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度》十三品

3、伤愈清醒，方丈忧虑

　　（叁）
　　是那个小妹妹，怎么回事，难道自己并没有死？男孩似乎有些懵懵的，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只顾直愣愣地盯着窗外，看着那个明媚干净的女娃。
　　小池也不从前门进屋，反而就那般扒拉着窗台，小脑袋轻轻晃动着。瞅了一会儿，可屋里的小哥哥还是一动不动，要不是那双深邃的眸子，还真以为是睡着了。
　　“小哥哥，你是哪儿不舒服吗？小池这就去找苦师叔。”
　　“不用了……”我没事。眨眼间就没了人影，听着远去的脚步声，男孩来不及说的后半就话就这么咽了回去。
　　这小妹妹跑得还真是快，看着还有点肉呼呼的感觉，小身子倒是出乎意料的灵活。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男孩嘴角忽然展露笑靥，那笑容恍惚竟比冬日的暖阳来得更为灿烂。
　　小池拉着苦和尚刚一进屋，就看到床上那人明晃晃的笑脸。
　　小丫头从未下过山，除了自家的师父和苦师叔也没见过几个人，更小些的时候倒是有只叫叮咙的小白猫陪在身边，可惜没了。
　　小丫头这会儿看着这个温温笑的小哥哥，一时之间不觉看呆了，痴痴地看着那个好看的小哥哥。
　　“小池，小池？”大胡子喊了几声都不见丫头有所回应，只得放大声又喊了几句。
　　“嗯？苦师叔？怎么了吗？”小池不解地偏头看着自己的苦师叔。
　　苦和尚见丫头回过神来了，听到她的话，也没吭声。难道要告诉那丫头，刚刚盯着人家看的时候呆不愣登的，差点就流口水了！从没见过小丫头那副懵样子，大胡子心里顿时有些酸酸的，怪难受的。
　　苦和尚哼哼了两声，转而望向床上那小子。哼，都是那小子夺了小池的目光。“小子，你这是哪儿不对劲了？说！”
　　男孩还陷在小池进来后，看到自己的那个呆萌的神情中。看到那双梨花般的眸子，突然觉着自己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直到很久很久后才知道那叫做心动。
　　苦和尚隐含怒气的问话使得男孩身子一颤，顿时便回过神来了。而苦和尚看到他这副模样，心里不舒服，脸一黑，当下又是一声闷哼。
　　“让前辈担心了，晚辈并无大碍。多谢前辈的救命之恩，承蒙收留，这份恩情晚辈没齿难忘。”
　　“行行行，得了，年纪不大啰嗦不少。”大胡子最是听不惯那一套一套的话，脸上的不耐烦毫不掩饰。虽是这样，但仍是走了过去，搭上男孩的手腕。
　　很快便又松了开来，心中也不由得惊讶一声。这小子没想到恢复得倒还挺快，半月前还是一副马上要死的模样，没想到不过大半个月的调养，外伤就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
　　看了看床上的人，抿了抿嘴，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如今的日子是好不容易得来的，不能因为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人受到什么波及，这份安逸，决不能被打破。
　　大胡子回过头，那个小小的人儿也正看着自己。心中更是坚定了要保护好这个冰雪一般丫头，不管那小子是谁，终究只会是不相干的路人。
　　此时的苦和尚未曾想到，正是他眼前的这个小子，在日后却会和自己费尽心思想要保护的丫头，有着那样刻骨铭心的纠缠。
　　“放心吧，这小子的外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再躺两天就能下床了。”
　　大胡子说的时候对着小池丫头，但这话显然是说给另外一个人听的。只听得那大胡子浑厚的声音又响起，“这几日冬雪正在消融，山道泥泞不好走，住持师兄已经说了，留你多住几日，等山路好走了，再送你小子下山。”
　　小池听到这话眼中，眼睛都笑成了弯月，欣喜之情表露无遗。
　　大胡子说完那话，便往屋外走去，到门口时又说到：“小子，这些时日你最好老老实实，安分些最好。”说完再不停顿，不一会儿就连步伐声也听不到了。
　　大胡子走后，屋里就只剩男孩和小池丫头。男孩想要知道那日自己昏迷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对着那双眸子，自己像是失了言语般。
　　“小哥哥没事太好了。那日是苦师叔救了你，苦师叔就是方才的那个大胡子师叔。苦师叔人很好的，就是说话声音大了些，小哥哥莫要害怕。”
　　他还未开口，那小妹妹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也不知是看懂了他的心思，还是巧合使然。
　　“小池妹妹？可以这般称呼你吗？”不知怎么地，一向对陌生人不甚耐心的他，面对眼前的这个丫头，就是想要亲近靠近。明明知道不应如此，但却又不由自主，不受控制。
　　“嗯，当然可以啦。”小哥哥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很是好听。
　　“小池妹妹，我这是躺了多久了？”男孩暗自甩了甩头，将心底那种不可名状的情愫压下。
　　眼下最重要的是知道自己这样子多久了，想来那些人没有找到自己，定是以为自己已经死了，那接下来又会有怎样的举动呢？背后之人究竟是谁？不择手段的想要自己的命？一时之间种种疑问浮上心头，而他的眸子也愈发暗沉深邃，像是无尽狂风突然而至。
　　似乎渐渐陷入自己的魔障中，似要吞没一切一样。忽然手心传来一阵暖意，消融了一身的冰冷。从入魔境界中脱离而出，他盯着那只紧紧抓着自己的小手。
　　“小哥哥，你已经躺了大半个月了，苦师叔说这两日你便会醒过来，你果然就醒来没事了，苦师叔真的很厉害对不对？”
　　小池不喜欢看到刚才那个小哥哥，什么都不说，像是割舍了所有，一无所有。明明是那样一个清雅的人，却像是遁入魔道一样，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冰寒。那样的小哥哥，她是极不喜欢的，因为她害怕。
　　盯着那只小手看了许久才移开，她给的是许久不曾感受到的温暖，只有失去过才会想靠近又逃离，因为害怕，害怕自己承受不了再次失去的痛苦。
　　男孩紧了紧自己的手，将那只小手包在掌中。
　　“嗯。”不知道是不是被这丫头感染了，向来沉默寡言的他竟也会似一般孩童那样，陪着小丫头闲聊。
　　“呀！”小池小嘴一撅，顿时大喊了一声。
　　“怎……怎么了？”男孩也被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就见过的这几面来说，还从未见过这丫头如此惊慌的模样呢。
　　“糟了，小池今日的早修还没做呢，这会儿师父定是已在等着了。不好，小池得赶紧回去了。”边说着还不住的用拇指捻着食指，若不是这会儿男孩正盯着她看，指不定还发现不了这个小小的动作。
　　“小哥哥，小池先走了，早修结束后再来找小哥哥你！”说完便像一股烟似的，瞬时就遛得无影无踪了。
　　床上的人刚伸出去的手顿了顿，便收了回来。跑那么快，仔细脚下才好。叹了一声，感觉这屋子里还真有点空荡荡的。沉浸在个人思绪中的人没听到外面自远处传来一阵细碎的小快步声。
　　“小哥哥！”清脆糯软的叫唤声清晰地在耳旁炸响。
　　床上的人一惊，诧异抬头，一下就撞进了那双梨花清眸中，失了言语，没了动作。
　　“小哥哥，小池还不知道小哥哥的名字呢？”原来急着回来只是为了知道那人姓甚名谁。
　　床上的人闻之，倏然一霎，嘴角上翘，似清风旋开，濛烟袅娜。而那去而复返的人儿却是醉了，痴了，迷了。耳旁只听到似远似近的声音，但她听得很是清楚明白，那两个字是“伯药。”
　　叮的一声，小池清楚地听到了自己脑海中有什么闪了一下，心神荡漾，只不过一息，便再次回归平静，波澜不兴，涟漪不再。
　　小小的人儿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只是在那短暂的时段里，察觉到了瞬时的微漾，但一息之间便像是被什么压制下去般。
　　自称是伯药的那人，见不过几息间，小池脸上的神情是一变再变，而此时竟眉头深锁，不知是为何事所扰，不禁问了出声，“小池妹妹，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何困惑？”
　　“让药哥哥担心了，小池没事。”小池压下心中的不解，抬头笑颜如花。“药哥哥，小池这回真的真的走了，药哥哥等小池带早饭回来哦。”
　　语毕依旧是一溜烟似的，人早就没了影儿。伯药不由摇了摇头，不知是否错觉，此刻的日光似较之前愈发温暖了，嘴角来不及收回的弧度，依然上翘，一如此时的心境，明亮温暖。
　　而散发着活力的人现如今正蹑手蹑脚，想要偷偷摸摸潜入内堂。
　　“站住。”未怒而威一声叫喊，生生止住了成功进入内堂，企图莫混过关的丫头。
　　转过身子一看，来人素色僧衣，手持一串木佛珠，口中念念有词，威不可侵。此人便是住持玄寂。
　　“师父早。”小池眼珠灵动，抢声道早。
　　“为师见着似是不早了吧。你今日的早修……”
　　“师父，小池知错了。不该一时贪玩，误了修业。”听到自个儿师父留有余地的话语，小池早早地便认了错。
　　“嗯，知错便好。念你是初犯，此次为师暂不追究，若是再犯……”
　　“不敢不敢，小池定当谨记师父教诲，勤加修业，再无下回。”
　　“如此便将早修完成，之后再用早饭。”说着自顾自在一旁的蒲团打坐起来，再无言语。
　　小池见状也依样坐在了余下的另一个蒲团上，静心而坐，专注修业。
　　半个时辰后玄寂率先停止念佛，“起来吧。”打断似已入定的小池。
　　玄寂早就发现这个丫头异于常人之处，这丫头平素看着总是好动不已，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劲儿，一旦静下心来打坐，很快便能进入状态，如老僧入定一般无二。
　　如此境界就连自己也是在师父的开引之下，经过一番磨砺后，有了些许了悟，这才能达到此般境地。而小池这丫头年纪轻轻，不得不说此子不简单，绝非常人。
　　像是想到什么，玄寂又是一声长叹。可惜这孩子今后注定坎坷艰辛，前途未卜，佛魔不可知，生死难定。万望这几年的修业能使其多得佛缘，我佛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