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前篇-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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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娘，你是无辜的，我们都是无辜的，但我们不能这样忍气吞声。我们，必须要拿回自己该有的人生。”
“夫人？”
“花娘，陪我去趟玉阁，我要去看看她，我的长公主。”
玉兰正了正发簪便起身，却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的星星点点，胃里像有一股酸水不受控制，急着就往嘴里钻。
“夫人，你怎么了”花娘忙去扶着，看着言夫人的脸都没了血色，头上开始冒虚汗。
“这。。这是怎么？”玉兰对花娘说，“平日里我从没这种毛病。”
“夫人，您先坐下吧，我去请医女来给您看看，咱们改日再去见楠后。”
玉兰点点头，在花娘的搀扶下半躺在床上。摸着床头的弓盒，心里觉得踏实了不少…
4
因大王知道楠后好琴乐，在玉阁内，设有一处乐坊。竹雕的桌案上，犀玉金彩通体紫漆的便是远思瑶。瑶琴多远思，更为客中弹。此琴音色低沉浑厚，最勾人的思乡之情。
楠后拖着身子，模模糊糊的看见帘外，那抚琴人的身影似是比乐正大人弱小了不少。可指法有力，落弦之音通透圆润，颇有乐□□的风韵。这曲《凤求凰》，一弦未错，有十分精准，但却缺了几分韵味。
“阿申，”楠后叫来宫女轻声问到，“今日来弹琴的，可是乐正大人的长子，乐正龙牙？”
“确是。乐□□的大公子，今年八岁。”宫女点点头。
“长亭君呢？为何今日不亲自来，反倒叫这个黄毛小子来玉阁？本宫的远思瑶，岂是一个小小学徒能弹的么？”楠后想逗逗那孩子，吊高了声音，故意说给他听。
最后一挑一抹。曲终音落。曲子平稳结尾，竟也没受到楠后那番挑衅的干扰。
琴音已落，少年闻了闻案前熏香，整整衣冠，用还略显稚嫩的声音说到：
“龙牙拜见楠后。”
“平身吧。”
“龙牙琴艺不精，楠后见笑了。只是家父今日有急事缠身，不能来给楠后演奏了。”少年边说，却不像其他乐官那么老实，还伸着脖子往珠帘里看着，大眼睛滴溜溜地直转。
“大胆奴才，这里是玉阁，不该你看的别看。”阿申朝龙牙吼道。
龙牙挨了骂，怯怯的低下头。
楠后摆了摆手，示意阿申不必这么对待龙牙。女人有着身孕，对小孩子也格外有兴致，楠后不禁想着自己腹中的王儿，有一天，也会长到这么大，到时候定也要教他抚琴。
“长亭君有何急事？让你不得不‘代父出征’？”
“哎，╮(╯_╰)╭没事，父亲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让我千万别跟楠后提起。”
“哈哈。”楠后和阿申相视一笑，小小年纪，鬼马心思，可惜小孩子的把戏，大人们瞧了来怎么都显得有些可笑。
“你这熊孩子，既然乐正大人不让你在楠后面前提起，你却偏偏提，难不成还要等楠后亲自问你不可？赶紧说！”阿申在一旁呵斥着。
龙牙瞥了眼阿申，面露冷傲神色。
楠后阿申正面面相觑时，不料这孩子却一下子跪了下来，那阵势着实吓人一跳。
“楠后觉得，龙牙刚奏的这曲《凤求凰》可还好？”
阿申刚刚准备训这孩子没规矩，却被楠后拦了下来。
“琴技精熟，不过情谋生涩。你这年纪，能奏出其中的五分情，已是不易了。”楠后慢悠悠说完，指使阿申去续上杯新茶。
阿申晓了楠后的意思，便带着守宫的宫女们下去了。
“回楠后，龙牙琴技精熟，只因从小生在礼乐之家，耳濡目染，再加上自幼家父的倾心教导，才得如此琴技；情谋生涩，则是龙牙资历尚浅，涉世未深，五分情谊，还全靠楠后的远思瑶。”
“孩子，”楠后揉了揉腰，扶着床沿走了出来，临盆在即，此时正是母亲行动最慢又最为危险的时候。“你是个好孩子，琴也弹的不错，你到底想说什么，起来说吧。”
“楠后可否想象，”龙牙仍跪在地上说，“若一个人，从小生在礼乐之家，每日丝竹绕耳，却听不见。身为乐府的后人，想要放歌一曲，喉咙却无法发声。即便父亲有意授她琴技，她也感受不到，无技无情的长大…，她…”龙牙话到深处，只觉得声音哽咽，从心底开始，火一般的痛楚一直燃烧到喉咙。他不禁跪在地上咳嗽起来，脑海里浮现起妹妹嘶哑的哭泣声，那声音先是在脑海里横冲四击，又跑到喉咙里打转，如同嗓子里进了沙。就连胃里，心里…龙牙摇摇头，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欲说而无语的人生，他实在不敢想象。“楠后，求你救救我妹妹，我…”
突然觉得一股清凉的触感自上而下抚过龙牙的身体，楠后轻轻把他从地上扶起。抬头望见楠后的那一瞬间，龙牙便傻了眼。女子孕期，她没有束腰，只穿着松松散散的轻纱。头上亦没有什么耀眼的金银配饰，只有一枝玉簪，那玉簪轻盈透彻，难得的白玉里竟然没有一丝棉絮，簪头处一抹糖色被雕成了海棠模样。相得益彰的是楠后的脸颊，竟也泛着糖色。龙牙想，这世上果真有女子可颜如玉的。怪不得王上肯为她修葺宫殿，宠爱至极。可是，这样一个身集万千宠爱的女人，在她身上竟看不出一丝高傲的架子，龙牙只觉得楠后亲切，就像看到自己的母亲，不知不觉的向她吐露着心声…
“龙牙有一妹妹，名乐正绫。阿绫前年出生的时候啼哭的厉害，那声音越哭越大，越大越哑，最后，竟成了凌厉的嘶叫。当时服侍母亲生产的产婆吓得跑了出来，说阿绫是恶鬼上身，喊的是地狱的咒语。可母亲和我，从不相信这样的鬼话。两年来，除了刚出生那次，阿绫能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少，别的孩子都能哭能笑，牙牙学语，可阿绫的世界却再无声响。父亲和母亲把能请的大夫都请遍了，可有人说是出生的时候哭哑了，有人说这是胎里不足，不治之症。众说纷纭可就是没人敢治。
直到一年前，我和母亲，路遇一个楚巫。虽然不愿意相信什么鬼魅之术，但是能用的办法，都用尽了，试一下又何妨…那巫女听了以后，给了我和母亲一个锦囊。”说着，龙牙掏出一个破布袋子递给楠后，还带着股药草味道。里面的纸条里写了五个字：重华殿公主。
楠后不知所然，这重华殿公主难道指的是自己？便问龙牙：“这锦囊是什么时候求得的？”
“去年腊月，算起来，正好一年了。”
“今年三月我才入了汴京，看来，这重华殿公主，指的是我了？”
“龙牙觉得，正是如此。父亲说，楠后自有身孕以来，一直凤体欠安，本想等小王子诞下之后再来叨扰。可是前天，阿绫又染了风寒，大夫说或许会影响听力。父亲也正是因为此事才无法前来为楠后演奏的。”
楠后叹了口气，带龙牙坐到案前。
“以前在北燕的时候，若是谁家有这种怪病，也必是要来重华殿祭拜的。听父王说，这重华殿里是藏着北燕先祖的传下的古籍。可是文字晦涩，可以阅读的人不多，也无人把它理出个体系来。我想，若是锦囊有几分可信的话，那答案应是得从古籍里找寻了。”
“那…”龙牙皱着眉头看着楠后。
“哈哈，别怕。我嫁来晋国，带了一些拓本，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今天你先回去，就跟长亭君说本宫即将临盆，心里烦的厉害，不想听他弹琴了让他先歇歇，不用来了。三天后，你再来我宫里，有没有答案，到时我便告知你。”
“嗯。”龙牙使劲的点了点头。“多谢楠后。”
“其实本宫到觉得，乐□□的女孩也并非必得精通琴乐。这世间可做的事实在太多，一切就看她的造化了…”
八岁时，在玉阁弹琴的那个冬天，大概是龙牙对晋宫最后的印象。印象里的那个冬天并不冷，玉阁里的熏香还是当年楠后专用的安神香，记得还有个蛮飘逸的名字，但是龙牙想不起来了。后来，花柳巷里的香味都过于刺鼻，艺妓的琴再好，与当年的远思瑶比起来都显得粗制滥造。漂泊于江湖的日子里，龙牙几乎每天都会回忆起这个冬天，如果自己没有求楠后来救自己的妹妹，那之后的事，还会发生么？…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前篇-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