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毗邻而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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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配雅乐，知道是要到恩荣宴助兴，晴岚抱琴而来。如今粉墨公子的名头在京城名士之间无人不知，包括新科进士，其中不乏有一些已经听过他的琴声，文雅之名，以一传百。当晴岚拨出第一个音，原本气氛热烈的席前顿时鸦雀无声，静待琴音。
今晚晴岚选的曲子是《诗经》中的《子衿》一篇，由古琴来弹奏，真正当得起大雅之乐。“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
低沉的吟诵，配上典雅的礼乐，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原来这一篇诗可以这样美。鹿与“禄”相通，鹿鸣也是祥瑞之事，晴岚用雅趣聊表达对这些新科进士的祝愿，用心极为巧妙，一曲结束，满堂喝彩。
仅仅一曲，意犹未尽，晴岚又弹奏好几首，都是典雅礼乐，让原本等得烦躁的人逐渐平复下来，就连翰墨，也听得入神。
一曲未完，黑魆魆的远处，一队光亮逐渐靠近，翰墨冷笑了一声，知道是袁炬的车马，整整晚了一个多时辰，端得好大架子。既然久等之人已来，自然开宴，也不需要晴岚在弹琴助兴。
一番忙乱拜见行礼，待众人坐定，袁炬站起来给自己倒了杯酒，声音洪亮，“今天来晚了，不管为何，先自罚三杯”说完，颇带江湖豪气地连饮三杯酒，还亮了杯底。
“此番加开恩科，乃皇恩浩荡，尔等如今是我大晟国之栋梁，日后定要好好报效家国才是。”袁炬勉励致辞冠冕堂皇。
袁炬虽已过耳顺之年，但丝毫不见暮年的颓势，红光满面，声如洪钟，加之浸//淫朝堂几十年来颐养的气度，非常有气势，身居高位，给人一种震慑之感。
若是没有故意迟到一个多时辰，若是没有在听曲兴头正盛时被打断，若是没有此次科举腐案袁党被狠压的势头，恩荣宴上这些进士们第一次见袁炬只怕也会油然生出些许敬服之感，只可惜人生没有假设。
好好的恩荣宴给袁炬给搅和了，只怕这是众人大多数人心中的想法。这一场宴会重点不在吃喝，而是初入官场的试金石，交际才是重头戏，因为之前耽误了不少时间，所以没吃几口菜考生就开始抓紧时间轮番敬酒应酬。
入夜京城可是要宵禁的，所以恩荣宴就没剩下多少时间了，不论名次好坏，所有人都想给袁炬、翰墨等已入朝的官员留下些好印象。名次靠前能留在京城的也需要和同科们好好增进一下友谊，酒是最好的润滑剂，现在交流气氛是开宴前比不上的。
新科进士中今夜最累的要数袁启明、晏雪崖和施熙了，根本就躲不掉，没吃上什么就开始不停的喝酒，晏雪崖觉得胃隐隐作痛，好不容易在几轮中抽得空离席，靠着院中梧桐稍息片刻，却不知树上突然掉下来一团黑影在自己面前，被吓得不轻。
“晏大哥，我是小凤。”喝多了酒眼视线些模糊，虽然心还扑通扑通地跳，但是听见熟悉的声音晏雪崖便知道小凤原是躲在了树上。
居然躲在了树上！还没等晏雪崖来得及说上两句话，嘴里就被塞进了什么，满口清甜冰凉，该是小凤做的薄荷糖。薄荷醒神，晏雪崖觉得头没有之前晕了，手中像是被塞了什么，下意识抓住，然后便听到，“我先走啦，晴岚在等我”。
等晏雪崖看清了眼前的事情，小凤已经不见了，真是来去无影踪，小凤什么时候也有这么好的功夫了？展开塞在手中的纸条，写着，“雪崖，唐府车马已遣走，我们等你。”看完之后晏雪崖将纸条收好，晴岚眼睛看不清楚不常动笔，但是一笔字却是秀丽非常。
因为要顾及散宴后大家都能在宵禁前赶回住所，所以恩荣宴没持续多久便结束了。都说恩荣宴是步入官场的开端，显然对这一届进士而已，这个开端并不十分美好。散宴后，众人离去，晏雪崖出门不远就见到小凤，上了晴岚马车。
马车虽小，内里却很精致，因为经常要夜间出行，所以在晴岚的设计下，车厢内四角都挂着琉璃灯。琉璃如今可是稀罕物，用这样费钱的东西做灯盏，晏雪崖曾经埋怨过，可是晴岚却笑着说，“可惜如今还是买不起好的夜明珠，就先用琉璃啦，不然车内放置烛火不安全又晃眼。”
晴岚有钱后，生活也不见多奢靡，但是细节之处必要讲究，晏雪崖一直闹不明白，晴岚到底是什么时候养成这样“精贵”的坏习惯。
此刻在被琉璃晕染的光线照耀下，车厢内蒙上一片暖黄的色彩，晏雪崖就见到卸下浓妆的晴岚靠在车壁上，言笑晏晏，轻声对自己说，“雪崖，恭喜你，高中榜眼。”
柔和的灯光让晴岚的清秀的面庞显得明丽柔软，如沐春风的笑容让晏雪崖觉得此刻是今天最好的时光，有晴岚的陪伴祝贺，抵得过大殿之上金榜题名的荣耀。晏雪崖也靠过去，挨在晴岚身边，车厢摇晃，小凤驾马离开。
“晴岚，谢谢你。谢谢你，等我回家。只是这么晚，你不该等我的，一会儿就要宵禁了，回西郊路远，被抓到了可要惹麻烦的。”晏雪崖有些担忧。
“雪崖，没关系，一会儿咱们就到了。”离得近，晴岚看到晏雪崖脸上疑惑的神色，却对他狡黠一笑，并不多言。而晏雪崖在这咫尺笑言里，忍不住内心的悸动，不自然的撇过脸去。
果然是没过多久，小凤就停车了，扶着晴岚下来，晏雪崖发现自己在内城一处宅院前。环顾四周，此处应该离皇城不愿，晏雪崖隐隐看到了宫城角楼上的风灯。远处传来宵禁的鼓声，晴岚笑着将人拉入门内，小凤则去安顿车马。
“来，小凤，带我们走走。”晴岚招招手，小凤则过来帮扶，自从有了小凤在身边，晴岚已经很久没有用引路的竹棍了，小凤几乎成为了晴岚的眼睛。
“晴岚，你这是......”晏雪崖疑问。
“觉得怎么样？小凤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不想让你分心，所以就一直没有告诉你。”小凤扶着晴岚，而晴岚则拉着晏雪崖。
这是一座小院落，前院，正厅，厢房，耳房，厨房，后院，一应俱全，小巧精致。后院整面墙都是搭的花架子，上面爬满了藤蔓。
“这是你租的？”晏雪崖猜测。
晴岚笑而不语，拉着晏雪崖绕过花架，原来背后是一道月洞门。小凤推开门，晏雪崖跟着晴岚走进去，先入眼也是一排花架，不过上面的藤蔓还有些稀疏。进去转了一圈，这一座宅子和方才看到格局差不多，小巧雅致，而且有些发现，这里和方才有一处不同，就是所有的屋子都没有门槛。
晏雪崖有些明白了，笑着说，“晴岚，你租房子也不告诉我一声，我也可以帮忙呀。”
“不是租，我是买了这两座宅子。雪崖，怎么样，这两座宅子背向设立，虽然看似是在两条街上，其实却只隔了后院一道门，我让小凤载满花草，掩人耳目，绝对不会有人发现的”，晴岚说得开心极了。
走了一圈，三人又回到初入的宅子，小凤端上早就煨在暖炉里的鱼片粥端给二人，晏雪崖饿过头的胃在食物香气的催动下，又开始隐隐作痛，不再多说。晴岚慢条斯理的搅动汤羹，和晏雪崖说话。
“雪崖，我知道你一定会高中的，如此住在唐府就诸多不便，又不能仓促搬家，所以我就做主先准备着了。”晴岚朝晏雪崖的方向摆摆手。
“先听我说完，也不全为了这个，百味斋一直以来对我多有照拂，如此倚重我，我自然也要回报的。我喜欢西郊，可是往返颇费功夫，所以我早有打算搬到城里来”，晴岚一边说一边慢慢喝粥。
“这两条街的宅子传闻是一品居老板的产业，这次科举腐案听说他受了牵连便拆分成多座急卖了。宅子只卖不租，如此地段好价钱又适中的，简直就是天上掉下的馅饼呀，所以我赶紧就买下了。”晴岚一脸笑意。
“雪崖，你不会怪我的私心吧，我还是想和你住在一起，所以想了这个办法。虽然我现在并没有入乐籍，却到底还是还是卖艺的，若是你觉得不方便，那我就再寻一处宅子？”晴岚低着头。
“晴岚，你想哪儿去了？你我同甘共苦，若没有你，那儿有我现在的功名。我只是惭愧你事事替我着想，买宅这样大的事，都不告诉我。还有这钱，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出呢？”晏雪崖这么说，晴岚知道他是接受了，垂下头偷偷地笑。
“百味斋从来都没有在银钱上亏待过我，如今我可是有钱的，所以看在钱的面子上我才会搬来城中住啊，不然小凤可要一直闹脾气下去了。”晴岚说完赶紧喝粥。
“嗯，搬到这里来好，能省下不少路上的时间，晚上可以早点休息。”小凤认真的说，难得小凤开口说些什么。
若是对晴岚有益，为什么要反对呢，晏雪崖如是想，只是，“晴岚，那西郊你就不住了，你不是在那儿有事？”晏雪崖问得委婉，因为他猜到晴岚是要在那儿等人的。
“也没有说不住，休息的时候我们可以回去住住，小凤喜欢玉泉山，我也舍不得那个家。我想先还租着，这样也能帮王春贵省些麻烦。”晴岚说，然后又补充道，“雪崖，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去住的吧？”
“当然，我们是一家人，自然是要一起住的。这宅子我没出钱，若是向景阳老师要也不是不行，但总觉得不太好。等我以后有了俸禄，慢慢还你吧，或者当租金也行。”晏雪崖说。
“雪崖，一家人还要还钱？”晴岚叹了口气，“读书人真是迂腐，若真要这样，就当每月你给小凤买菜钱好了。可要多给我们小凤一点呀，这样咱们伙食也能好一些。”晴岚拉着小凤说。
“好！”晏雪崖一口答应，实在是受了晴岚太多太多的照顾，晏雪崖真的想做些什么。
“晏大哥，这两座宅子就先收拾出了你这一间，现在晚上已经宵禁了，咱们是一家人，就收留我住一晚上吧？”晴岚开玩笑说。
“好。”晏雪崖喝了两碗粥，满足得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一天一夜的煎熬，此时此刻他才有脚踏实地的幸福。
“不过，晴岚我们是一家，怎么也要尊老爱幼吧。小凤呢，是幼，需要爱护，长辈则需要尊敬。晴岚，刚才你说我什么来着，迂腐？”晏雪崖说完，屋内一片笑声。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毗邻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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