真的是冷无双从艳如玉手里救下来的人？
　　重新镇定了一下，我才敷衍道：“呵呵，托艳老板的洪福，他过得不错。”刻意不言明那人的性别名讳。艳如玉听了浑身一僵，他动作极其缓慢地抬起头来盯住我的眼睛，深灰色的双眸竟然渐渐朝两个极端的颜色转换过去。我惊诧地盯着他瞠目结舌，居然是一只翠绿一只明黄！？
　　他属波斯猫的吗！？
　　我觉得我的下巴都快掉到他的茶杯里了，好在这时斜阳闪了出来，跑到我的跟前，正好遮住了这个男人诡异的视线。她递给我一个紫色的爱心状小盒，是我特别要求她制作的，打开一看，我不禁笑开了花。
　　“辛苦辛苦！”我搂了搂斜阳的肩膀，朝她怀里塞上一锭银子，笑道，“谢了，再会！”
　　转身便牵着一脸迷茫的玉盈离开了胭脂铺，用眼角瞥了一眼沉默不语的艳如玉，他瞳孔的颜色已经恢复成了原本的灰色，目光若有所思地在我手中的小盒上流连忘返。我匆忙出了店里，跨过门槛的时候听到斜阳轻轻叹了一口气，她似乎无奈地对艳如玉说了一句：“如玉，你有没有发现……无双她变了？”听不真切。
　　我起初以为玉盈爱好特别，从胭脂铺出来就一路由她带着，结果她竟然匪夷所思地带我去了染坊——这儿的服装原料批发市场。不过这里的染坊对我这个都市人来说倒是很新鲜，虽然在电视剧里看过不少，但每回都是有武打场面了才会拍到这里，接着就是鸡飞狗跳砸缸扯布的动作戏。其实这里平日是个非常安静有序的地方，干活的男女老少都有，颇有一番“你和浆来我晒布”的平凡幸福之感。染坊的老板是个为人忠厚的老实人，不认识冷无双却和玉盈很熟络，玉盈介绍说我是她的表姐，老板也不多疑，直接乐呵呵地给我们引路逛起来。
　　“玉盈姑娘，这几匹是最近新进的料子，不仅布料上成，而且这染料也是从邻国运来的，绝对不会退色。你瞧这透气性也好，夏天用来做女儿家穿的衣裙再好不过了。”老板热心推荐着，语气诚恳。我忍不住伸手去捏捏那块布，果然顺滑紧韧不黏不腻。这里的生意人不像现代社会中的那些粗制滥造偷工减料，推荐出手的东西总归是一等一的极品。
　　玉盈倒是不紧不慢，看看这匹摸摸那块，又捏起布角凑到鼻尖嗅一嗅，看上去极为老道的样子。终于选定了几匹绢绸，玉盈吩咐老板给拿去晒干，据说要等上几天才能来取。我一个人在悬着染布的染坊里东转西转，脚尖已经脱离了地面，翩然旋转起舞，自由地像只鸟儿，沉醉在夏日花草染料独特的芬芳之中。
　　玉盈站在染坊的另一头，微笑着看向我，很久没这样放松过了，我转得有些晕晕的，脚下一个踉跄竟然差点跌进染缸里整个司马光砸缸。玉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飘到我的跟前，连忙扶住我，关心问道：“冷爷，你没事吧？”
　　“哈哈，我没事，就是转过头了有点晕。”我大笑，笑自己害冷无双失态了。
　　低头正好看到玉盈的鞋尖和衣摆上沾了几滴蓝紫色的染料，可能是刚才跑来扶我的时候不小心碰着了，我弯下腰想替她擦擦，她则眼疾手快自己蹲了下来，使劲儿抹着。
　　出了染坊，玉盈手里依旧空空如也，我的手里也只捧了个装假睫毛的小盒子。
　　我好奇问玉盈：“你怎么会想要到染坊里来？平时很关照这家铺子么？”
　　玉盈莞尔一点头道：“恩，平时和其他的姐妹也常来这里挑挑选选，刚才那些是墨痕姐姐喜欢的白色绫罗，还有嫣然姐姐托我给她订的几匹绸子。”
　　我愣住，刚才她选了半天的布料还不是给自己买的，都是给别人带的？
　　“那你自己呢？买了什么颜色的布料？”我只是想问问她喜欢什么颜色。我对她的了解实在太少了，上次送她礼物的时候也只送了个捏得不像我的面人。
　　玉盈淡淡一笑，望着我理所当然地回答：“玉盈的衣裳都还新着呢，不必做了。”
　　她笑得落落大方，倒是把我给笑俗了。这丫头逛个街竟还在为姐妹们奔波，心里惦记着的不是自己的喜好而是姐妹们的偏爱。我不禁开始重新审视起这个看上去平凡至极的丫头，如果说红楼里的丫头们各个是朵奇葩，那玉盈绝对算得上是百花丛中的一叶绿，她的存在就是在无私衬托别人的美丽。
　　我淡笑，随着她的步子走，玉盈一个侧身又逛进了药铺。
　　“师傅，麻烦照着这张方子抓药。”玉盈边说边从袖子里摸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小纸片，不用问，肯定又是给别的丫头抓的补药。我随意找了个空位坐下来等她，正巧看到药铺后方的院子里趴着一个男人，那人裸着上半身面朝下趴在一张长凳上一动不动，似乎是睡着了，他的背上插着密密麻麻的纤细银针，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光刺眼。
　　玉盈又同药铺老板叮咛几句，才绕到我身旁淡淡道：“冷爷，那是针灸。”
　　我心中又惊又喜，原来这儿也有针灸疗法！？
　　“这针灸是不是能治病还可以缓解疲劳？玉盈你可会施针？”
　　“我可不会，冷爷您别看这银针细如发丝，若是扎错了穴位可是要闹出人命的。玉盈只识得一些穴位，要论医术，楼里还是青儿姐姐本事大呢！”玉盈又开始表扬别人了。
　　“呵呵，是么，那改日我倒是要向青儿讨教讨教。”没想到青儿也藏着本事不露山水。
　　“给，二位姑娘，方子配好咯！”药铺老板眯眼笑，捋了捋花白的山羊胡子。
　　“老板，你这儿可有针灸用的穴位图？”我灵机一动，突然冒出个不错的主意。
　　“有有，姑娘你等等啊！”老板说完又乐呵呵地去取图纸了。玉盈微惑，却也不开口问我要图纸作什么。老板是个热心肠，说红楼的姑娘总是关照他生意，这张图纸也就白送了我。
　　玉盈被我拉着东转西晃，我见她没什么特别的喜好，看到什么新鲜玩意儿都是一副淡薄的样子，便硬是给她买了个我喜欢吃的糖蝴蝶，今天我换了条龙形的糖饼吃，因为龙的体积大呗！玉盈笑意盈盈地看着我，连嚼糖蝴蝶的时候动作都极其优雅。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真正的“窈窕淑女”！怪不得都一个个“君子好俅”呢！
　　靠近红楼的时候，一道红色的身影雷打不动地立在门口，那头惹眼的红发老远就可以望见。我本以为这别扭的小子是关心我而在门口守着等我回来，没想到走近了我才发现他根本没有看向大街的方向，而是昂着下巴瞪着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蒙着半张脸的男人……是艳如玉！？
　　我都走到红楼门口了，陆无涯还是没看到我，依旧执著地同艳如玉以眼神对抗，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火药味，这大夏天的，霹雷闪电了么！？我疑惑看向艳如玉，他不是在城北开店的么，怎么跑到城南来了？还站在红楼的对街非常娘娘腔地摇扇子！？
　　“喂！”我在陆无涯面前一跳一跳的，无奈他比我高了一个头，抬着下巴根本看不到我，“你和艳如玉眉目传情的可真起劲啊！都直接把我忽略不计了？”我一调侃，他才意识到我的存在，脸上诧异的神色一闪而过，果然从刚才起就一直没看到我，我继续自说自话，“你难道没听说过‘两人对视超过三秒以上都有可能产生感情’吗？为了你的身心健康，赶紧给我进来！”我揪着他的耳朵往里拽，他耳廓上的钉子凉凉的。我不知道陆无涯同艳如玉之前有什么恩怨瓜葛，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误会矛盾我是能免则免。
　　陆无涯黑着脸，认命地被我拽进红楼。玉盈在一旁用糖蝴蝶掩着脸憋笑。我却又一次产生了幻觉，看到那个立在对街一脸阴霾的神秘男人，双瞳似乎又转变成了浑浊而愤怒的颜色。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