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处心积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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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丰坊是京城的一个水陆码头，津京走船的运河中特地挖了一条支流通入京都城内。虽然行不了大船，不过凡是漕运入京的货物都会从京津港受一次严格盘查，换了小货船将货物通过这一条支流运入京城。因为是货物的集散之所，又是重要的税收关卡，所以是京城最热闹之处。
长丰坊沿河一段是装卸码头和储货仓库，其余都是一间挨着一间的铺面，其中最大最气派的就要属西羌的擎云会馆了，几乎占了半条街，前店后库，财大气粗，相较之下，码头上的负责漕运课税司，衙门门面就寒碜很多。
长丰坊内豪商季昱的铺子也不可小觑，买卖的都是金器玉石钟鼎参茸之类的贵器，虽然规模比擎云商会略小些，但是身价绝对要卖皮草编织的擎云商会要高很多。
另外，季昱经营着一品居，在桃源渡也占了大股份，除了在京城经商之外涉足很多产业，诸如当铺、钱庄、歌舞坊等，绝对是津京富商之首。
不过擎云商会所售之物多是是大晟不常见的东西，价格也平易近人，小巧玩意讨人喜欢，所以擎云商会的铺子每天都很热闹，进出货量也很大，是课税司的纳税大户。
不过就是季昱有时一笔买卖就顶的上西羌商铺半月的毛利，因此季昱从来没有把擎云商会当做是竞争对手。
西羌使团抵京后，长丰坊就格外热闹起来，除了西羌货物源源不断运送入京城之外，还有就是西羌著名的舞团也在此处驻演。
不同于大晟女子受礼教约束，西羌的舞娘热辣奔放，表演的节目也极具动感，异域风情格外吸引人，每天开宴舞台都被围的水泄不通。就是在这么热闹的地方，西羌有好几批货物暂扣在课税司临码头的一处官库中。
穆祯负责接待西羌使团事宜，自然知道舞团的事情，作为文化交流本无可厚非，更能显示出大晟海纳百川的气度。
但是西羌舞团开演后人气高涨出乎意料，隐隐有一种反客为主的气势，于是穆祯就安排，让桃源渡挑选出色的歌舞班子同台演出。
桃源渡有花魁粉黛，他们的歌舞不是寻常百姓能够看得起了，如此免费演出还不教人挤破了头？所以不到西羌舞团和桃源渡两班人马开演，长丰坊就挤满了人。
擎云商会借此良机，店铺内的商铺绝大多数都降价促销，促卖的又大多是羊毛制品，入冬后需求增多，京城的百姓们纷纷来此淘货，人多的时候直接在铺面外再支摊子。
舞台对面是京城最大的酒楼一品居，足有三层之高，二楼和三楼临街的雅座包间，因为演出的关系价格涨了数倍，往往更是有价无市，总算从科举腐案的低迷中恢复过来。
晴岚被带到二楼的一间雅阁，视野极佳又清静雅致，临街窗户开得很低，长丰坊街景和舞台一览无余，瞧着楼下热闹的情境，小凤开心极了。
“墨公子，这是我家大人给您定的雅座，本想邀您一同观赏，以谢谱曲之劳，无奈实在分//身乏术，还请公子您看个热闹，就当消磨时光。”赤鹫说话间，小厮已经布置好了茶汤零食，无一不是精致的佳品。
晴岚是帮郑青柏写过曲子，记得用来送给他的生意人。虽说郑青柏是出钱买的，但是谁不知如今粉墨公子名气大，应了谁都是天大的面子，故而有此一谢。
晴岚跟随赤鹫来以为能见到郑青柏，最近因为西羌使团入京，他和郑青柏的关系从之前的若即若离似乎变得有些远。
放的鱼线太长，晴岚担心鱼儿溜走，今天便跟着来了，谁知却没见到本尊。小小的遗憾被眼前的热闹所替代，觉得来玩半日也挺不错，何况难得小凤也喜欢。于是晴岚谢过赤鹫后便不再客气，享受着浮生半日闲。
小凤坐在窗沿上吃着零嘴看热闹，晴岚则端着茶小口抿着，因为在二楼的缘故，街上人群熙攘，雅阁里倒不嫌吵闹。
桃源渡的舞乐细腻婀娜，其中有几支曲子还是晴岚写的，没想到粉黛竟然拿它排了舞，可惜晴岚看不见，不过想来应该是挺不错。
而西羌舞团的节目就热闹多了，舞娘歌姬各个热情似火，舞步踩着鼓点旋转，飞扬的笑容、火红的裙裾，让所有观众心几乎也要飞起来，欢快的曲调晴岚面上也浮现出欢愉的笑容。
冬季日短，申时刚过日头就偏西了，天色渐暗，舞台四周燃起了“天灯”。用羊肠子扎的孔明灯一头用线系着，灯火在半空中围了一圈，明亮好看，又别致新颖，小凤兴奋地向晴岚描绘着羊肠灯上描绘的图案。
入夜后桃源渡的姑娘就回去了，舞台便成了西羌舞团的专场，晚间独有的火把舞让京城百姓们趋之若鹜。在听了小二介绍后，晴岚也决定留下来凑趣，西羌的音乐风情万种，晴岚也想多听一些。
反正所有费用都记在郑青柏账上，晴岚不客气的点了些精致酒馔，今日正好不用去百味斋，晴岚便决定陪小凤看了西羌的火把舞再走。
虽然晏雪崖昨日告知晴岚今夜宫中有国宴不归，晴岚还是写了便笺遣小凤回去了一趟，怕晏雪崖回来早不见人担忧。
入冬后京城的夜格外冷，小凤则想着回去好驾自己的马车过来，回去时晴岚也能舒适些，将素笺揣入怀中，翻下窗子便不见了，幸好晴岚是看不清楚的，不然定又要念叨小凤几句。不放心晴岚身边无人，小凤决定快去快回。
席面次第送入雅阁，晴岚依旧懒懒的倚靠在窗边，乐声暂歇，反倒显出街肆上人群熙攘之声。不过几年光景，同样是在水陆码头，早已不复当年求生无门惨淡境遇，只是那经年的流离，而今的锦绣，陪在自己身边的却不是那个一直在等的人，苦心筹谋只为当年，终究还是一事无成。
晴岚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思绪飘远，没有察觉出不远处那如狼似虎般的眼神已胶着在自己身上许久。
季昱本不相信赤鹫所送的大礼能有多称心如意，可是当他看到粉墨公子素面朝天倚栏幽思的画面，已是天命之年的他重新有感觉到了那种欣喜若狂的悸动。
季昱不是没接触过赫赫有名的粉墨，原本只为那惊才绝艳的乐艺所倾倒，然而偶尔有一次见到了墨公子的真容，惊叹于那不施粉黛才是真正的倾国倾城。
到了季昱这个年纪，积累财富已不再是人生的主要任务，而是为了实现“性//趣”爱好，不然他何必涉足微末的酒庄戏楼妓馆？
大名鼎鼎粉墨公子有眼的谁不知道是庆亲王捧出来的角儿，不好正面冲突，要得手自然需要有人作乔。季昱不是没有向郑青柏做过暗示，然而郑青柏虽然花钱请人出客陪酒，还重金请人为自己谱曲填词，但是对于自己进一步的“要求”这个西羌人竟似油盐不进，连诱之于降利都不为所动，简直是不知好歹。
没想到今天突然开窍了，季昱眯起的的眼睛中露出危险的神色，果然今夜起事生死攸关么？
一品居传席的小厮们布置好悄声退去，晴岚慢慢收回思绪，回忆起雅座门没关，便拾起身边的竹杖起身关门。说起这一柄墨竹镶玉的竹杖还是穆祯送的，触手温润，也抵百金之资，可见穆祯对晴岚的极致用心。
走到门边，季昱一把扶住晴岚，“这不是墨公子嘛，好巧，也来瞧热闹？你别说，西羌舞团入夜后的火把舞，当真惊奇，不得不看啊。”季昱佯装偶遇。
晴岚不留痕迹的退开半步，撇开季昱扶住的手，朝季昱的方向拱了拱手，闻声辨人，道“季老板，有礼。”晴岚今日束发，温暖的灯光勾勒出他侧脸的线条，显得格外柔美，季昱不禁吞了吞口水。
季昱似是对晴岚的冷淡不以为杵，呵呵的笑了几声解了尴尬，豪爽说道，“这一品居能请来大名鼎鼎墨公子，真是蓬荜生辉啊，我好歹也能做得了主，一会儿送两壶九珍果酿给公子尝尝鲜。这可是一品居新配的酿酒方子，市面上还没有的。墨公子可要赏个面子，切莫推辞呀。”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季老板，以后有机会再为您助兴。”晴岚不想多做纠缠，言辞恭敬却已是在逐客。
“好说，好说，我那儿还有客，就不扰墨公子雅兴了。”见小厮送来早已准备好的佳酿，季昱友好地拍了拍晴岚的肩膀，随即掩门退出，面上和煦的相容随即变得贪婪，转身对贴身随从吩咐。
“季大人，在一品居‘行事’不方便，我们都准备好了，过半个时辰药性起了，就把屋里的人给您送过去！到时候火把舞开场，场面混乱，定不会惹人注意。”赤鹫语气略显讨好。
“也好，事后百味斋也寻不到我一品居的错处，赤鹫啊，你们郑会长呢，怎么突然改了主意？”季昱捋了捋胡须。
“郑会长近日抱恙，定要小人再三感谢季老板。投之以桃，报之以琼瑶，您这么帮忙，自然是要好好答谢的。”赤鹫回答。
“郑青柏是聪明人，今日之事，最后局面必定大晟理亏。一个伶人赴擎云商会之约出事，我看百味斋‘那头’还怎么计较。你们郑会长嘛，和那主儿一样爱护这个粉墨多时，却没下口，还不是只能忍痛割爱了？这次我就捷足先登啦，哈哈哈！”季昱大笑着离开。
赤鹫目送季昱离去，呼延擎云从阴影中走出来，看向那一扇门，鹰隼般的目光似乎想要将雕花木门里的晴岚直接钉死在雅阁内。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处心积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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