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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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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检后,我与陈三行站在石阶上等车开动。
“陈三行,你老家哪里的?”
“我河州人。”他看着我说这话,张嘴时一口烟喷在我脸上,我的眼睛发酸流泪,咳嗽起来。他将烟头丢在地上,用脚踩熄香烟。
“刚才那两人是你同乡?”
“算是吧,工地上认识的。”
“哦,是这样啊。”我不再问下去。那两人的河州话不道地,是外地来的。
上车后,陈三行抓着我坐到最后一排。这几天大大小小的雨没停过,车内十分潮湿,窗上结了一层水雾,车前的电视在播放过时的MV,我有一点晕,靠在座椅上闭眼小憩。陆续有乘客上车,车内吵杂起来,我睁开眼,见陈三行拿他常穿的一件外套来盖在我身上,上面烟草味道很重。
“车上开了空调冷。”他让我把衣服套上,我照做。我头有些昏,胃里胀气,偏头靠在玻璃窗上。
大巴开出车站,上了高速,走了没多久,便停下来。司机下车了解情况后,说道:“前面塞了,车子走不动。”他索性关了空调,将前后两扇车门打开通风。河州六月天因连连下雨的缘故并没那么闷热,车内许多乘客下车去,男人蹲在路边抽烟。
“下车吹吹风,车里闷。”陈三行要拽我下车去。
“不闷。”我浑身发冷,靠在椅上一动不动。
陈三行见我脸色不对,手背贴在我额头上,紧一紧我身上的外套,从袋中找出一盒感冒药来,拿出两片药放在矿泉水瓶盖中:“吃了药睡一觉。”我就水吃下药后昏昏欲睡,靠在窗上很快睡下去。醒来后,我浑身发烫,头痛欲裂,浑身无力。车子驶的不稳,摇摇摆摆,我内脏上下翻腾,胃中酸水冲上喉咙。
“我难受。”我将脑门贴在冰凉的玻璃窗上,双手收进衣袋中。
陈三行一只手包裹我的后颈,把我往他肩窝带:“快到了。”
“还有多久?”我难受的掉眼泪。
他拍拍我的背脊:“就快到了。”
汽车抵达淮阳县是下午五六点的时候,天还没黑下来。下车后,我双腿发软,站不住,陈三行扶我一把,手圈着我的腰,几乎是拖着我走到镇上一所小诊所里。
“她发烧了,脑门很烫。”陈三行对坐在正中间一名穿白褂子的中年女子说。
“夹在胳肢窝量五分钟。”中年女子在一只铁盒中拿出温度计给陈三行。
“不用,肯定是烧了。”
女子往我这里望过来,看了两眼:“打吊针退得快。”
“开退烧药吧,不打针。”陈三行买了两盒特效退烧药,让我各吃两片:“药片帮你掰了,分两次咽。”
吃下药后,我们在诊所内的长椅上坐了会儿,陈三行便带我去隔壁面馆吃了些东西。他原先为我叫了二两排骨面,我没什么胃口,面上来后吃了两口就不要了。他把自己碗里的炸酱面分我一小碗,又为我叫了一碗南瓜粥:“多吃点,不然没营养。”我舀了两勺粥喝,吃了一口面,放下筷子:“胃里难受,吃不下。”陈三行两三下把面吃完,付完帐带我去镇上一家旅店住下。
门一开,房内又潮又湿,传出一股浓烈的樟脑球的味道。
陈三行让我躺下,为我盖上一层薄棉被。他坐在床沿,手背探上我的额头:“还在烧。”他拿沾了凉水的毛巾擦拭我的脖颈,四肢,最后将毛巾叠成方块,敷在我的额头上,这样我会稍微好受些。
“睡吧,晚上再叫你起来吃药。”
估计是退烧药起了效用,我四肢变得很沉,眼皮一合便沉沉睡去。半夜,我被陈三行叫醒,他拍拍我的脸,问:“好些了吗?”我睁开眼,只见床头一盏灯亮着:“好一点。”我的头没原先那么痛,但四肢发软无力,坐起身后头晕干呕。陈三行喂我喝了几口温开水,背着我下楼退了房,拦了一辆摩的载着去了沿马路的一间平房前。
陈三行背着我从后门进,穿过厨房,拿出钥匙开了房门。他把我放在床上,在我背后垫了两只枕头,从柜中抱出一床棉被盖在我腿上。
我意识清醒许多,拍了拍被上灰尘,问道:
“这是哪里?”
“我二姨家,她和我姨夫上县城找我弟去了。”
陈三行坐在床边一张沙发上,打开电视看。我照旧问他这个问题:“能放我走吗?”陈三行调低音量,看了我一眼:“不行。”他换了一个频道,是一套最近热播的谍战剧。
“你是不是人贩子?”
“算是吧。”陈三行这一回没有回避我的问题。他关了电视,只留一盏小台灯。
“你不像。”我支支吾吾。
我后半夜虽困,却怎么也睡不着,心脏跳动的很快。一堵空心墙将这一间房分隔成两个区间,墙后一小格空间放了几只铁制的大箱和木柜,唯一一扇矩形窗户也在墙后。路边并未安装路灯,入夜黑的很,我正对那扇窗,只可惜什么也看不见。我转了个身,借台灯散发出的灯光能看见陈三行半个身子。沙发不够长,他屈膝侧躺在上面,双手环抱胸前。
屋内很静,仅我和陈三行的呼吸声。我现在手软脚软,完全没有逃跑的能力,我叹息一声,翻身望出窗外,一片漆黑,我的听力在此时变得更加敏锐,屋外传来脚步声,我不由自主后怕起来,双臂起满鸡皮疙瘩。
我叫了声:“陈三行,我觉得屋外有人。”
“我知道。”他扶我坐起,压在门上侧耳听屋外传来的声响。他熄了桌上的台灯:“木林子,接下来,我要你配合我。”
我心一惊:“啊?”
“总之你照做。”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