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战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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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楚服，不服的服！”
擂台上的少女当众一摘面罩，露出了那双灼亮清澈的眸子，似最璀璨的星辰。
在那一刹那，陈阿娇好像看见了温煦的阳光如流金般洒下，竟照得她莫名想哭。
这个傻瓜…为什么还要回到长安？
一直偷瞄着阿娇的十皇子刘彻注意到了她的异样，终于顺着她的目光把注意力移到了他不感兴趣的擂台上。
九皇子刘胜则是脸色煞白地打翻了桌案上的酒樽食碟。
汉景帝将一切默然看在眼里，不辨喜怒地问道，“这不懂规矩的丫头是谁家的孩子？”
长公主连忙起身，“回皇上，这不过是一名犯下重罪的奴隶...她本该...”
“重罪？”汉景帝冷冷瞥了一眼呆若木鸡的刘胜一眼，低声道，“前几日朕听闻皇姐府上有个下人打伤了胜儿，不会就是她罢？”
“皇帝舅舅！楚服没有做错！”陈阿娇急急地上前一步，义无反顾地喊道，“她也不是什么奴隶，她是我的朋友！”
“阿娇！休得胡言！”长公主声色俱厉地瞪着她斥道。
汉景帝扫了一眼这对剑拔弩张的母女，把目光遥遥定在楚服执剑的背影上，开口道，“来人，把她先押下去，容后再审。毕竟在匈奴王室面前，突然上来了一个不明来历的小丫头成何体统。”
“诺！”左右禁卫领命迅速冲向楚服。
“小服...你快走..”李阡虚弱地捂着生疼的胸口，唇边渗着血艰难地站了起来，伸剑挡住了上来要抓楚服的禁卫们。
但楚服置若罔闻，她的眼里只有札木合，不，严格地说，只有他手中的暗金色的弯刀。
她伸手一指，“你的刀，让人很不舒服。”
札木合眯着眼睛打量着她，已慢慢认出了她，他先是把目光投向他的主子伊稚斜，见他满眼的兴趣昂然，才毫无顾忌地阴笑道，“它以前颜色没这么暗，但因为染了太多人血，才变成现在这样的。”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故意一字一字地拖慢道，“是你们汉人的血。”
他很擅长激怒恐吓敌人，然后像玩弄猎物一般戏弄对方，一点一点击溃对方的心神。
因为，焦惧比利刃更伤人，自乱阵脚者必败无疑。
不想，眼前的少女只是慢慢垂下了眼。
“你一定觉得自己很强罢？”她低声开口。
“捏死几个汉人还是绰绰有余。”札木合耸了耸肩。
“我还没有杀过人。但，我会杀了你。”她认真地道。
札木合愣了片刻，然后仰头大笑，这简直是他听过最好笑的笑话，“就凭你？一个瘦不拉几的小女孩？”
但很快，他的笑声戛然而止，一道前所未有的浓烈杀气朝他袭来，他极快地朝后一跃。
但，还是晚了一步。
他面色一变，抬手一摸脖子，触手有些温热。
“希望你别再轻敌了。”楚服郑重地摆了一个剑式，定定地道，“刀剑之间，哪有什么男女之别，只有生死之分！”
所有人都怔住了，在一瞬间，许多人分明在这个瘦小的女孩身后看到了一尊强大的影子。
“啪啪啪啪啪。”伊稚斜清脆的掌声带回了人们的心神，他面带笑容地向汉景帝道，“小王没想到中原居然有这么有趣的女孩子，还望陛下能够允许这一场精彩的比武继续下去。”
“不行！”陈阿娇转过头，狠狠地盯着他，“这不公平！她不过才学剑数日...”
“我可以。”楚服道。
“不可以！”李阡重咳着，跪了下来，艰难地道，“我认输了，比武该结束了。”
“我可以。”楚服静静地道，眼神坚定。
“你这个傻瓜...”陈阿娇一跺脚，急得几欲落泪。
“都退下。”汉景帝淡淡发话道。
“皇帝舅舅...”
“还不退下。”皇帝沉下脸，口吻已不容忤逆。
长公主忙紧紧拉住了陈阿娇的手腕，禁卫们也拽着挣扎的李阡暂且退至一旁。
小刘彻有些不忍再看，他知道，父皇是想卖给那个左谷蠡王一个面子，所以打算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札木合那个怪物杀了这名叫楚服的女孩。
他慢慢握紧了双拳，觉得既愤怒又羞愧。
他知道这些匈奴人因何而来，说的好听点是来和亲，说的直白点就是来光明正大地夺他汉家女儿！
而现在..连一场比武也要由一个女孩子来承受最糟糕的结果吗？
大汉...真的如此软弱无能吗？
札木合伸舌舔了一下刀背，眸光阴沉了下来，嘴上却仍是笑嘻嘻的，“你放心，我还是会手下留情的。嘿嘿，我要把你当作战利品带回去，让你尝尝...”
骤然一道锐利的反光，寒芒的剑锋刺破了他后半句想说的粗,秽.之言。
刀剑擦出激烈的火花，他的刀很快抵住了楚服的剑，札木合眯了眯眼，“你的速度勉强凑合，但剑术真的很烂，甚至不如刚才那个娘娘腔。”
楚服飞快地手腕一转，又是一记迅猛的直刺，逼的札木合退了一步。
“你的废话很多，难道匈奴人就是靠着这些下三滥的脏话打仗的吗？”
札木合面色一僵，终于不笑了，“好了小丫头，游戏结束。”
话音刚落，他带着凌厉的风卷到楚服身边，暗金色的光一闪，手中的刀如愿斩中了楚服的腰，鲜血飞溅的刹那，汉家君臣慌忙捂住了眼睛，而匈奴王室里则传来了低声欢呼。
但欢呼声很快如被人掐着喉咙般抑制住了。
札木合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面无血色的少女在被砍到的瞬间，居然不退反进，一手死死抓住了他，另一手将剑奋力刺向他。
他虽尽力躲避，但楚服这般不要命的一剑还是深深刺入了他的肩膀。
现在两人互相瞪着对方眼睛，一方是不可思议，另一方是毫不退缩。
伊稚斜笑了，而扎木合终于愤怒了，他跟随主子纵横草原近十年，从未有人能在一天之内伤到他两次。
他猛地抬手，毫不留情地劈出一掌，‘轰’的一声，楚服如一片随风飘摇的残叶般被生生打下了擂台，整个身子重重地砸落在一排武器架上，赤血洒落了好几丈远。
汉家君臣的脸色惨白，陈阿娇呆呆地望着这一血幕。
顿时只觉得五内俱焚，天旋地转，明明想放声大叫，却突然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全场一片死寂，却没有太多的惊讶。
这样的结局几乎是所有人意料之中，只是觉得这个叫楚服的女孩未免死得惨烈了些，但除了在心里暗骂几句匈奴人残暴之外，也别无他法。
“就到此为止罢。”汉景帝望着倒在一片血泊中的楚服，微有动容，别过脸低叹道，“厚葬此女。”
禁卫们刚要上前‘收尸’，忽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不...还没有结束...”
所有人都一怔，只见一个血人竟摇摇晃晃地撑着一柄长剑站了起来。
“楚服！”陈阿娇叫着她的名，用力甩开了长公主抓着她的手，不顾一切地朝她奔去。
“来人！快拦住她！”长公主大惊，失声叫道。
下一瞬，她便被举着长矛的侍卫们拦住了去路。
楚服缓缓回头，满脸是血地对上陈阿娇的眼睛，她的声音已经完全沙哑，“不要过来...战斗..还没有结束..”
“你疯了吗？！你真的会死的！”陈阿娇带着哭腔喊道。
“你再等等，等我杀了他以后，还要找你一起喝酒呢。”楚服咧嘴朝她笑了一下，然后目光骤然变了，变得很静，如同深渊。她转过头，抬眸盯着还在擂台上的札木合，一步一步走向他。
鲜血顺着她的手臂划过她苍白的左掌心，她感到体内仿佛有一种形容不出的巨大力量在慢慢苏醒。但她一直找不到这份力量的源头。
札木合的眼神变得很奇怪，他哑声问道，“你明明已经输了，为什么不逃？”
“我没有输...”楚服吃力地爬上擂台，一字一顿地道，“我要杀了你。”
“你是在自寻死路。”札木合望着逼近他的少女，竟不自觉地摆了一个郑重的刀式，连刀尖上的血都无暇去舔。
“是的。”她没有否认，然后挥起长剑，脚步踉跄地朝他刺去。
如果没有踏入死地的决心，怎能除掉世间恶贯满盈的妖魔魍魉！
几轮拼死的剑刃交击。
札木合暴喝一声，一记烈刀将楚服手中的长剑斩断，然后猛地一脚又将她踹出擂台。
但是，她又站了起来，尽管这次连站都站不稳，但她还是站了起来。
没有剑了，她就随手撑着一根长棍，她的眼前已经产生了眩晕，好像有人在大声呼喊她，可她听不清，甚至也看不清札木合手中的刀，但还是一步一步重新爬回了擂台。
“我要杀了你。”她静静地道，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找死！”札木合暴怒了，还夹杂着些许自己也搞不明白的恐惧，他大喝着，使出十足劲力，朝楚服脑门上砍去。
‘轰隆’一声如崩雷，地面竟被他硬生生劈裂了一大道口子，却没有楚服的身影。
原来是扮成小侯爷曹寿的卫青在千钧一发之际，使出他的天生绝学’游刃有余’，从刀下救出了楚服。
“你..你还是认输吧..”他惊惶地扶着她，低声劝道。
“是你...”楚服撑着沉重的眼皮，呢喃着，“我不认输...怎么能对这种人认输...绝不能认输..”
“可是你..连武器都没了...”
“那就赤手空拳...上去领教！”
“他会砍断你的手脚的...”卫青望了一眼如同嗜血鬼怪的扎木合，害怕地道。
“那我就用牙齿咬他！用头颅撞他！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还能战！”她甩开了卫青搀扶着自己的手，再一次义无反顾地冲向擂台。
扎木合也半面染血，形同.修.罗，他粗重地喘息着，咬牙切齿地道，“我定会将你碎尸万段，让你再无翻身之日！”
“我不准！”陈阿娇用尽全力推开了早已惊呆的侍卫，大步跑到摇摇欲坠的楚服身前，张开了双臂，声嘶力竭地喊道，“谁也不许伤害她！”
“是的，谁也不许伤害她。”又一个人影出现在楚服身边，是手持蝉玉剑的李阡。
卫青暗暗叹息了一声，脑袋一热，也一跃而上，戒备地站在楚服身侧。
“彘儿！你要做什么？！”汉景帝忽然大喊，霍然起身。
众人回眸一望，登时一片哗然震惊。
只见小刘彻不知何时移到了汉景帝的身边，出其不意地抽出他腰间的佩剑，然后飞似地跑向血迹斑斑的擂台。
此时的刘彻也就比景帝的佩剑高了没多少，他双手十分吃力地握住剑柄，毅然挡在陈阿娇身前大喊，“本王乃大汉十皇子刘彻！想动手先经本王这一关！”
热血混着热泪在一刹那一起涌上心头。
少年人永不服输的万丈豪情终是在这个长夏之末，崭露于腥风血雨之中。
汉景帝怔住了，他的佩剑，乃是高祖传下的斩蛇宝剑。
高祖曾言：此剑甚凶，非拥帝王气者，不能镇用也。
他望着小刘彻握剑的背影，脸上慢慢浮起了一种人们见了也形容不出的奇异神色来。
“皇上！快阻止他们啊！”长公主焦急地喊道，这场比武已经完全失控了。
但汉景帝只是静静地看，却迟迟没有作声。
楚服觉得有一种温暖的力量渐渐包围了她，恍惚间，她好像又坠入到了那一片山花烂漫的梦境。看不清面目的女子伸出白皙纤细的手，抚摸着她满是鲜血的脸颊，轻声对她说，“孩子别怕，你从不孤独。”
“我..不怕..”楚服含泪问女子，“我好想见你...要怎么样才能见到你？”
女子轻轻拥住了她，宁静又遥远的幽香登时包围了她，她在她耳畔启唇，“只要谷神不死，我们就一定能够相见。”
“谷神..不死？”楚服低声说着，仿若梦呓。
“你在说什么？”陈阿娇转眸问道。
“谷神，不死。”她睁开了眼睛，感到自己在念出这四个字的时候，血‘嗡’地冲上头顶，布满了她的眼睛，空白的左掌心也滚烫的厉害。
伊稚斜一下子站了起来，极兴奋地望着擂台。
“王叔，你怎么...”
太子於丹刚开口想问，便被他喝止，“嘘！别出声！”
只见楚服忽然做了一个很诡异的动作，她凌空做了一个举剑的姿势，虽然空无一物，但人们分明能感到她身上传来的一种仿若可以劈开一切阻挡之物的巨大压迫感，仿若手握神兵。
“谷神不死——”
楚服仰天大吼，札木合身冒冷汗，这是第一次，他尝到了害怕的滋味。
得逃...不然会死。
他脑中清晰地思考着，可身体却忽然动不了了。
他用力别过脸，看到了一个长袍布衣身影从营帐后方一闪而过，他面目狰狞地对着伊稚斜低吼，“主子..为什么...”
楚服做了一个劈山裂海的动作，登时狂风大作，空气中传来了猛兽咆哮的声音。
待万籁俱寂时，人们发现札木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但是鲜血慢慢从他的眼睛，鼻子，唇角流淌而出...他身子晃了晃，便重重地坠倒在地。
而楚服也颓然失力，彻底昏死了过去。
李阡和卫青连忙扶住了她。
“这算..我们..赢了吗？”卫青觉得很不真实。
“是，我们赢了，她赢了。”陈阿娇用衣袖拭去她脸上的血迹。
但并没有人欢呼，所有的目光都慢慢聚集在汉景帝的身上。
许久，只见他眸光一沉，下令道，“来人，把擂台上的所有人，都关押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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