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勇救稚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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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稍歇了一觉，晏雪崖觉得精神好多了，得知俞景阳和唐方周已经回府，赶紧收拾妥当前去见礼。
不论从前还是在松鹤书院，俞景阳一生教过很多学生，可以说门生故吏遍布朝野。晏雪崖不是资质最好的，却是陪伴他时间最久的孩子。关门弟子考得榜眼名次，俞景阳今天也难得对这个格外严厉的徒弟露出了笑脸。
唐方周没有俞景阳那么“矜持”，毫不吝惜的夸奖了晏雪崖一番。晏雪崖有些羞赧，虽然自己也觉得考得不错，但是在前朝两个状元面前，自己一个榜眼的确是没什么好骄傲的。
朝中错综的朝局和复杂的人事，在殿试前俞景阳就仔细对晏雪崖分析过。一甲名次留京是必然的，今晚的恩荣宴只怕就不好对付了，所以俞景阳还是忍不住一番吩咐。
“雪崖，先吃点东西垫垫，今晚你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呢。这桂花羮是用小凤送来的花露调的，味道不错”。唐方周和蔼地对晏雪崖说，“不急，一会儿和我同去”。
“老师，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唐方周和俞景阳是至交，在俞景阳的授意下晏雪崖也称呼唐方周一声老师，晏雪崖说得有些犹豫。
“你堂堂榜眼，去早了做什么？”俞景阳语气有些不善，他知道自己的弟子再担心什么，口舌是非，身正之人，根本不必在意。
“和方周同车去，就是要让别人看到，这样可以为你挡掉不少牛鬼蛇神。你是我俞景阳的弟子，荐信是方周写的，京城多少眼线，你住在唐府，这些你以为能瞒得住？根本就撇不清关系！”俞景阳一针见血。
“他们无非诟病你倚仗权势，让他们说去好了。与其躲躲闪闪，还不如堂而皇之公开你是我的人。我是皇帝封的中书令，如此算你便是皇帝的人，省得那些人逼你站队！”
听俞景阳这么一说，晏雪崖心中就全明白了，只是没想到现今朝堂上党争已然这般厉害，自己敬爱的景阳老师也不得已卷入风波。若是俞景阳在朝堂上不能全身而退，那么哪怕自己官位再低，必定是不能袖手旁观的，反之亦然。
“是我愚钝了，老师，不过如今我既已考中，只怕是要尽快搬出去了。”晏雪崖道。
晏雪崖说了实情，俞景阳沉吟，学生不久就要同朝为官，虽是弟子，却也是同僚，的确是不再合适一起住了。
最后还是唐方周开口说，“雪崖，赶紧吃呀，凉了就不好吃了。又不是说搬就能搬的，回头我让唐程先找找有没有合适的房子看。”
“嗯。”俞景阳哼了一声。
“景阳，今晚你真的不去了？”唐方周问，恩荣宴惯例是由主考官主持的，而这一届因为科举腐案，一下子就有了两个主考，俞景阳和翰墨。
尽管因此俞景阳受了处分，但是这本就是他和泰昌帝穆祥合伙设计的案子，中秋节皇帝的嘉赏已经把俞景阳面子里子全都补回来了，明眼人一看就明白，袁炬被摆了一道。
虽然名义上翰墨还是这一届主考，但是俞景阳的资历是明摆在那儿的。就像唐方周一样，所有考官也是要出席恩荣宴的，而今年的恩荣宴就设在翰墨府第。
“不去了，和个毛头小子争什么！”俞景阳道。
“我觉得翰墨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也是你的学生？”唐方周笃定。
“嗯，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我才不去的。皇帝再怎样倚重，他终归还是太年轻，根基太浅了。既然皇帝要帮他扶植亲信，定然不会怪我不去落了他的面子。我不去才好，免得有些人三心二意。”
俞景阳取了件披风递给唐方周，“我已经送去了手札称病，你若不放下心，再替我敷衍一下。翰墨是个好孩子，心中定然是明白的。”
唐方周知道俞景阳有心谦让，便不再担心，督促晏雪崖吃完桂花羮，拉着他出门了。
因为走得晚，等快到翰墨府邸的时候，胡同口已经被赴宴的车驾堵得水泄不通，再加上没来得及收摊的贩子，简直混乱不堪。
翰墨的宅子在内城和外城的交界处，房子虽然大但是地段算不得好，今日骤然开宴，巷口便堵上了。
唐方周见前方混乱，也不着急，耐心等候，他是正三品太常寺卿，断没有弃车步行的道理。唐方周挂起车帘，生怕人别人看不见新进榜眼和他同车前来似的。既然知道老师们的苦心，晏雪崖也安心等候，欣赏街景。
翰墨住在民商混合的街坊，傍晚时分，路旁有许多摊贩，现在人仰马翻，小贩们匆匆收摊，好不热闹。
这时晏雪崖听到几声清脆的哭声，原来是不远处路边馄饨摊边上一个小姑娘手中的馄饨被撞翻了，汤汁散了一身，也不知道烫到了没有。
父母在维持秩序的顺天府衙役的催促下，忙于收摊，一时间也顾不上孩子，就在这时两辆争道的马车并驾冲过来。
眼看就要撞到路中的小女孩，晏雪崖坐在马车中远水救不了近火，急得大声喊道，“当心，有孩子，路中有孩子！”，唐方周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让车夫赶紧下去帮忙，但显然是来不及了。
就在车轮要挨上哭泣的小姑娘的前一刻，晏雪崖瞧见一个黑影不知从哪儿窜过来，将小姑娘抱入怀中就地一滚，躲过了一场人祸。
见小女孩无恙，晏雪崖松了口气。“黑影”抱着小女孩就“滚”在唐府的马车边，小姑娘显然被吓到了，被扶起来还紧紧抓住“黑影”的衣袖不放，眼里蓄满了泪水。
晏雪崖在马车上看着，那“黑影”不是新科状元袁启明又是谁？只是晏雪崖没有想到一个文科状元，能有这么好的身手。
袁启明显然是注意到了来自马车上的目光，他本就是听到晏雪崖的呼喊声才发现小姑娘的，所以抬头看了晏雪崖一眼。
晏雪崖没有下车，透过车窗点头致意，袁启明也没有说什么，表情依旧冷淡。女儿差点被撞，摆摊的父母赶过来对袁启明千恩万谢，搂过孩子。
小姑娘颤颤地松开手，看见绣了流云的衣袖，上面印着两个油黑的小手印，还粘着几颗葱花，“哇”的一声哭出来。
孩子的父母上午见过这个人高头大马披红簪花，知道是状元老爷，那一身衣料也是不俗，定是赔不起的，竟吓得搂着女儿跪了下来。
袁启明先是站起来拍了拍尘土，整理了衣冠，瞧了瞧衣袖，是脏了，也不过脏了而已。旋即又袁启明又蹲下//身子，扯下小姑娘身上别着的绢子，帮小女孩擦了眼泪。
袁启明从怀中掏出一角银子塞到小姑娘手中，“看，你的帕子真好看，卖给叔叔好不好？叔叔需要这帕子擦擦衣服。”
小姑娘捧着手里的银子，那可是卖一整天馄饨都不一定能赚到这么的钱啊，小姑娘破涕为笑，将银子捧到父母面前。
“收下吧，今天于你们来说也算是一场无妄之灾，孩子受了惊吓，只怕要好好哄一哄。”袁启明对小女孩父母说。
说完。袁启明揉了揉小姑娘散乱的发髻，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听到后面怯怯的童声，“阿香，谢谢叔叔。”
见袁启明转过身来，名叫阿香的小姑娘露出灿烂的笑容，“叔叔再见！”小手朝袁启明挥动。
袁启明笑着也摇了摇手，道“小阿香，再见。”然后将小姑娘的帕子收入怀中，转身离去。直到再也看不到好心大人的背影，阿香才收回目光。
晏雪崖没有想到，一向冷着脸的状元郎，也会露出这般温暖的笑容。如此一闹，等晏雪崖随唐方周入府显然是晚了，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下，晏雪崖向翰墨行了一礼后便进去了，唐方周和翰墨叙话。
“沐大人，俞中书，他身体抱恙，今晚只怕是来不了了，还望大人海涵。”唐方周说。
“唐大人，您这么说是要折煞我呀，您可是我敬重的长辈，以后就喊我翰墨吧。”翰墨向唐方周行了一个晚辈礼，“景阳老师思虑周全，我感谢还来不及呢。”
果然是个通透的孩子，“好，翰墨，那我进去了，你先忙吧。”唐方周拍了拍翰墨的肩膀。暮色渐浓，翰墨依旧等在正门前，只因为户部尚书袁炬还没到。
翰墨是吏部尚书，又是皇帝封的文渊阁大学士，一品官阶。按理说和袁炬同是六部尚书应该是平级，但是袁炬的胞妹是中宫皇后，又诞下了皇长女和皇长子，所以又领了太保一衔，位列三公，官居一品，论起皇亲国戚的身份袁炬就比翰墨要来得高了。
袁炬是有资格让翰墨在门口迎候的，只是今日毕竟算是官宴，而且翰墨又是主人，天黑了人还没到，看来袁炬是打定主意让翰墨没面子了。
过了酉时三刻，天已经黑透了，但袁炬还是没有来，只差了一名仆役传话，说宫中有要紧的差事需要处理，需要晚点到，让恩荣宴先开席，不用等他。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袁炬的理由实在是太过冠冕堂皇，为了国事迟到，翰墨断然是要等着不能开席的。袁炬不动声色，打了这届主考官一记响亮的耳光。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勇救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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