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兰》逐水风流

27、退堂鼓

　　慧遥第一次来到明瀚提供的那个训练场地，十分兴奋与激动，里面健身跑步器材五花八门，应有尽有，比专业的健身房都高大上。
　　她后来才知道，这个独立的场地是两年前沈麟君与慕清雯送给明瀚的礼物。
　　自从明瀚离开慕家，清雯倍感忧虑与伤神。
　　为讨清雯欢心，沈麟君大手笔买下了这个场地，引进各种必要器材，在明瀚破获第一件大案后，作为庆功礼物送给他。
　　开始，明瀚死活都不肯接受的，却经不住麟君的劝说，“明瀚，这不只是送给你的礼物，也是送给我们大家的礼物，以后可以一起来健身。无论是我，还是清雯、欣婷，甚至我爸妈和岳父俊涛他们也可以常常来。我们每人都是这里的主人，你可以带别人来，我们也可以带别人来。所以不用那么在意。你现在一个人住在外面，这其实是为我们以后能常常聚一聚，增进感情的场所。我跟清雯都不希望，你跟我们大家的距离会越来越远！”
　　明瀚只能接受了这个礼物，可这几乎成了他个人的私人场所，沈麟君和清雯她们都不常来，所以慧遥在此也没什么心理压力，安心做好功课才是硬道理。
　　进入人间四月，天气逐渐回暖，都市的热岛效应偶尔会使温度攀高至二十多度左右。
　　今年的夏天来得有点早，当一阵阵炎热的气息悄悄地渗入人们的生活世界时，大家才猛然发现又过了一个春秋。
　　不过夏天虽然性急了点，却又带着几分矜持与克制，仿佛一位期盼叩响情郎心扉的姑娘，一边心急如焚地为迎接他的到来做着各种准备，一边却由着内心的羞涩，躲避在春的外衣下娇羞默默，低眉浅笑。
　　对于慧遥来说，在空荡荡的运动场等待那个的总是姗姗来迟的人，也未必不是一件值得细细回味的幸福时刻。
　　她可以充分利用这段时间，在他出现之前，以最快的速度甩掉上班时被强加的一切烦恼，调整好的状态，以最美笑容迎接他的出现。
　　慧遥也喜欢在这段时间里，充分发挥自己导演和编剧的才华，一遍又一遍地使用记忆与幻想的嫁接法，将第一次见面，第一次说话，第一次约会，现在与未来的憧憬进行一次次的剪辑、打磨和修饰，然后把最浪漫、惊险、刺激的场景在脑海的大荧幕中放映出来。
　　在时而傻笑，时而蹙眉，时而心花怒放，时而落落清欢中，真实的他，就出现了。
　　慧遥的跆拳道和散打训练从最基础的脚力、臂力开始学起。
　　刚开始，她连俯卧撑都撑不起来，常常撑着胳膊，沉下屁股，被明瀚矫正过后，就整个身子又完全摊到地板上，模样甚是狼狈。
　　有时候半天做不好，她心中就敲起了退堂鼓，毕竟这样做虽然找到了与明瀚共处的机会，却把自己最不如人的一面彻底暴露无疑。
　　可她并不轻易服输，白天做不好，晚上就继续练，常常整得小小的单人床“咯咯”直响，弄得小瑜劝也不是，帮又帮不上忙，只哭笑不得给她打气。
　　即便如此，她的俯卧撑还是不标准。
　　正举足无措，之前报考驾校的实地训练也很快拉来序幕：教练最初的授课从打方向盘开始，为了让每个学员都熟练掌握，他们一一被放在一辆破车上练习一天的方向盘。
　　慧遥被方向盘整得胳膊酸麻，奇迹的是，也就在那天，她成功完成了二十个标准的俯卧撑，令明瀚露出满意的微笑。
　　在驾校练车时，慧遥又认识了常常向大家提供免费饮料的张安伟。
　　这个张安伟其实曾经有过驾照，只是几年前喝多了被人怂恿酒驾，才被吊销重考，自然比慧遥这些从来没有碰过车的人快的多。
　　慧遥受不了教练的暴脾气，主动向张安伟请教技巧。
　　张安伟第一次被美女戴高帽，喜得眉开眼笑，自然乐此不疲。
　　慧遥为表谢意，又请他吃饭，聊天途中接到沈欣婷的电话，这才知道他是沈欣婷的表兄。
　　张安伟喜不自禁，“难怪觉得你面熟，原来上次在兰花山公园跟麟君跑得并列第十的那个女孩就是你啊。”
　　慧遥不好意思道，“那只是运气好。”
　　张安伟竖起大拇指大赞，“你太谦虚了，你练车就比一般人快得多。放心，有我在，绝对让你一次就考过科目二。”
　　张安伟殷勤陪训，还开来一款全新奥迪给慧遥用，这便宜教练可比驾校里那些天天吃了炸药一般，遇见“朽木”就骤然发作的人肉炸弹和顺多了。
　　慧遥有些受宠若惊，可张安伟殷切期盼笑容又让她却之不恭。
　　有时候，小瑜也会坐在后排微笑陪伴他们：在时间差不多时提醒他们回家；在二人还在热火朝天地讨论练车技巧时，为他们送上可口的水果和凉茶；在适当的时候配合慧遥一起感谢称赞张安伟的热心肠，称赞他是大好人。
　　这让张安伟十分受用，常常精神高涨地陪慧遥练一整天的车，感觉比他自己的考试都积极。
　　日子一天天过去，清洁公司繁重的工作逐渐被慧遥掌控，纷乱的周边环境也很快得到适应，步入正轨。
　　靠着不认输的倔劲儿，慧遥的脚力和臂力在悄悄发生质变，练车水平也在张安伟的帮助下，短时间内飞速提升。
　　一切，都在向期盼的方向发展，向梦想靠近，可是，慧遥的心态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最近几天，慧遥来到那个训练场，就甩不掉笼罩在心胸的郁闷之气。
　　她之前总是选择性地忽略掉跟明瀚的一些不愉快，幻想着有一天被他坚实的臂膀紧紧拥在怀中，永不放开。
　　可与张安伟的孜孜不倦的追求相比，如今与明瀚的朝夕相处逐渐令她寒心。
　　作为师傅，明瀚尽职尽责，而作为一个被追求者，他面对慧遥主动的接近总是显得不痛不痒，似乎还有点不耐烦。
　　慧遥有时候想，如果不是自己死缠烂打，让他答应了陪练拳脚这件事，恐怕他根本不会在精神体力都透支的每一天，还要抽出宝贵的时间来应对她这个生活的入侵者。
　　慧遥开始感到疲惫，隐藏在内心被压抑的退缩悄然萌芽。
　　——
　　雪梅再次出现，已经是慕清雯离开后的一个星期了。
　　慧遥匆忙擦干头发，从浴室中疾走奔来，放下电话，又不顾积攒了一天的疲乏，在小瑜的陪伴下，匆匆赶到一家从未涉足过的酒吧去接雪梅。
　　根据侍者模糊的指引，慧遥跟小瑜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寻寻觅觅，左顾右盼，老远就看到雪梅正可怜巴巴地拉着沈麟君的胳膊，哭得泪雨滂沱。
　　而沈麟君明显对此甚为反感，瞅见慧遥赶到，便毫无顾忌地撕开雪梅毒蛇一般的缠绕力和吸附力，甩至慧遥身边，毫无怜惜地拍拍身上的衣服，冷冷地丢来一句，“你最好清醒一下！”后无视周边的一切，傲慢离去。
　　慧遥差点没接住即将坠地的雪梅，见她酩酊大醉，神志不清，便忍不住恼火，“洪雪梅，你在干嘛！”
　　沈麟君没好气，从鼻子中“哼！”了一声，趾高气昂，继续走自己的路。
　　正当慧遥和小瑜打算带雪梅回家，又冒出一个素未谋面的中年男人，声称是雪梅的男朋友，坚决不让她们带走雪梅，原来这个人就是雪梅口中的相亲男刘长贵。
　　慧遥知道雪梅讨厌这个相亲男，自然对他没什么好印象，一摔桌上的酒瓶，挥手就把参差不齐的玻璃亮到他面前，“让开，你别以为我怕你！”
　　刘长贵瞬间被镇住，虽然不敢轻举妄动，却依然不肯让步。
　　幸好，雪梅恢复点意识，表示要跟慧遥回家，刘长贵这才放手让她们离开。
　　小瑜照顾雪梅喝了点热水后，她这才看清楚自己又回到了慧遥的家，不禁触景伤情，抱着慧遥的胳膊瞬间泪奔，然后将最近发生的一切哽哽咽咽，断断续续地说出来。
　　原来，一切都是虚幻的。
　　沈麟君在黄一迪纠缠雪梅时出面教训黄，是因为这家伙曾经对慕清雯不敬。
　　沈麟君亲自欢迎雪梅去志宇集团上班，不是因为另眼相看，而是他之前根本就忘了曾经邀请过她。
　　至于雪梅自以为沈麟君爱的暗示，收到的那对漂亮的耳坠，根本就是是刘长贵送的。只不过，沈麟君当天也出现过，并且阻止慕清雯试戴和购买。可他不是要留送给喜欢却囊中羞涩的雪梅，而是觉得那样档次的首饰压根不配自己的未婚妻。
　　至于慕清雯住院后，沈麟君经常载雪梅往返公司于医院之间，一来顺路，二来不过试探慕清雯的态度，想让未婚妻吃醋罢了。
　　“原来，他是爱慕清雯的。我一直以为他不爱，多么可笑，到现在才发现，一切竟然都是我一厢情愿，都是我的幻想！”
　　听得慧遥又觉可笑，又觉悲哀。
　　自以为是他对她有意思，到头来才发现一切都是镜花水月，不可触碰；是海市蜃楼，虚实不清，遥不可及。
　　雪梅不听劝阻，对沈麟君飞蛾扑火，奋不顾身，却换来了今天备受冷眼的惨淡结局，是自作自受，还是爱情真的能欺瞒一颗纯洁的心，迷惑一个优雅的灵魂，让身陷其中的人个个纠缠在爱恋、怨恨、不甘心和不愿放弃的矛盾境地。
　　照顾雪梅睡下后，慧遥靠在窗前沉凝：雪梅终于醒悟了，证实了沈麟君跟慕清雯是真的相爱的，雪梅和明瀚的存在不过是他们情比金坚的陪衬物罢了。
　　那么，明瀚，你什么时候才能醒悟呢？
　　或许，明瀚早已经看清楚了，只不愿放弃罢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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