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雨中反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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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傍晚，慧遥下班回来找不到雪梅，担心她情绪低落会出事，就不顾劳累带着小瑜在靠近家门的酒吧以及雪梅之前去过的店面挨个了个遍找，却都不见踪迹。
慧遥头疼不已，正准备打电话询问雪梅的父母，沈麟君的身影忽然跳入眼眶，她灵光一动，悄悄尾随沈麟君至一家餐馆。
沈麟君与朋友安然在一扇玻璃墙边坐下，点完酒水后就开始谈事情。
慧遥不便靠近，就瞪着敏锐的双眼四处巡视，期盼能在不算多也不算少的人群中搜寻出雪梅的身影。
然而，五分钟过后，她不得不失望承认这个办法愚蠢之极。
沈麟君其实老早就发现她了，只不过没吭声，等朋友安然起身去洗手间，他这才借机拦住慧遥的去路，“又是你，你又在干什么？”
“不管你的事，我在找人！”
“找谁啊？”
慧遥灵光一闪，忽然对沈麟君奉上笑脸，“呃，沈总经理，说来还真跟你有关系。”
麟君冷眼一笑，“又是她，那你继续找吧。找到后，就告诉她，以后别再在我面前出现！”
“沈总啊，她现在的情绪真的很糟糕，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我也想好好劝劝她，可她根本不肯听我电话，整天在夜店中醉生梦死的。昨晚的事，您也看到了。沈总，”慧遥上前毕恭毕敬地给他鞠个九十度的躬，“之前我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再跟我计较，只请你帮帮雪梅吧。她现在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再这样下去一定会出事的。不管怎么样，她是真的深爱着你的，请你救救她！”
自从跟慧遥打交道以来，沈麟君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恭敬，低眉顺眼。不过，这让他大惑不解的点头哈腰，还不如看着她蹬鼻子上脸来得舒坦。
沈麟君怔了一下，扯着眼睛上下打量她，“我没听错吧，你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慧遥不改笑颜，依旧殷切恳求，“沈总，我不求你别的，只请你亲自给她说清楚，早早断了她这念头。以后也不会给你造成别的困扰了。”
“钟慧遥，你既然是来求我的，何必演这场戏。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我可以明确你告诉你，洪雪梅，我绝对不想再见到她那张脸，不管她是不是真-爱，那都是她自作多情，还有，她今天会有这样的下场，也是她咎由自取，我对她，没有任何责任！”
“好好好，我就知道，你无情无义，听到这段话，雪梅应该可以清醒了。”慧遥迅速保存了他们这场对话，满意地收起手机，“沈总经理，谢谢你的配合！”
原来如此，麟君恍然道，“你还真是在唱戏！”
慧遥不屑一笑，转身准备离开。
麟君的手机忽然嗡嗡作响，他拿出瞟了眼，厌恶的神情从慧遥脸上一扫而过。
“是雪梅吗？”不等麟君反应过来，慧遥已上前抢过手机，直接接通。
电话那头果然传来雪梅醉醺醺的祈求声，“麟君，我错了，我不该记恨慕清雯，我不该——”
真是朽木不可雕，慧遥气得火气直窜脑门，“洪雪梅，你在哪里？”
雪梅那边木了一秒钟，很快哽咽不能语，“慧遥，怎么是你啊，你快，快替我告诉麟君，说，说我知道自己错了。请他原谅我！”
“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啊？！”慧遥不由得瞪了一旁事不关己的麟君一眼，“我告诉你，这个沈麟君根本就是个冷血无情的混蛋，你为这样的人作践自己我会看不起你的！你马上告诉我你在哪里？”
麟君还没因她先斩后奏抢手机而发火，却不得不先洗耳恭听，她拿着自己的手机怒骂就站在旁边的自己，却哑巴吃黄连无法辩解。
等到慧遥终于挂了电话，他还来不及开腔，那只手机便从空中盘旋到他手中，再抬眼，只能顺着玻璃看见她匆匆离去的背影。
“麟君，”安然笑眯眯上前来搂住他的肩膀，“用你的手机骂你，你还还不了嘴，滋味不好受吧。不过我可告诉你，如果想拿我撒气，我是不会对你客气的。”
“行了吧你，”麟君很不爽地锤他一拳，“你还幸灾乐祸！惹到洪雪梅已经算我倒霉了，还招惹到了这个女人，嗨，算了，她总会带给你一些意想不到的事。”
慧遥赶到海心饭店，雪梅正趴在洗手间吐得天昏地暗。
慧遥要带她回家，她痛哭流涕道，“不，我已经去不了你家了——”她看了一眼身边的小瑜，“你家已经容不下我了，你有妹妹，根本不再需要我了。”
小瑜愣了一下，尴尬地想要离开。
慧遥一把拉住小瑜跟雪梅手，“雪梅，姐妹不嫌多，怎么小瑜的醋你也要吃？”
“哼，”雪梅苦笑道，“是啊，我真是个醋罐子，连她的醋都吃，可我，现在，不吃她的醋，我要吃谁的醋呢？慕清雯走了，他还是不肯爱我。”
话刚落音，一杯苦涩的啤酒迎面而下，浇得雪梅连咳好几声。
慧遥恨铁不成钢地砸下杯子，愤愤拿出手机，将那段毫无感情的冰冷话语拔高音调放给她听，“你给我清醒点，你好好听听，你看他是怎么说你的！”
雪梅听完，抱着慧遥的胳膊长号不自禁。
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雪梅总算不负所望，逐渐走出阴影，脸上也浮出了久违的微笑。
可令慧遥没想到的是，这微笑竟然是鲜血淋漓时一道刺痛神经的绚烂风景，也是她留给她世上最后的一张画面。
——
半个月后，淅淅沥沥的阴雨和令人窒息的雾霾萦绕整座江州城，恍若世人心中挥之不去的烦恼与执着。
慧遥合上淡蓝色的小伞，怀着兴奋与激动推开了训练场的大门，却瞬间被屋里屋外的浓浓阴雨浇灭，发出嘶嘶的不甘心。
正在屋里张弛有度的打拳击的，是沈麟君不是明瀚。
面对慧遥这个不速之客，沈麟君颗颗汗珠从涨红的脸上滴答而下，紧握的拳头凝固在空中，一副警告之意。
慧遥忙扯出一丝慌乱的笑意，识趣儿地关上门出去，“对不起，您继续。”
他今天怎么来了？明瀚不是说他几乎没来过这儿吗？
慧遥回想他刚才的气势，倒是与明瀚有过之而无不及。不一样的是，一个外表收敛，骨子坚韧；一个面子上吓人，里子却未必招架的住。比起来，当然前者为极品男人。
或许是自己的出现扫了他的兴，在之后的十几分钟，门外的慧遥竖起耳朵倾听许久，也捕捉不到一丁点动静，不禁有些悻悻了然。
帘外烟雨送来阵阵寒流，眼看天色逐渐昏暗，慧遥焦虑之中熬出阵阵失落，“明瀚，你今天不来了吗？为什么你总是这样呢？”
大门骤然打开，沈麟君趾高气昂的走出来，冷漠的面孔夹带着久违的厌恶之意，不屑的目光在慧遥身上停留了两秒后，便盛气凌人地步入阴冷的雨地。
真是无聊，慧遥平生第一次这么认真欣赏一个男人离去的背影。
如果是诗词中的烟雨江南，一定浪漫纯真，意境唯美。可惜，漫天的雾气，寒冷的风雨，外加冰冷的背影勾画出的，是一幅即将被吞没的美丽。
慧遥见他刚刚剧烈运动，大汗淋漓的，又跑去淋雨，便开口提醒，“嗨，沈总？”
沈麟君微微驻足，却并没回身。
慧遥举起手边的淡蓝继续询问，“您要伞吗？”
麟君转身，恼怒的目光冰刀一般割得慧遥双目生痛，她当即意识到自己又冒犯了他的雨中独处的“乐趣”，不禁心中暗骂自己的愚蠢。
他在雨中面瘫了半分钟，忽然向她大步走来，一步一响，震慑着她尴尬的心绪。
眼看那即将亮剑的双目，已经做好了要将自以为是的慧遥千刀万剐的准备，惴惴不安的她忽然在一步之遥微笑地举起雨伞，打断了他僵硬的面部肌肉。
麟君怔了一下，目光骤然在疑虑中柔和了许多。
慧遥暗自庆幸：微笑果然是世界上最万能的解药，眼看暴风雨即将涌现，适时微笑一下，将人性中最纯真的美好绽放出来，是最好的感化剂。
“拿去吧，最近忽冷忽热的，剧烈运动后还淋雨，铁打的身板也受不了啊。”
麟君默默地站在对面，望着眼前的雨伞入定了一般。
慧遥平静微笑道，“你别担心我，待会儿我妹妹会来接我。你拿去吧。”
她晃晃手边的一抹淡蓝，干净的如天空一般。
麟君恍然伸出手，却在触碰之前又面色大变，忽地一掌将伞拍至雨雾，眸光全然厌恶和鄙夷。
慧遥一愣，不解的目光和好心没好报的怒意从脸上一闪而过，转身冲进雨中，捡起被侵浊的雨伞，“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劝你离明瀚远一点，别以为他带你来这儿就与众不同。自作多情会错了意，不但自寻烦恼，也给别人找麻烦！”说罢，走进屋子，甩上大门，发出微弱的嗤之以鼻。
慧遥有些错愕：他是在说我，还是雪梅呢？而他所说的别人到底是指明瀚，还是他自己？
她错乱的思绪恍若漫天的剪不断的雨丝，明明抓不住，理不清，却打在雨伞上“咚咚”直响，砸得眼前似乎有好多萤火虫在乱飞，又如冷风一般阵阵吹向她，冻得瑟瑟发抖。
雪梅已经清醒，是否代表她已经没有继续沉迷的借口？
黑云压城，暮色冷凝，她拿出手机，没有来电显示，也没有只字片语。
她闭眼苦涩：他忙，她可以理解；他累，她也可以理解；他因为忙和累而常常令她感到近在咫尺却远在千里她也要理解。而这一次次的理解，谁又能说不是自作多情呢？
“你怎么还没走啊！”
一声巨响，炮弹一般在耳边爆炸，思绪渺然的慧遥当即魂飞离恨天，手边的雨伞与手机也顺势也被抛出好几米，跌跌撞撞滚入泥泞的水潭中。
她赶忙跑去抢救手机，可手机却在此时正好出现了明瀚的来电显示，滚入泥潭中，在无奈的哀歌中发出“嘶嘶”呻吟。
“喂，明瀚，你说什么？”
慧遥拉起袖口一遍一遍地擦拭，却已然无力回天，颤抖的呼吸几乎要把憋在眼眶的委屈全都喷出来。
这反应倒让麟君有点怯场，“喂，一个手机而已，用不着这样吧？”
他从口袋摸出一只新的手机，掏出存贮装备和电话卡，哄小孩一般安慰递来，“这支手机虽然是我不要的，可也比你那货好多了。现在赔给你了，不用哭了吧。”
慧遥瞬间火冒三丈，他却忽然将手机又甩至雨雾中，“算了，不要就丢掉了。”
在慧遥的火苗即将熄灭时，沈麟君又存心找事一般，从口袋里摸出一叠红彤彤的钞票递过来，“对于你，这个可能更有吸引力。这些足够了吧？拿去吧。”
慧遥瞬间失神：如果是平常，她一定会把这些钞票甩到他脸上，再啐一口方才解气。可是，就在两个月前，她还竭尽全力地向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伸手“乞讨”。
为母亲治病也好，为自己的企图心也罢，像叶珊珊说得，“当你四处求助于人时，尊严对于你来说已经等同路人了。”
穷途末路深似海，从此尊严、骨气都会在生存面前大打折扣。锋芒过露，即便聪慧如她也被现在的老板整得灰头土脸，还有什么资本去维持那可怜的傲气？
想到这儿，慧遥耳畔如惊雷轰炸，内心也如被千百只蚊虫同时叮咬，久违的泪水即将湿润眼眶，活得跟鬼一样的自卑感令她默然步入灰暗的雨雾。
沈麟君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却并没有软下心肠，“这个时候又装起清高了，跟洪雪梅一起偷钻戒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今天？”
慧遥转过身，本着局外人的身份自嘲加冷笑一番，继续漫步清冷的雨地。
雨水从头发流下脚趾，寒风凛冽磬人心脾，不知不觉，她已经冻得眼眶泛青，嘴唇发紫。
小瑜匆匆打伞跑过来，“姐，你怎么在淋雨啊？电话也打不通，赶紧回去了，出事了。”
慧遥懵然回头，“怎么了？”
小瑜零零碎碎地解释道：“雪梅的继母介绍给她的那个男友刘长贵昨晚在家被人杀了。现在，明瀚根据现场的线索，好像在怀疑雪梅，正在家中问她话。”
慧遥稍稍震惊，“这怎么可能？”
“是啊，我们也不相信。可是，雪梅也承认昨天确实给刘长贵送过鸡汤，江警官问他们什么关系，她却只说是一个连朋友都算不上的关系。”
“那又怎么样？不是朋友就不能送鸡汤吗？”话未落音，急速运转的大脑皮层就蹦出一个问题，令慧遥释然的面色顷刻紧绷，“难道那个人的死，跟那些鸡汤有关？”
小瑜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本来我也这样想，可江警官随后又追问她昨晚凌晨两点到三点之间在哪里？做了什么？有谁能作证？”
慧遥眨巴眼睛，“这个问题你跟妈也可以回答啊，她这几天不都跟我们一起吗？昨晚，那么晚，当然是睡觉了啊？”
“问题就出在这儿。你也知道我跟妈睡里屋，你跟她睡外屋，那她的情况也只有你最了解了。江警官要的是切实证词。”
慧遥恍然点点头，跟小瑜赶回家，却被母亲告知明瀚接了个电话，就直接把雪梅带走了。
慧遥如坠五里雾中，即便心中绝对相信雪梅不会杀人，可明瀚办案也不会乱来，他能直接带人去警局，想必是有进一步发现了。
慧遥只能怀着忐忑的心情换好衣服，又匆匆赶到警察局，查问情况。就不信我还收拾不了你！”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雨中反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