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少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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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任何预兆的，他就被放了出来，甚至未受半点皮肉之苦。
这让小卫青感到十分不可思议，毕竟他可是冒充了小侯爷曹寿与匈奴人比武。
但自己除了被暗无天日地关了几日以外，竟真的并未受到任何惩罚。
“告诉我，她在哪里？！她有没有事？！”
但他还来不及过多地庆幸自己的毫发无伤，就被眼前的一幕吸引住了全部的注意力。
只见那穿着绯裙的贵族少女正粗鲁地揪着一名小内臣的衣襟，怒气冲冲地像一只随时会爆发的小狮子，可依然能够明显地看见，她的眼眶是红红的。
他知道，这小郡主定是在替那位叫楚服的女孩担忧，他四下环顾了一下，没见到她的身影，也不禁紧张了起来。
陈阿娇的身后还站着同样紧张到双拳紧攥的麒麟卫李阡和那名看起来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十皇子刘彻。
那小宫人像个王八一样滑稽地缩着脑袋凌空摆着双手，拖着尖锐的嗓音不停地求饶道，“哎哟各位小祖宗可饶了小人罢...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小人只是奉圣上之命将诸位放出来...其他小人真的一概不知啊...”
“阿娇姐姐...你先别急...”刘彻伸手似想拉住情绪激动的少女。
“没用的东西！”
可他的手还未触及到她，便见她愤怒又失望地将宫人一把推倒在地，猛一跺脚，就朝宫外的方向跑去。
刘彻和李阡紧随其后，小卫青愣了一瞬，望了望一直倒在地上哼唧不起的宫人，便也赶紧抬脚追了上去。
少女跑得很快，绯色的裙裾在风中凌乱的飘扬，宫人和侍卫们全都目瞪口呆地盯着她以及她身后那三名同样不该在宫内飞奔狂跑的少年。
陈阿娇感到自己的心跳得极快，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昨晚恍惚间她做了一个梦，一个噩梦。
她梦见楚服浑身是血的站在自己面前，用一双血手慢慢染红了自己苍白的脸颊。
然后，她就惊醒了。
呼啸的风吹得她的眼睛涩疼，她咬紧了自己的唇，在心里暗暗道：楚服楚服，你这家伙，可千万别死啊...千万别死...求你别死...
那时的她还没有意识到，这是平生第一次，从她的脑海里跳出‘求’这个字眼。
忽然间，她脚步一顿，彻底愣住了。
她呆呆地望着前方，在那一瞬，她也说不清自己被什么感觉包围了，只觉得有一种再难压抑的灼热感突然一起涌上了心头和眼眶。
“阿娇..阿娇姐姐..”
“小郡主！您没事吧？”
少年们跑到她身边，小刘彻担心地望着她，“阿娇姐姐，你..你这要去哪？你怎么...”
他的话戛然而止，生生怔住了。
李阡和卫青也怔住了。
只见陈阿娇一言不发地站着，而代替她开口的是从脸颊莫名滑下的两行晶莹剔透的清泪。
他们困惑地顺着她目光望去，皆讶然地张大了口。
百年以来一直蹲守在章城门外的那头高大威武的石狮子上，一名不修边幅的黑袍女孩正毫无顾忌地骑在狮背上，嘴里衔着一片薄叶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吹着不成调的曲子，她的双腿也跟着有一下没一下地凌空踢着。
阳光好像全部倾洒在这个女孩身上，给她打上一层暖暖的光，像似终于察觉到了什么，她慢慢转过了头，在看到不远处傻站着的陈阿娇四人之后，她在狮背上站了起来，就好像什么苦难都没有经受过般地，没心没肺似的咧唇一笑，然后极自然地朝着他们招手喊道，“快点啊！都等你们好久了！我真的好饿啊！”
‘扑哧’一声，陈阿娇一下子笑出了声，尽管脸上的泪水还没干，可她却再也压抑不住仿佛从心底开出的笑意和快乐，平生第一次，她露出了雪白的牙齿，全然不顾形象地大笑了起来。
小刘彻呆呆地望着陈阿娇，这好像也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皇家的女孩其实是会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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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青永远记得那一天，那一天他们很快乐，那一天他们不再是皇子，郡主，护卫，家奴或是罪人。
那一天，他们只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五名少年少女，嬉闹混迹于长安街头。
八街九陌，东西九市，他们像自由的鱼儿一般串游其中，畅通无阻。
好像忽然之间，他们做什么都可以，再没人来管教他们，束缚他们。
黑袍少女一路都狼吞虎咽几乎毫不停歇地往嘴里塞着各种吃的，绯衣少女脸上则挂着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晓的浅笑在一旁故作讥讽地数落着：“喂，你慢点啊，饿死鬼投胎啊...你当自己是三岁小孩吗？怎么还边吃还边漏啊...”
“小彻儿，你怎么还给她买啊！哎！你谁呀！你们快拦下他！”
突然有一小贼抢过刘彻手中的钱袋，李阡忙运功追去拦下，卫青也使出了‘游刃有余’毫不费力地从小贼身上把钱袋又顺了回来。
那小贼哪能想到这些小鬼头竟似乎个个都是练家子，忙一边大呼求饶一边吓得屁滚尿流地调头就跑，结果没跑几步便被楚服先前漏下的一颗青枣核给绊了一个大跟头，磕掉了一颗门牙，看起来愈加滑稽。
大伙儿忍不住笑成一团，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好像合抓一个小贼是件多了不起的事似的。
素来是人群中最沉默寡言的小卫青也很难得跟着大伙儿笑弯了腰。
很多年之后，已官至大将军的卫青曾陪武帝刘彻微服出巡，路遇一灰发乞儿临街乞讨，面目似曾相识，口齿间分明缺了一颗门牙。
卫青站在武帝身后，见他一直不发一言地凝望乞儿，目光却好像停留在很远很远地方。驻足良久，武帝回头极安静地望了卫青一眼，微乎其微的低叹了一声，才命随从给了那乞丐沉甸甸的一袋钱。
回宫后，侍从不明所以，忍不住低声问卫青其中缘由。
卫青却也摇头称不知，遂疾步告退。
走章城门出的宫，路过石狮子的时候，卫青脚步一顿，下意识地侧目望去。
月光之下，石狮之上，如梦幻影，转瞬即逝。
哪怕再费尽心神，也不过空空如也。
卫青终于红了眼眶，转眸望向高耸的城门，声音如古潭深水般地自言自语，“可又有什么用呢...当初和我们一起抓贼笑闹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最初相遇的那个夏天...也永远回不去了。”
他突然很想放声大哭，可眼泪却冻结在眼眶里，连流淌的资格都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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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池畔。
少年少女们累得躺了下来，胸口起伏着，带着喘息的笑，一起仰头望着万千星辰。
耳边夏风习习，蝉声不歇。
长安的夜空，星河漫天，银辉倾泻，倒映在池面，又化作另一片星河。
他们就好像躺在两片星河中间，慢慢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好美啊。”躺在最中间的陈阿娇缓缓朝着夜空伸出手掌。
那些璀璨耀眼的星辰，就好像触手可及。
此时此刻，她的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宁静和圆满。
她的左边是楚服和李阡，右边是刘彻和卫青，身下和头上皆被银河环绕。
她好像，什么不都不缺了。
风吹在她微红的脸颊上，她露出了一种仿若微醺的轻飘飘的快乐。
想到这里，她又愉悦而自然地道，“走！我们再去找酒喝！”
五人站了起来，一边低头拍着自己身上粘着的杂草，一边叽叽喳喳议论着待会去哪家酒楼。
“那艘船好大啊。”
忽然，楚服指着池面某处说道。
众人循望过去，只见夜色中一艘巨大的方舟正慢慢朝他们靠近，逼得水波一荡一荡地打在岸上。
看样子，那船的甲板宽阔得似乎都可以跑马。
陈阿娇定睛一看，不禁皱起了眉头。
因为船头站着一个男人，竟是那个总是挂着令人讨厌笑容的匈奴王爷伊稚斜。
方舟近岸，有两名高大的匈奴武士朝岸边搭了两块板子，伊稚斜风轻云淡地居高临下，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所以也分不清到底在盯着谁看，“真是巧啊，咱们又相见了，诸位何不上船一叙？本王可为诸位准备了草原上的美酒和佳肴呢。”
“没兴趣。”陈阿娇冷漠地回道，下意识地抓过楚服的手，转身欲走。
“哎...”伊稚斜刻意装作极失望的样子拖长了声音，“小郡主看着不像是那种会轻易食言的人啊...”
陈阿娇脚步一顿，一颗心瞬间沉了沉。
其余人都困惑地望着她。
“也罢...食言就食言罢...反正你费尽心机想救的人也活不过明天的这个时候了。”伊稚斜意味深长地瞥了陈阿娇身旁的楚服一眼，便招呼左右武士收板，转身佯装离开。
“等等！”陈阿娇没来由地头皮一麻，慌忙对着他的背影喊问道，“你方才所言...是什么意思？”
伊稚斜慢悠悠地侧过身子，像故作惊讶般地盯着岸边的年轻人，道，“啊呀，原来你们还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勾起唇，稳操胜券般地朝他们一扬手，笑眯眯地道，“何不上船一叙？”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少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