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兰》逐水风流

57、明瀚分析

　　三人心绪凌乱下楼，明瀚正等在楼下。
　　慧遥原想让丽秋与黄一迪先走，明瀚就开口说，“我都听到了。”
　　三人对视一眼，目光复杂。
　　明瀚继续说，“抱歉，可我实在担心。”
　　慧遥心中一动：“担心？他是担心我呢？还是担心我们会闯祸呢？”
　　“江明瀚，既然你都听到了，我也想听听你的看法。”黄一迪从怀中拿出那封匿名信递给他，“你以前是干警察的，这件事，你怎么看？”
　　明瀚很快看了一下那封信，也就理解的八九不离十，放下纸张，“我的看法可能跟你们不一样，但也可能是我不了解，你确定想听？”
　　“你说。”
　　明瀚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个地方并不太好找，她如果是刚搬家不久，你们是怎么这么快找到的？”
　　慧遥回答，“我们在快递公司发现她的时候，她确实已经躲起来了。我找到她的前男友，知道了她是一家美容按摩院的会员，她很爱美，几乎每星期都会去。”
　　“哦，”明瀚点点头，又看着丽秋，“你是陈丽秋吧？”
　　丽秋点点头，明瀚继续问，“我想问你，刘盈是怎么把你引到那个公园的？”
　　丽秋的目光不经意从黄一迪脸上刮过，“我根本不知道是她。我只是听说，那个公园新进了一批从秦岭来的珍贵植物，想去看看。”
　　黄一迪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目光深陷。
　　慧遥也想起来了，“丽秋，我记得在高中的时候你就喜欢采集植物标本。”
　　丽秋淡淡一笑，“就动手摘了一片叶子，就中招了。”
　　明瀚心中了然，又问，“那你对杀虫剂过敏这件事，知道的人多吗？”
　　丽秋嘴角淡淡的笑意很快散去，想了一下，很困惑地摇摇头，“没有，除了我自己，应该没人知道。”
　　慧遥与黄一迪俱是一愣，黄一迪这才意识到什么，“是啊，连我都不知道你对这个东西过敏，别人，”他顿了一下，又想起了薛阳，“他，是不是知道？”
　　丽秋眸色迷惘，又想了想，最终很不确定地摇头，“不知道，我，想不起来了。”
　　明瀚摆手打住，“好，先不讨论这个问题。我们先假设刘盈说得都是真的，一切都是黄利耀操纵的，那他害许宁和陈丽秋的作案手法完美到天衣无缝，干净利落，不留痕迹。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将这么重要的证据恰好给别人看到？假如这只是他一时的疏忽，那新的问题是，他让刘盈骗慧遥，”
　　说到这儿，明瀚的声音微微下沉，目光划过一层薄雾，“又是为什么？如果心怀歹意，那就太明目张胆了，与他之前不留痕迹的作为不相符。”
　　慧遥目光微动，点头认可，“没错，这太前后矛盾。”
　　慧遥很肯定地对黄一迪说，余光却在注视着明瀚，“那天去兰苑，在你冲进来之前，他除了身体不舒服，让我帮他端水拿药，没有任何不轨的言行。而且在你进来之前，他已经要我走了。”
　　明瀚继续说，“第二，陈丽秋，你之前对杀虫剂的过敏反应有这次这么强烈吗？只摘了一片叶子，竟然昏迷了好几天？公园里面人来人往，下毒会造成大量误伤，可能性不大。”
　　丽秋微微叹气，而后露出久违的微笑，“一迪，看来，这次我过敏，只是个意外。我之前过敏，最多是接触的地方会红肿发痒，长疹子，但从来没有昏迷过。刘盈做了这么事，自称是受你父亲逼迫才来害我，看样子只是为了误导我们。我们被她骗了。”
　　黄一迪眉头稍稍舒展，却依旧将信将疑。
　　慧遥听闻，盯着丽秋瘦弱苍白的脸色暗暗心惊：她之前既然没有那么大的反应，这次又怎么会差点醒不过来？
　　明瀚继续说，“第三，最后报警的人到底是谁？如果刘盈说得是真的，那按当时那个混乱的情况，你们中任何一个人不理智都会出大事，而且对黄利耀和刘盈都是威胁。”
　　慧遥微微点头，“没错，这一切揭开的太顺了，不正常。现在仔细想想，在黄一迪突然冲出来要把我推下楼时，我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这一局，严丝合缝，几乎没有破绽。可现在的刘盈，在我们面前暴露得太彻底，她看起来是在走投无路时对我们和盘托出，故事逻辑和感情也具有一定的可信度。可现在一分析，这套说辞又明显漏洞百出。阴谋！”
　　丽秋不动声色，似有心事。
　　黄一迪神色纠结，满腹狐疑，“江明瀚，那你觉得，这封信，到底是真是假？”
　　“假的！”
　　“为什么？”
　　“直觉，”明瀚脱口而出，而后见黄一迪对这个答案很不满，继续说道，“你现在手上只有影印版，没有原本，也没有电子版，为什么？”
　　“不是已经被黄，”黄一迪顿了一下，“被那个人毁了吗？”
　　“这是刘盈的说法，我现在要你抛开这个有误导性的说法，再仔细想想。”
　　黄一迪拧眉思考，却觉得脑袋里面一锅粥，实在想不出别的可能，“我想不到，你就别卖关子，赶紧说说你的想法。”
　　“很简单，假如有原版的信在手，你可以通过鉴定笔迹、指纹，或者提取DNA，或者分析写信人的心理，甚至纸张的材质、来源和用途都能很快鉴定真假。实在没有原版，电子版也可以勉强得到比较准确的结果。偏偏现在这两种都没有，只有这个不知道被复印了多少次的影印版。你可以理解为原版和电子版都被行凶人毁了，只有这个侥幸保留下来。但还有更大可能，不是没有原版，而是他们根本不敢把所谓原版拿出来给你鉴定。”
　　明瀚指着手头的纸张，“这也许只是一种混淆视听的工具。它可以轻易让人产生怀疑，再进行一定的提示引导，让你的怀疑顺着他们想要的方向走，作用等同于原版的证据，甚至超越。”
　　原本云里雾里的乱象，此时似乎理开了一条突围的康庄大道，慧遥梦中惊醒，混沌逐渐散去，点头认可，“没错，不管这封信是不是真的，背后这个人居心叵测，诡计多端，我们已经上过当了。他上次兰苑的计谋没有得逞，知道我们一定会调查，这个时候抛出这些真真假假的信息来误导我们，他可能还有更歹毒的阴谋。所以，我们都要冷静下来，暂时先不要相信看到的，听到的。”
　　黄一迪脸上千变万化，却万变不离犹豫、怀疑与纠结。
　　丽秋似乎在沉思，又似乎对一切都一览无余。
　　明瀚拍拍黄一迪，“黄一迪，事情到这个地步，我建议你赶紧报警，让警方参与调查，好过你在这儿瞎猜。”
　　“报警？”黄一迪摇摇头，神色黯然无奈，“我妈都已经火化了，那个人行事谨慎，警察查不出什么的。就算查得出来，难道，真要我把他送进大牢吗？”
　　这确实是个艰难的抉择，如果真相是残酷的，会是最惨烈的人伦悲剧；如果真相是模糊的，会是一辈子的伤痛和仇恨。而许宁已经火化下葬，就意味着真相可能永远成谜。
　　丽秋陪着黄一迪胶着在原地，做艰难的选择。
　　慧遥送明瀚离开，“明瀚，今天谢谢你点醒我，否则，我可能又会犯错。”
　　明瀚微微一笑，“慧遥，赶紧离开那个地方吧。后面一定还会有事发生，背后这个人的手段太可怕，你现在卷进去，我担心你，你没办法全身而退的。”
　　他的目光，满满的关切与忧虑，明明不关他的事，却还是专门来为她保驾护航，是还人情，还是有情呢？
　　不管是哪一种，慧遥彼时都是感动的，温暖的。
　　她冲他会心地笑着，点头，“你放心，我会很快离开的。”
　　明瀚忧虑散去，露出久违的笑容，驱散了过去笼罩在彼此心中大半年的阴霾，阳光，温馨。
　　慧遥与他相视而望，低眉浅笑，心起波澜。
　　再抬眼，却见他的目光已经流转离去，他正出神地凝望另一个地方，嘴角眉眼散发着慧遥从没见过的快乐与幸福。
　　慧遥诧异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到一个精致的风铃，正在微风中弹奏着清脆欢快的乐曲。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风铃，音乐，出神，微笑，幸福。
　　慕清雯和江明瀚不经意流露出的一切，那么熟悉却又那么残忍而决绝地掐断了慧遥心中刚刚萌出的嫩芽。
　　这些东西，就是那么神奇，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挡不住，隔不断，即便他们自己也在刻意地做着切割。
　　或许，这才是最虐心，最凄美的情感经历吧。
　　回过头时，慧遥已经将自己拉回现实，“你很喜欢风铃吗？”
　　“哦，”明瀚笑笑，“一直都很喜欢。”
　　慧遥将自己镶嵌在看不出破绽的笑容里，“这是好事。”
　　“那我先走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慧遥含笑点头，待他的背影逐渐远去，一丝落寞才悄悄袭上心头，却很快烟消云散，“明瀚，但愿有一天，你可以真的走到她身边。”
　　明瀚离开后，黄一迪上前对她宣布一个重大决定，“钟慧遥，周一例会一定还会继续讨论要不要投标的问题。我要你代表我投赞成票！”
　　慧遥瞬间被黄一迪这个惊雷劈得目瞪口呆，提醒他，“现在事情还没搞清楚，你就这么着急跟你父亲对着干，我们刚才说的话你都没听进去吗？”
　　“我听进去了，这不是一时冲动。”黄一迪很肯定、坚定、自信地说，“我想过了，与其跟那个人玩猫捉老鼠，被动接受，不如自己做一点什么，看对方怎么接招。”
　　这个似乎是一个方法，可听起来冒险性太大，慧遥皱着眉头提出疑惑，“那你为什么要我替你投票？”
　　“按照那个女人的说法，你是差点受到迫害的人。那做出点反击很正常。”
　　“可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黄一迪一愣，“我以为你会很愿意的。”
　　慧遥有些无力吐槽，随后正颜厉色道，“抱歉，这不是小事，而且牵扯你们父子和孔家，我希望置身事外。”
　　黄一迪似有一点意外，却不以为意，“置身事外？你可以吗？”
　　“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