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度》十三品

6、死别突至，异变顿生

　　（陆）
　　而苦和尚也在那几人起了杀机的瞬间，便运起了自身内气，防备着对面之人。他们攻过来的刹那，苦和尚迅速后退，堪堪躲过了几人的杀招。
　　但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以一敌五。之前度了不少内气给玄寂，现在还未完全恢复，加之苦和尚本也不是玄寂那样的高手，十几个回合下来便难以招架了。内气似乎消耗得差不多了，此时杜樊手中淬了毒的扇刃朝命门直直杀来，苦和尚竟没了力气抵挡回击。
　　眼看就要当场血溅了，那扇刃却突然被打飞，几个翻转后才又回到杜樊手中。
　　玄寂从背后托住摇摇欲坠的苦和尚，将内气度了些给他。看苦和尚似有所缓和，便松开手由其稳立于地。
　　“师兄……”
　　“师弟你先调息一下，这儿就交给师兄来应付。”玄寂打断苦和尚的话，转而对那五人问到：“不知五位施主有何贵干？”
　　早在看到五人之时，玄寂就认出了他们就是那日在山下之人。想到那日情形，玄寂立刻就明白了这几人应当是和那少年有关。
　　五人闻言并不作答，照样是拼命杀来，那样的打法，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绝无例外。
　　玄寂见此苦笑，无奈只得上前应对。
　　玄寂的武修原本已几近大成，就算是这样身手不错的五人一起，应付起来那是毫不费力气。但这六年来，玄寂一直在为那法阵之人输送内气，实力大减，现今只不到四成的功力。
　　再者，上午刚又输完一次内气，此时迎战并无绝对胜算。一旁观战的苦和尚见状也担忧不已，显然是也想到了自己师兄的状况。
　　而那五人却越打越心惊，这鬼林孤山寺中竟有此等高手，这使得他们更想要除去眼前这两人，如此才能保证秘密不外泄。
　　几人的打斗声在雨声中不仅没被掩盖，反而愈发清晰，竟传到了后院，惊醒了睡梦中的人儿。
　　玄寂和苦和尚都没有注意到，此时本应熟睡的小池，不知何时竟然跑了出来。
　　混战中，杜樊挨了玄寂一掌，飞了出来。刚想再上前时，余光一瞟便发现了那个呆呆看着这边的女娃。
　　现在只那一个和尚，兄弟几人就已招架不住，之前那个开门的和尚还在一边未出手，这样下去恐难拿下那俩和尚。杜樊看到女娃那一眼，心下便有了这诸多计较。
　　只见杜樊故意虚晃一招，向苦和尚杀去。苦和尚见此一个闪躲，却见来人仍旧向后方逼去。电光火石间苦和尚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转身向后看去。就见那人杀招直逼小池而去。
　　顾不得多想，身体比脑子先做出反应，径直欺身追去，心中惊慌不已，想着一定要赶上，不能让那丫头出事。
　　谁知那人竟一个转身，对上追来的苦和尚。原来又是一个虚招，攻击女娃是假，杀苦和尚是真。
　　苦和尚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到扇刃入肉的声音。不等苦和尚还手，杜樊迅速抽出毒刃，反手又是一招。噗呲一声，扇刃抽出，立即带出一股暗红的血。此毒一入体，立即扩散。
　　小池看着苦师叔就这么直直地摔跪在地，看着不断流出的血，小池嘴唇剧烈颤抖着，整个人像是已经没了魂儿一般。
　　那艳丽鬼魅的血渍，就这般肆无忌惮地染上丫头白嫩的脸蛋儿，赤裸裸的映在那双梨花般的眸子里。
　　霎时，血染梨眸，眼中似乎只剩下那片血雾朦胧的天地。有什么像是要从身体里喷薄而出，无法抑制的颤抖。
　　“小池……丫……丫头……”苦和尚伸着手，眼神好似已不能聚焦，望着不知何处的远方，像是要抓住什么一样，一直伸向远方，努力地伸向远方。
　　而他心心念念的人儿，这一刻却毫无生气地看着，看着对自己疼爱有加的苦师叔，最后的疼惜与不舍。
　　终于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形，玄寂转过身，就看到了这样一幅景象。师弟倒在地上，身下是一滩血。小池像是魔怔了一般，双眼无神，浑身颤抖。
　　“不好！”玄寂大喝一声，心中大骇，一向平静淡然的脸上，此时却是慌乱不已。提气暂时逼退纠缠交战的几人，急忙慌张地退到苦和尚一方。
　　“师弟！师弟！”玄寂用身子支撑住苦和尚，苦和尚这时也宛若有所感，微弱的声音说着什么。
　　玄寂只好俯下身，侧耳听着。
　　“师……师兄……小池……小池……小池……”话未说完，嘴里噗噗又吐出几口血，许是心中的惦念无法说出，苦和尚依然执着的将手伸往看不见尽头的远方。
　　玄寂扣上那只手，牵引着它叠放在苦和尚的胸前。“我会保小池无事，师弟放心。”
　　心中所想终于有了着落，再无执念。那手缓缓滑落，隐在大胡子下的嘴角微微上翘。那丫头啊，是他的救赎，一生的救赎。
　　沉默的悲伤中，雨声渐大，雨势愈猛。外面哗哗的声音喧闹不停，似有不将里面的人吵醒誓不罢休的的决然。
　　那法阵中之人此时也像是感应到什么一般，紧闭的双眼顿时睁开。那双眸子极为怪异，一黑一红。黑眸似无尽深渊，只一眼便叫人深陷其中，难逃黑暗。那红眸闪现嗜血光芒，惑人心神，妖艳无比。
　　“阿……雪……小……池……”刚醒来，男子便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右眼眉角处的印记愈见深沉。只见他站了起来，随后呼的一下便消失在原地。男子心中默念，“小池，等等。”
　　被牵挂着的人，此刻的情形不容乐观。
　　玄寂身为出家人自是不能枉自夺人性命，但又在师父面前立下过血誓，以一生之力保小池无忧。故而，面对眼前情景，他也只能尽力护住丫头，再寻机会把丫头送到那人所在之处。
　　打定主意，玄寂把苦和尚轻放于地，手上的木佛珠飞速转动着，猛地一下将佛珠渡到小池手上。佛珠立即收紧，正好牢牢地戴在小丫头的手腕处。
　　像是放心了一般，玄寂松了一口气，转身再次进入战局。打了这么些时候，双方都有些力不从心，如此下去怕是不妥。
　　玄寂担心时间长了，那丫头的情况恐生变，招式不由得凌厉起来。许是心中有所顾虑，出招显得有些急乱，晃神间竟出了岔子，暴露了致命的要害。正急着改招化解，可那五人也不是吃素的，抓住时机上来便是一招。
　　刀刃入肉的声音在小池血光一片的黑暗中，是那般清晰刺骨。急性子的老三马啸刚得手还没抽回刀，就被突如其来的一道内气拍飞了。
　　其余四人见状看着那个人，眼中是毫无掩饰的诧异和莫名的惊恐。惊雷炸响，借着闪电，几人看着鬼魅一般来到眼前，一掌拍飞老三的小丫头。这丫头什么来历，根本没见她出手，再者这般年纪的女娃，怎会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随着马啸的倒飞，玄寂体内的刀刃也被抽了出去，带出一片血雨。落在小池眼中，血光更甚。在这样一个雨夜，少有人注意到小丫头的怪异之处。只有一直关注她的玄寂看得分明，那丫头的眼睛，有些不同了。
　　原本如梨花般清澈的眸子，竟开始染上血色，一点一点，乌黑的眸子被血光照亮。
　　“不！不！小池不可！冷静下来！”玄寂顾不上身上致命之伤，用尽全身力量厉声吼道，想要阻止即将发生的一切。
　　置身血雾中的人，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此时只想要将体内那股不可控的力量释放出来，她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了。
　　那四人呆愣了一会儿后立即反应过来，这小丫头恐怕不简单，趁她现在神志不清解决了方为上策。几人相视一眼，上前而去。眼看就要得手，只听得小丫头大喊一声，“啊……”。
　　几人被骇人的恐怖力量弹开，直直倒飞出去，摔落在地，人事不知。
　　足以毁天灭地的可怖能量从丫头小小的身躯里喷发而出，力量的波动自这一方传到远处。此时正往此处赶来的男子感受到这样一股熟悉的力量，心中既是欣喜又是担忧。不顾刚醒来的身子，拼尽全力加速而来，想要在事情变得已发不可收拾之前，阻止将要发生的一切。
　　玄寂见此，奋力向小丫头方向爬去，已然是不顾一切，哪怕舍弃自己的生命，也不能让那丫头……可还未等他靠近，便被丫头更强劲的力量撞击开来。
　　丫头白净的小脸此刻狰狞不堪，饱受难以自控的霸道力量的折磨，显然快支撑不住了。“啊！”一声嘶吼，终究没能撑住，双眸血色尽染，已然是一双纯粹的血眸。可体内那股强悍的力量像是被压制许久终于得到释放一般，仍未停止。
　　随着血眸的出现，丫头的右眼眉角似有什么印记闪现，且随着力量的越发强劲，那印记也愈加深沉。初次释放如此力量，小丫头根本无法承受，右眼竟被逼出了血泪，顺着眼角滑落，使得那神秘印记愈发妖魅。
　　男子赶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心中伤痛不已。没能保护好阿雪，让小池这孩子从小便没了娘，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小池出事，就算要了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小池……小池……”男子慢慢地走近恐怖力量中心，靠近自己牵挂许久许久的人儿。
　　许是疲惫让小池恢复了些许知觉，清醒不少。听到有人唤自己的名字，直觉般朝对方看去。那是一个长得比药哥哥还要好看的人，是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人。
　　虽然那人的眼睛一黑一红，右眼眉角处还有一个半红半黑的印记。但她却并不觉得害怕，反倒下意识地想要走到那人身边。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很温暖，很熟悉。小池随着自己内心而走，只是刚迈出步子就朝地面直扑而去。
　　吓得男子连忙飞扑过来扶住小丫头。软软的身子抱在怀中，他心中不禁慨叹一声。终于，终于见到你了。阿雪，我们的小池都长这么大了，你知道吗？
　　不由得男子多想，怀里的丫头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口。
　　“你，是谁？”语毕，再也抵不住浑身的疲惫，彻底进入了那片弥漫的血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