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兰》逐水风流

32、意外误伤

　　慧遥再找到雪梅，是在一个荒草成片，废墟成堆，了无人烟的待开发之地。
　　她至今无法摆脱那段刺痛的经历，宛若流淌出的鲜血，触目惊心，夜半难寐。
　　慧遥曾经想仿照东野圭吾写悬疑探案类小说，可是经验不足，没有网站愿意跟她签约，只有雪梅一直不离不弃地支持她。
　　第一个故事讲的是投毒杀人：凶手戴着手套，把高浓度的□□暗中涂抹在被害者的饮料瓶子上，不动声色地拿给被害人喝下。
　　这个故事，是慧遥的试水之作，却没想到最终成了雪梅的是毁灭之作。
　　如果没有刘长贵之死，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一切，慧遥可能一辈子也想不到自己专门为小说设计的，并不成熟的杀人投毒情节会激起雪梅的行凶欲望。
　　退一万步讲，假如明瀚早一点洞察这其中最明显而最又最容易被忽视的细节，一切也不用以最惨烈的方式而结束。
　　再或者，大家都能摈弃感情用事，用最理智的思维去解决这个问题，或许她们会以最美好的方式延续未来的友谊。
　　然而，千金难买早知道，芸芸众生的凡夫俗子，谁也无法控制接下来的每一步。
　　雪梅的自私与极端，再次将无辜的慧遥拉入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场，让她深陷泥潭却浑然不觉，让她莫名其妙就成了慕清雯中毒案幕后最恶毒的黑手。
　　所以，慧遥之前对雪梅怎么信任，如今就怎么愤怒，怎么失望，“洪雪梅，我问你，慕清雯上次中毒事，是不是你做的？”
　　雪梅的呆滞的眸光瞬间上下颤动，随后木在了原地，“你都知道了。”
　　“真的是你！”慧遥瞬间泪如雨下，压抑千年的岩浆，也当场喷发，“洪雪梅，你都做了些什么？为了那个沈麟君，为了那个根本就没有正眼看过你的男人，你都做了什么啊！”
　　“慧遥，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
　　“那是什么样的！”慧遥被欺骗后的怒火，化作阵阵刺鼻弥漫的烟尘，将两人层层禁锢，“当初是你招惹的黄一迪，却把我推到叶珊珊面前给她当靶子打。我怪过你，可你积极借钱帮我给妈治病，你帮我照顾她，我又感激你。可我万万没想到，你所做的一切竟然都是在利用我！你为什么要用我小说设计的情节去害人？为什么要住到我家里？”
　　“不是，不是这样的，慧遥，”雪梅眸色暗淡发红，沉郁着看不懂的情绪。
　　她泪花点点，似乎满腹委屈。
　　可慧遥只觉得她厌恶，无可救药，决绝地甩开她无助的手。
　　雪梅抽泣哽咽，“慧遥，我没有想利用你的，黄一迪的事是我对不起你，可我发誓，后来我再也没有做过了。是，上次慕清雯中毒的事是我做的，是用你设计的情节做得。可是我太天真，我投毒是为了阻止他们结婚，可我真正的目的为了我妈妈报仇！”
　　慧遥决然的眸光闪过一丝愕然。
　　雪梅继续说，“你只知道我妈妈过世的早，却不知道她是被人害死的。而害死她的人就是慕长河，那个高高在上恃强凛弱的慕氏集团总裁！”
　　慧遥惊恐，“你说什么？”
　　雪梅泪眼婆娑，“十五年前，我妈妈死在慕长河的车轮下。她本来拉着我好好走路，慕长河的车却忽然冲出来。她只来得及把我扔到一边，就倒在血泊里再没有起来。我醒过来的时候，只看到了她躺在医院冰冷的尸体，她的脸被白布蒙着，我连她最后一眼都看不到。后来，这个人命案子竟然不了了之了，连我那个不争气的爸爸都不敢给我妈讨回公道，甚至，甚至自己跟警察说是跟我妈吵架她才会拉着我去撞车的！”
　　雪梅越说越激动，夹杂着仇恨的怒火灼烧了眼前的泪水，“你以为我想杀慕清雯，错了！我是本来想让慕长河付出他应有的代价！他毁了我的家，却以为有钱有势就不用偿命坐牢。他根本就是谋杀！”
　　“可这件事你有问过你爸爸吗？你那时候还小，你弄清楚怎么回事了吗！”
　　“这还用得着问吗？”雪梅愤然的情绪此起彼伏，泪水与口水齐飞，“你以为江明瀚为什么找不到那些重要的证物，真的都被我毁了吗？是，你设计故事让证据消失得很巧妙，可惜现实根本行不通！当我正担心事情败露的时候，慕长河的助手，就是那个容月忽然出现抢走了那些东西。我本来以为自己彻底完了，可慕长河没有交给警察。原来我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知道我是谁，他一直防着我。他后来警告我：慕清雯有什么三长两短，代价不是我能承受的。你说，他如果心里没鬼用得着对我心慈手软吗？”
　　慧遥听得心惊胆战，爱恨成痴的雪梅用了最愚蠢的办法挑起了一场轩然大波，投毒案件背后还有这么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
　　明瀚猜度到背后有人替雪梅善后，却一辈子都不会想到这人竟然是他最尊敬的养父。
　　而慕长河，慕清雯的父亲，真的如雪梅所说是个玩弄权术，践踏法律的败类吗？就算他老早就防着雪梅这个潜在敌人，就算他放过了她，可这就代表他真的是那样的人吗？
　　“那又怎么样！就算你说得是真的，你差点杀了慕清雯也是真的，你利用我误导视听也是真的。还有，刘长贵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雪梅毫无愧疚，“慕清雯是代她那个恶魔父亲受罪，她不冤枉！她本来就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的，竟然还想风风光光地嫁给沈麟君，这是她的报应！”
　　“那刘长贵呢？”
　　雪梅怔了一下，愤慨诧异而又委屈不解，“慧遥，你怎么了？为什么连你也不相信我了？！那天晚上我跟你睡在一张床上，根本就没有出去过，你都已将向江明瀚证明了，为什么现在还要来质疑我？！”
　　“那天晚上我睡得那么沉，你有没有出去过我怎么知道！倒是你回来的时候，外面根本都没有下雨，如果没有人出去过，那第二天我们家门口为什么会有你的脚水印？你能跟我解释这是怎么回事吗？”
　　雪梅颤动发紫的双唇闭眼叹气，“我回来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一个凹坑里。”
　　慧遥疲惫失望，“洪雪梅，你还打算骗我多久？你之前明明很讨厌那个刘长贵，怎么现在比任何人都关心他，你是真的无辜，还是为了洗脱罪名故意做出来蒙骗大家？！”
　　“为什么连你也这样怀疑我？我跟他又没有仇恨。”
　　“我问过你爸爸，你被沈麟君赶出志宇的那几天根本没有回家。那几天你都去哪儿了？刘长贵的邻居说那几天见过你一次，听到你们大吵一架，还踢桌子摔凳子。你们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可我知道刘长贵会制毒，你在酒会那天用的毒物就是他出自他的手，对吧？”
　　“慧遥，你已经认定是我了吗？”
　　“走，跟我去警察局！跟我去自首！”
　　雪梅的心被慧遥冰冷的言语彻底敲碎，千言万语无从辩解，最后竟化为充满绝望的狂笑，“刘长贵死了，沈麟君不爱我，我爸爸不认我，江明瀚不相信我，现在连你都要把我往绝路上推，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对我？！”
　　“你不用在这里怨天尤人，今天这一切你敢说不是咎由自取吗？你为了你的仇恨你的妒忌，让自己手上沾血，伤害的却是最无辜的人。你骗了我，骗了所有相信你的人，却到现在还不肯悔悟！”慧遥过来一把抓住她，“你现在跟我回去，跟我回去说清楚！”
　　“我不跟你回去！”雪梅倔强地挣脱慧遥的手，绝望、失望和微弱的期望歇斯底里地纠缠，“你不给我作证回去就是死路一条。江明瀚公报私仇，肯定会想尽办法把慕清雯中毒和刘长贵的死全算在我头上，慕长河还是会推得干干净净。”
　　“到底是怎么回事明瀚会调查清楚！如果不是你，也绝对不会冤枉你！慕清雯中毒的真相和你夜晚出走的事我都还没有告诉明瀚，就是要给你自首的机会！”
　　“我不要再相信你！”雪梅忽然从包中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砍伤慧遥拽着自己的手腕，刀尖直指她的胸膛，“你不要过来！”
　　慧遥抚过阵阵剧痛的右手，见染着自己血的匕首在雪梅手中剧烈晃动，刚刚燃起的一丝信任瞬间被刺鼻的血腥味全然淹没，只剩下错愕与恐慌，“洪雪梅，你身上怎么会带着刀，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杀人，为什么还拿着匕首到处砍人？你现在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雪梅颤抖着手边红白相间的刀刃百口莫辩，“慧遥，对不起。”说罢转身就要跑。
　　“洪雪梅，你要做什么？！你给我站住！”慧遥担心她会做出更疯狂的事，追上前想要夺过那把匕首，“我不会再让你一错再错，你跟我走！跟我去自首！”
　　“你放开，我的事用不着你管！我要先去杀了胡凤儿那个贱人！再去找慕长河同归于尽！”
　　“你疯了！”
　　“你让开！”
　　那把穷凶极恶的尖刀在两人双手之间急速翻转，刺得无辜的肌肤鲜血淋淋，看得人心惊肉跳，直到那把匕首终于不耐烦地扎进了慧遥的身体，一切纠缠才在她失去反抗能力而不得不玉山倾倒之时而告终。
　　果然是刀剑不长眼，抓狂之际的洪雪梅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一步，忽见慧遥的脸色突变，一股温热而又粘稠的刺红从她身上潮水般奔流而，洪雪梅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眼睁睁地看着慧遥极其愤怒，失望以及懊悔和怨恨的目光瞬间被抛至脚下，洪雪梅才低头盯着被自己抽出来的血淋淋匕首，惊慌失措。
　　眼睁睁看着这位昔日好友瞪着她的最后目光逐渐消弭，那把沉重的匕首也在无尽的悔恨中骤然坠地，洪雪梅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抱头咆哮，“怎么会这样呢？我做了什么？慧遥，慧遥，”她疯狂地摇着已经闭上眼睛呼吸微弱的慧遥，“你醒醒，醒醒啊，我不想这样的？我没有想伤害你的？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啊？”
　　她濒临崩溃，仿佛坠入万丈深渊，从此万劫不复，不禁抱头长啸。

作者有话说

　　很多犯罪，都是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