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何来信任 ...
-
呼延擎云端着茶端详着站在身前的郑青柏，人依旧站得笔直，若不是脸色苍白，眼下青影，根本看不出是一个因为噬心之毒熬了一夜的人，不得不佩服郑青柏的毅力，不过也仅此为止。呼延擎云摆摆手，赤鹫再添了一壶茶便下去了。
“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呼延擎云好整以暇道。
“不知大王爷所指何事？”，郑青柏敛目垂首。
“哦？你问我何事？”呼延擎云放下茶杯，似笑非笑地看着郑青柏。
呼延擎云高鼻深目，脸阔眉长，是典型的羌族样貌。加之勤练不辍，身处高位，气度如寒风般凛冽，身姿如泰山般沉稳，称其为一代枭雄绝对不为过，呼延擎云不过简短的问句也让人感觉到无上的压迫力。
见郑青柏不接话，乎延擎云冷笑一声，“你日日宴饮，夜夜笙歌，花钱如流水，真不知道擎云商会赚来够不够你的应酬排场。”
“大王爷，银钱一应用度，我想赤鹫都有向您节报，京城我们并无根基，人情关系都需要银钱铺垫，况且夹带走私回西羌的水路，商会接济灾民的名声，津京的市面的行情，哪一样都不是要用钱铺成的？”郑青柏不亢不卑的回话，几乎已经猜到了今日自己的结局。
“哦，照你这么说，是我错怪你了？”呼延擎云放下茶碗。“可是昨夜晚归，怎么不见节报？”呼延擎云继续说，他不想和郑青每次都要从这样小事开始纠缠，语气隐隐不善。
“回禀王爷，昨夜我是请了盐商季昱等津京豪商在百味斋吃饭，之前和他们谈了一笔茶盐的买卖，因为对方价格要的太高，所以一直没谈拢。昨天一顿饭季昱答应再给一分折扣，如此便可节省四千多两银子。”郑青柏回答。
“一顿饭人家人家凭什么给你降一份利？你的饭难不成还是瑶池珍馐？”呼延擎云质问。
“不过投其所好罢了，季昱如今迷上了一名叫做粉墨的伶人，一直求而不得。季昱生辰将至，我花了五百两银子，让粉墨谱了首贺寿的新曲，昨夜之宴以贺寿之名请粉墨演乐为乐，他听了高兴，酒席间便答应降一分利。”郑青柏道。
“五百两买一首曲子供他人取乐，你出手可挣够阔绰的！要知道，五百两在西羌可是能买一百只羊，或者是五十匹马驹的。”呼延擎云语气阴沉。
“舍小取大，王爷，我想这道理并不难懂吧。若没有季昱那儿顶着，在京津港被扣的那批货早就被查验了。里面夹带着生铁和火药，若是让大晟朝廷查到西羌的船在走私这些东西，到时候可就不是五百两银子能解决的事情了，大王爷。”言辞间郑青柏并不退让。
“你不说我还倒是忘了，我怎么记得之前你和我说想炸掉那批运货的船？呼延擎云站起来，目光如鹰隼一般盯着郑青柏。
“您不同意，我不是没有这么做么？时间拖得越久，解决事情就越困难。”郑青柏垂下目光。
其实郑青柏的确有私心，若是能炸掉走私的货船，固然是可以嫁祸大晟，制造事端。但是连船带货，那一批又是走私的重器，若是真的都全毁了，对呼延擎云来说是一笔巨大的损失，西羌物产贫瘠，若是真能毁了那批货，一定会元气大伤。
郑青柏的神色变化自然没有逃过呼延擎云省度的目光，从最初的淡漠，到后来的孤傲、不屑、惴惴，呼延擎云几乎可以透过郑青柏每一句强辩直刺他的内心。
呼延擎云走到郑青柏身后，从他颈后伸出手抚上脸颊，胸口贴上他的后背，用指腹描摹着那一道如同劈开美玉的疤痕，感受到怀中人一瞬的僵直，呼延擎云似乎有感受到了那降马驯鹰的乐趣。
“别以为你那一点小心思指望能糊弄我”，呼延擎云郑青柏身后拍了拍他的脸颊然后松开了怀抱，“哎，看来是我最近对你太温柔了，以至于让烈马生出了能脱缰的幻想。”
呼延擎云取出一根催魂香点燃，看着那袅袅盘旋的青烟，郑青柏眼底生出的恐惧，让呼延擎云非常满意。
驯服的技巧，不就是要一点一点打垮猎物们生出的叛逃之心么？只有让他们彻底恐惧与于猎人手中的皮鞭，才会彻底的将其降服。
郑青柏僵立在原地，呼延擎云将房中所有的窗都关上，一股清冷的香味在屋内弥漫开来。心悸让郑青柏眼前阵阵发黑，没过多久，突如其来的绞痛让郑青柏跪倒在地上，冷汗涔涔。
先是单膝跪地，不一会儿郑青柏便支持不住，疼得蜷缩在地上，呼延擎云坐下为自己茶杯中添了水，冷眼看着郑青柏匍匐在自己脚下。
今天清晨才熬过噬心的毒发，不过两三个时辰，再重复一次，郑青柏实在是撑不住了，心脏的痛楚蔓延至全身，此时身体能感觉到的除了疼痛还是疼痛，眼前已经看不清任何事物了。觉着差不多了，呼延擎云将人从地上拖起来，郑青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室的，毫无招架之力。
“何止季昱迷上了那个叫粉墨的伶人，你不也是，砸的钱不少吧，为了捧他？”呼延擎云将人拖到榻上，将人禁锢在怀中，防止他过分挣扎。
“没、有，没有迷上粉墨，只是为了在风月场中，方便行事罢了。百味斋的老板是大晟的庆亲王，似乎对粉墨也有兴趣，现在的交情以后或许能用得上。”郑青柏气息不稳，双手紧紧攥着衣袖，根本无法挣脱开呼延擎云的怀抱，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抵挡疼痛了。
“哦，那我是不是要赞赏你深谋远虑了呢？”呼延擎云边说着，从怀中取出一盒丹药，用指甲掐了一点用手指碾碎，凑到郑青柏的鼻下。闻到噬心解药的味道，郑青柏朝呼延擎云怀里靠了靠。
“可是你知道，我不希望你和大晟的人有牵扯，你不是很聪明么，怎么就又忘了呢？”那几分解药很快就挥发掉了，郑青柏一把抓住呼延擎云的手腕想要更多，哑着声音道，“我，我没有。所有接触，全都是为了谋事。”
呼延擎云又挖了一点解药，手举得高高的，此时的郑青柏已经有些出现幻觉了，双手攀附上呼延擎云，想要够到解药，呼延擎云眼底闪过一丝阴郁，二人如此亲近，非要噬心之毒发作不可。
“给，给我，给我解药。”郑青柏哀求。
“为什么要给你，你都在骗我。难道你不说，我就不知道那个粉墨就是你当初在船上救的人么？根本就是你喜欢他的曲子，不是什么季昱！”呼延擎云一手捉住郑青柏两只手腕，将它们扭到他身后，分筋错骨的疼痛让郑青柏冷哼一声。
“我不是为了救他，而是救他的兄弟。他叫晏雪崖，我打听过了，这次加开恩科他考中了榜眼，老师还是当朝中书令俞景阳。当时我看他出自松鹤书院，就知道多半会高中，故此有此一帮。雪中送炭的情分不易，以后难免相见，凭此前缘，肯定会有好处的。”郑青柏几乎被摁在呼延擎云的胸口，压得有些喘不过去来。
“我倒是忘了，你惯常喜欢放长线钓大鱼的，之前布的闲子，指不定哪一天就用上了。”呼延擎云没想到郑青柏心思竟会想得这般深远，那么他在身边出谋划策，帮自己统一西羌功不可没。然而自己能猜透他心思的毕竟是少数，又有多少谋划背后，真正算计的是自己呢？
呼延擎云一时有些忡怔，被郑青柏挣脱手腕，抢到了手指上那一点解药，似乎还嫌不够，吮吸着手指。口腔的温暖，唇舌的柔软，呼延擎云一时舍不得收回手指，竟有一些心猿意马。
呼延擎云最终还是抽//出手指，用手钳住他的下颌，郑青柏不得不仰起头，可惜眼神涣散，泪水迷蒙，根本看不出往日的精明冷酷。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怎么，你心中就那么放不下旧时辰光么？别忘了，最后是你自己选的，你选择了背叛大晟，投靠西羌。”呼延擎云念的是当初郑青柏雨夜在白氏宗祠外念的诗句，赤鹫会向他的主人报告郑青柏所有的事情。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再想什么，你的祖宗是不会承认你的，你是叛徒！”呼延擎云恶狠狠地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不胜寒’？跟着我就那么让你那么讨厌，那当初为何还要留下来！”回想起郑青柏在中秋诗会上夺魁的词句，呼延擎云心中怒不可遏。
手指仿佛是一根导//火//索，而郑青柏的吮//吸就像引燃的火信，将呼延擎云的身体点燃，趴在身上的躯体是一波又一波燃油，让大火燎原。呼延擎云一下子翻过郑青柏将他压在身下，扯掉身上的衣物。“说，你喜欢谁！喜欢那个粉墨么！”
“不。我，我不喜欢！”郑青柏呜咽。
“那我呢，西羌霸主，呼延擎云！你喜欢我么？说，快说，你是喜欢我的。你留在我身边，背叛大晟，就是因为喜欢我！说，说喜欢我，我就给你解药！”到最后，呼延擎云几乎是咆哮出声。郑青柏就像是一具空壳，哪怕得到他的身体，呼延擎云心里也无法满足。
即使已经被噬心之毒折磨的神思迷乱，即使因为疼痛嘴唇被咬得鲜血淋漓，即使用噬心解药诱惑，郑青柏还是没有开口，心上的、身上的痛让他只能隐嘤嘤呜咽，就是不如呼延擎云所愿。
呼延擎云加大气力，竹榻犹如风中扁舟，摇摇欲坠。即使得不到心，那么也至少也要得到人，即使每次都要用噬心要挟，即使从来不信任他，呼延擎云觉得自己还是会这样做，不然，实在是不甘心，不甘心啊！
从令人胆寒的对话，到互相交缠的喘息，门外的赤鹫面无表情站得笔直，千万般想离去却迈不开一步。尽管每次都帮不上郑青柏什么忙，但至少有自己在，一会儿等风暴结束了，还能进去扶郑青柏出来，帮他清洗，为他解毒，赤鹫如是想。
作者有话说第50章 何来信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