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兰》逐水风流

58、慧遥中计

　　事情还在如火如荼地串烧，匿名信所引发的家族风波持续发酵，随着剧情各种反转，你方唱罢他登场，黄一迪的意识判断被搞得迷离混沌，对黄利耀的态度也纷乱复杂。
　　而最令黄一迪头疼的，是一不小心竟让刘盈在眼皮底下逃脱，而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母亲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可刚刚生产完的妻子他也不能不顾及，也不能再继续伤害丽秋，焦头烂额之时，慧遥却在此时选择撇清自己，明哲保身。
　　仔细算算，黄一迪竟然什么都做不了，除了那个投标项目的决策。
　　可说真的，他之前一直吊着大家不肯表态，其实只想捏着筹码跟父亲谈条件，并没想着要跟他对着干。
　　直到现在，他在做出这个决定时，也心存疑虑，不愿意也不敢亲自出面跟父亲唱对台戏。
　　他原以为慧遥会很乐意帮自己完成这个艰难的任务，不想被她严词拒绝，如今也只能抱着酒杯，借酒消愁，与醉为伴。
　　时间不等人，孔诚想借这个项目削弱黄利耀的影响力，巩固自己的位置，就必须有所作为。
　　眼下，黄利耀被那么一闹，竟然重病住院；
　　黄一迪诸事缠身，对集团的事情无暇过问。
　　只有两人各自的特助，马伟和慧遥还在坚守岗位。
　　马伟作为黄利耀的心腹爱将，十几年忠心不二，而钟慧遥与黄一迪关系微妙，还有拉拢离间的可能。
　　开会之前，孔诚特意来找慧遥，向她详细描绘了这个项目对集团的重大意义。
　　慧遥含笑点头，应付了事。
　　孔诚也不生气，“钟特助，说起来，当初小黄总要选你当特助的时候，我还有些不理解，可半年相处下来，不得不佩服一迪看人的眼光。你确实有能力，而且值得更好的。”
　　慧遥心头一动，面上不动声色。
　　孔诚继续把话挑明，“这么说吧，你刚进来时，连秘书都干不利索。可现在，能轻松驾驭黄一迪的工作。别人可以说，你有潜质，有能力，可我看来也没什么了不起。毕竟富思诚是我在做主，再不济，还有我那个老滑头姐夫黄利耀。黄一迪的工作，也就是职位名字好听点，其他不足挂齿。他也就执行执行董事会的命令，走一些公司常规流程，接触一些简单的业务，做好了正常，有什么差错也是底下人背锅，对你来说，这样的工作只是初级教材，已经没有继续学习的必要了。”
　　这话是真的，慧遥早就明白黄一迪职位的尬尴，对她来说，走到总经理特助这一步，不过遥望精英阶层的窗口，看得到表面，却没多少机会进一步了解和学习。
　　只是孔诚之前总是带着有色眼镜看她，今天忽然态度大改，为了这个项目，也真是拼了。
　　孔诚胸有成竹，继续动摇她的军心，“你是个很有潜质的年轻人，继续留在他身边做这样的工作，只会限制你的提升。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浪费青春在他身上，等于慢性自杀。”
　　慧遥眉头一动，含笑反问，“孔总，我怎么听着这话味道不对啊。”
　　“哦，”孔诚意识到后爽朗一笑，“抱歉，只是打个比方，钟小姐不用多想。我只是想提醒你，年轻人的时间很宝贵，如果不趁着这个时候做出对自己有利的选择，你只会跟大多数求安稳的人一样，一辈子碌碌无为地过着重复无聊的生活，为自己跟家人的生计整天发愁忙碌，然后数着日子等死，也就这么过去了。”
　　这话太具杀伤力，几乎句句正中慧遥心怀，可这是个狡猾的老东西，算盘打得这么精明也让人意外，“那照孔总的说法，我要怎么选择呢？”
　　“加入我们！”
　　“我不明白。”
　　“你明白，你对我的目的很清楚。”孔诚直接挑明目的，抱着志在必得的态度说，“我知道钟小姐不是钱财与利益可以收买的人，可你却渴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赢得你想要的。黄一迪只是你引路人，他是给了你一些好处，可他也在你这儿也拿走了不少，你们是互不相欠的。当他不能继续带给你更需要的机会时，就是你考虑另谋高就的时候了。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只要钟小姐促成这次项目顺利过关，我会邀请你加入我的管理团队，保证给你想要的机会和条件，让你成为一个真正的精英，而不仅仅只是个高效率的，执行者。”
　　慧遥手头一紧，抬眼时，依旧是波澜不惊的微笑，“孔总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您恐怕并不了解我的情况，像您所说，我只是一个执行者，没有什么分量，更没有能力帮您。”
　　孔诚似乎看穿了她心思的动摇，了然一笑，开足马力，“你可以，就看你想不想。钟小姐，做任何事都会有风险的，但一个人的企图心不应该断送在这儿。”
　　慧遥淡淡一笑，“可聪明人懂得规避风险，比如说孔总这样的领导，最是懂得怎样做可以达到事半功倍地效果。我就一没见过世面的，家里还有一堆债务的小女人，输不起。”
　　面上嘴硬，心里已经动摇，现在还不肯松口，不过是想借机多要一些好处罢了，果然是个好苗子。
　　孔诚笑笑，“你知道当一个人每天面对新的挑战，承担不一样的风险，收获充实成功的人生，是什么感觉吗？输不输不起，不重要，真到那时，谁还敢说你是个小女人。我言尽于此，钟小姐是聪明人，会在会议上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孔诚离去，慧遥卸掉面具，揉揉发酸的面颊，握紧笔尖沉默、黯然、迷惘。
　　诚然，孔诚说得没错，她跟黄一迪之间互不相欠，即便有钱财上的债务，也没什么人情可言。
　　黄一迪当承诺的好处是做到了，却也着实让她恶心了一把，没有信任，也没有肯定，有的只是一连串的怀疑、伤害和黄家父子乱七八糟的恩怨情仇。
　　在过去的大半年，慧遥对这个工作尽心竭力，也算报答了他的提携，现在，黄家正处于敏感的风头浪尖，或许，这是最好可以脱离他们一家人梦魇的机会。
　　可是，孔诚值得信任吗？
　　比起黄一迪还坚守的道德底线，孔诚更充满不确定性，当年为了富思诚总裁的位置设计丽秋，坑害自己的姐姐，还差点打残黄一迪，这样一个不择手段的凶残老板，怎么敢赌？
　　而且，这件事是黄利耀极力反对的，黄一迪直到现在都还没下定决心投赞成票，如果她现在跳出来帮孔诚，真不知道会是什么局面。
　　还有，最近黄家一连串的事情，跟他有关吗？
　　这么多的不确定加在一起，好处与坏处几乎持平，那到底要怎么选择呢？
　　会议按时举行，孔诚身边的参会人员很齐，而黄家父子一个没到，即便有马伟代表黄利耀坐镇，气势到底弱了不少。
　　慧遥还没下定决心，就抱着顺势而为的态度，期盼不要选边站。
　　会议其他议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荔枝工业园的招投标项目，孔诚已经下达死命令，“今天不讨论出个结果，谁都别想休息，再拖下去就是主动放弃！”
　　看样子，孔诚对这次没有黄利耀的会议志在必得，大有强制通过的意图。
　　马伟对此也看得明白，却依然代表黄利耀重申意见，阻止议案顺利进行。他身边的人也点头表示支持，劝说孔诚不要再一意孤行，放弃这个项目。
　　孔诚回看慧遥，慧遥不动声色。
　　孔诚不禁有一丝动怒，却又很快诡异一笑，“既然还是坚持己见，那不如听听没有表态的人的看法。”说罢目光投向慧遥，大家也一起注意到她，孔诚诡异的眸光溢满压力，“钟特助，你代表总经理，是时候把总经理的意思告诉大家了。”
　　慧遥斟酌字言，权衡抗压，还没开口，马伟就抢先打断道，“总经理既然不能到会，何必强迫钟特助一定要表态，孔总这有些强人所难了。”
　　“马特助这是有些反应过激了，”孔诚笑笑，“我只是要她把总经理的意思传达给大家，什么时候强迫她表态了。你这么心虚，难道不敢让大家知道总经理的意思。”
　　马伟不再言语，孔诚回头继续向慧遥施压，“钟特助，你来集团这么久，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一直尽职尽责，黄总经理信任你，我们大家也一样。黄总经理因为家里的事不能按时到会，可他已经告诉我他的意思了，并说已经交代你代他表态。你现在就放心大胆地把黄总经理态度告诉在座的各位，为了集团，尽快结束这毫无意义的纠缠。”
　　黄一迪已经告诉他了？这是真的吗？黄一迪下定决心跟黄利耀打擂台了？
　　慧遥心头颓然一惊，悄悄瞟了一眼马伟，马伟面上还好，手上却不自觉有些微动作，显示他的不安。
　　而孔诚目光笃定，有恃无恐，好像早已经洞悉一切。
　　这鲜明对比的两人已经告诉慧遥，这十有八九是真的，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没有继续模糊的必要了。
　　慧遥调整状态，心平气和地摊开手，“黄总经理确实对我有过交代，让我代他在会上表态。”
　　当所有人都屏息凝视等待最终的结果时，慧遥心中风起十米巨浪，恍若漂流在风雨中的小船，稍不谨慎可能船毁人亡。
　　相信孔诚，不能相信他，在这一刻进行最为惨烈的争斗，她握紧手边的茶杯，几乎要将里面荡漾的水纹捏成碎片。
　　“黄总经理的意思是，”慧遥放下水杯，强作镇定地告诉大家，“他支持孔总！”
　　会场瞬间沸腾，大家唏嘘的唏嘘，议论的议论。
　　马伟满脸挫败，而孔诚则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虽然只是一瞬而过，可慧遥立即捕捉到一丝不妙，各种未知的畏惧扑面而来，但愿不要是那最可怕的可能。
　　于是，孔诚凭借高压态势，终于得偿所愿，并全权负责这个项目，为表谢意，他也兑现诺言，邀请慧遥一起参与，并在她心绪不宁时满意地拍拍肩膀，“好好干，看好你！”然后心满意足地散会了。
　　会后，马伟上前叫住慧遥，“钟小姐，借一步说话。”
　　慧遥跟着马伟走到一边，心中忐忑，目色不定，“马特助。”
　　马伟很奇怪地笑着，目光也复杂得让她读不懂，正当她七上八下想开口解释时，马伟叹了口气道，“黄总有句话让我带给你。”
　　慧遥瞪大双目，屏息凝神。
　　马伟继续说道，“接近权力的人，往往会有自己也拥有权力的错觉，可惜却承担不起滥用权力的风险。摆不正自己的位置，迟早会自食苦果。”
　　慧遥恍若被猛浇了一头冰水，从头发一直传导到内心的每一枚细胞，瑟瑟发抖。
　　马伟对她的表现没有半分怜悯之意，“原本这句话可以不用告诉你，以为你自己会懂。”他略带鄙夷地舒口气，“钟慧遥，自求多福！”说罢径直离去。
　　慧遥再也无法自欺欺人，慌忙拿起手机质问黄一迪，“你到底有没有把你的意思提前告诉孔诚？”
　　“什么？”黄一迪愣了一下，“孔诚，他知道了？”
　　最后的希望破灭，慧遥腿脚瞬间瘫软无力，唇齿抖动发麻，而后绝望地说，“是啊，他的决议通过了。还有，从明天开始，我不再是你的特助了。”
　　“啊？！”黄一迪还来不及询问发生了什么，慧遥已经忿然无措挂断，整个人趴在卫生间的镜子前，仔细审视镜中那个被耍得团团转的蠢女人，忽然想要怒扇自己的冲动“”明明知道这件事是敏感神经不能随意触碰，明明已经打定主意置身事外，今天怎么就被牵着鼻子走了呢？你是脑子进水还是发烧烧糊涂了？怎么会选择相信孔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