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正玲珑》雅全

5、前篇-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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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腊月二七，雪。
　　战马，士兵，俘虏，囚车。晋王回城的队伍正浩浩荡荡的涌入汴京。一个蛮不同的夜晚等待着城墙内外的人。
　　不过囚车里的这位稍微狼狈了一点，虽然大战而归的洛羽也还没腾出时间来洗个澡。
　　“小子，就快到家了吧。”囚车里的男人说。“你知道么？”男人搁着栏子嗅了嗅，“你们晋国真臭。哈哈哈。”
　　“张大人，您都被俘了，还是积点口德吧。”随行的看护兵搭话。
　　男人翻了白眼，冷笑了一声。往囚车后看，光是从蜀地的金银珠宝就拉了10车，俘获的士兵车马更是不计其数。“哼，银子倒是打了不少，可惜洛成那小子没命花啊。哈哈哈…”笑着笑着，男人突然觉得喉咙上一阵凉意，看护兵的剑正低着他的脖子呢。
　　“张大人，您笑的未免太多了。”
　　男人转朝那看护兵瞅了两眼，低低头，“嘿嘿，兄弟，这个就免了”他掂了掂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那片铁。“你们王上，留着这脑袋还有用呢。”
　　看护兵收了剑“少笑两声吧，汴京就要到了。”
　　“哎，这世上有人爱笑，有人爱哭，有人爱放屁，我都见过。哈哈，不过，放着战马不骑，轿子不坐，”男人把头探出囚车，盯着看护兵，小声说，“扮成小兵亲自护送本大爷坐囚车的大王，我还是头一次见。”
　　“你说啥呢，臭老头子？”
　　“啧，呢呢，看看你的鞋，”男人带着镣铐的手指指看护兵的脚下。“你这鞋上有泥。”
　　看护兵一歪头，“因为这是泥道。”
　　“湿泥。泥下就是布。这要么是刚穿了一天的新鞋，要么是刚下地走了一天的鞋。晋王，我这臭老头子说的对么？”
　　“哈哈”看护兵，不应该说是晋王笑了起来。“张大人觉得，为何朕不在前面骑马？”
　　“好不容易打来的肉，决不能让别人吃了。晋王城墙里的敌人，比城墙外的敌人更可怕。”
　　“你是说，朕怕了？”
　　“怕到不至于，我见过晋王在战场上的样子。对付这墙里的敌人，晋王只是不想再大动干戈罢了。”
　　“良王是朕的兄弟，虽然知道他早有反骨，但朕不想落个残害手足的名声。今天，还得请张大人帮我个忙。”
　　“哈哈哈哈”囚车里的老头子皱着眉头狂笑起来。“晋王请一个战俘帮忙？是在看不起老夫么？老夫侍奉蜀王，忠心耿耿，绝不会…”
　　正说着，晋王突然扔给老头一个物件，仔细一看竟是一紫檀手钏，那手钏品相不好，是自己最穷的时候买给自己的发妻的，所以样式张大人永远也不会忘。后来即便是穿金戴银，这手钏也从没见妻子拿下过。
　　“这，这手钏家妻从不离身！”
　　“没错”晋王点点头，“晋军蜀地大败之后，蜀王安排细作，想把这个手钏送给张大人，可惜被朕先截了下来。还有这张字条，”晋王递了过去，看到字条的张老爷子脸色大变。“蜀王希望你自尽，否则夫人就性命难保。”。
　　“我张家跟随蜀王多年，忠心耿耿。这次被俘，我就没想着活着回去。蜀王何必多此一举？”
　　“蜀王如果信任你，自然不会多此一举，可那些有些人却在想方设法要大人有去无回。蜀王昏庸，听信佞臣疏运良将。向张大人这辈忠心耿耿的老臣在朝中早已不受待见。我说的对么，张大人？”
　　张大人不语，晋王继续说道。
　　“这几年来，大人在蜀中受的委屈想必不用本王帮您回忆了。今天若张大人肯帮朕这个忙，朕，也会给张大人一个回报。”
　　“什么回报？”
　　“一个机会，一个让张家人在蜀地东山再起的机会。”
　　张大人冷笑了几声。论驭人之道，或许洛羽已经做的够好了。忠心侍奉自己的王，却被一届佞臣玩弄至此，张老爷子心里除了愤懑还有不甘。不甘心啊，自己祖祖辈辈的家业即将毁于一旦。对于他来说，自己的生死早已轻如鸿毛，若是能让为家门争光，定会百死不辞。但若是受人陷害，至家族与妻儿于虎狼手中，自己又怎能甘心？
　　“唉。。晋王想让老夫怎么帮？”
　　洛羽隔着囚车，看着张大人的眼睛，说道：“我不愿残害手足，但不代表我愿意留他。我会很乐意看到，他在一小波蜀人的暴乱中出点事儿。张大人，这事大事小，我想您一定拿得住分寸。”
　　张老头子看着这个男人，有着雪狼的眼睛，多少有些迟疑。
　　“事成之后，换个名字，我保证汴京有你的一方立足之地。在你准备好之前，可以暂且在这里休整。”
　　“洛羽，你天生就是王。”
　　两个男人对视一笑。据说后来，在汴京城门的那一出，被街头巷口传颂了好久，只是没人知道其中的真假罢了…
　　除了良王造反，此刻洛羽心里最牵挂的自是楠后了。一别数月，前几天宫里来的消息说楠后已快要临盆了。不知道自己回去的时候，王儿是否已经降世了？但愿还没有，洛羽对自己念叨着，大约没有父亲想要错过自己骨肉的第一声啼哭吧。

　　“楠后，城外驿站传来消息，大王最迟今日傍晚就进城了。娘娘放心，酒席的事儿就交给奴才们去办，您安心养胎。”阿申和楠后在玉阁里溜达着。透着门缝，楠后也听得到外面寒风习习的声音。起风了，估计一会儿又要飘雪花了。
　　“天气太冷了，否则真想出门走走。”楠后紧了紧披风说。
　　“谁说不是呢。这几天太医本嘱咐阿申要看着娘娘多走动走动，顺顺胎气好生产，可您偏又为了龙牙那小子翻了整整三天古籍。您说，什么事儿等您生产完了在说不好，他偏要趁着这节骨眼上说。”阿申是个快言快语的人，在楠后面前从不遮掩着什么。
　　“好了好了，你看我现在不正走着么。”
　　阿申给楠后换了个暖手炉。“楠后，大王就要回来了，那件事…您到底要怎么办嘛。”
　　楠后摇了摇头，“我也没想好，说实话那天高医女来禀报我的时候，我也不敢相信。玉兰是我的媵妾，如果出了这样的事传出去也有损北燕的颜面。我生产之前，这宫里不易见血。待我产后找个日子，让她拿掉孩子，出宫去吧。”
　　“可是楠后，言氏如今已是陛下的夫人，如果随便把她打发出宫会不会…”
　　“陛下的夫人？难道大王出征数月，是在梦里与她相会，让她怀孕的么！言氏做出这样的事不可饶恕，已经断不能留在宫里了。我们想要压住风声，只能另找原因，让大王下旨赶她出宫。”
　　阿申眼睛一转，果然想到一个办法。“娘娘，听说先王的王后，因为得了肺痨，宫里人各自人心慌慌，先王不得已就把王后软禁在嘉峪行宫了。”
　　“这么远？那可是先王后啊。”
　　“先王后是蜀中人，当时晋国和蜀国的联盟已断，王后又性子高傲不得先王宠幸。再说了，得了肺痨都免不了一死，先王顾及宫里的小王爷和小公主，只能这样了。”
　　楠后点了点头，“那就这么办吧，到时候我的王儿一出生，大王顾忌我们母子体弱，也定会这么做的。”屋外飘下一片雪花，果然下雪了。“玉兰，我已经救过你一次，这一次…”
　　“娘娘，乐正公子来了。”
　　“让她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