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金榜题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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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考官把所有卷子都传阅一遍，定了顺序，翰墨便将众考官推选出来的前十位的卷子拆了弥封，由皇帝钦定名次。
泰昌帝穆祥随手翻着卷子，除了一个叫晏白的考生文中观点颇和自己相近，其他文章书法都乏善可陈。
穆祥自然是知道晏雪崖的，那一日在国子监偶遇后，便让人去查了他的底细，得知是俞景阳的关门弟子。如此，穆祥便连同他去年在芜茗精舍冒充伶人，作伪乐籍的事情都想起了。
穆祥顿时觉得有意思，不免多看两眼卷面，不禁觉得字迹有些眼熟，绝对不是上次见到的窗课上的字体，不过倒是挺讨自己喜欢的。
除了晏雪崖的卷子，穆祥还挑出了另外一份袁启明的，穆祥看着文章中规中矩的卷纸，就联想到袁炬那隐在阴暗中的脸，心中泛起阵阵厌恶。
袁启明这个人穆祥也知道，据翰墨所讲，此人是袁党后辈中的佼佼者，也是袁炬重点的培养对象，作为接棒袁党势力的后备人选。
片刻后，皇帝钦点了这次加开恩科的名次，由泰昌帝身边大太监阮眉当殿唱读。太监细媚的声音牵动着每一个人的心，就连昏昏欲睡的晏雪崖也紧张起来。
“泰昌二年，甲寅之秋，顺天时，开恩科，选贤一百三十七名。一甲者共三名人，状元，袁启明；榜眼，晏白；探花，施熙，赐进士及第！二甲者共五十七人，依次为：李策安、区沿、陈青、宋阳昀、魏宁......”
第二名，等听到自己得中榜眼，晏雪崖松了口气，之后唱名的声音显得渺远模糊，心中只剩二般念头，没有对不起景阳老师，没有辜负晴岚。
随着殿上考生名字一一被念到，大家表情各异，喜形于色，故作深沉，垂头丧气。等阮眉念完，所有考生跪拜谢恩，三呼万岁。
穆祥冷眼瞧着满殿跪伏的背影，心中并没有太大高兴，这些人能留京的并没有多少，留下来的能有多少为自己所用？能为己所用的何时可以派上用场？这些还都是未知之数。
科举腐案断了袁炬臂膀，西羌朝见日近，为避免袁党反扑，穆祥不得已点了袁启明做了状元以示安抚。这一举动简直就像是明知道一碗粥里飘着颗老鼠屎还不得不一口一口咽下，实在让泰昌帝恶心不已。
等名次排定，这场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的殿试还没有结束，只是告一段落而已。接下来新登科的士子们将被引至偏殿稍作休息，准备一会儿殿前簪花礼。
此时登科的皇榜已经张贴在宫门外，等候的各家仆人早已得信回去报喜，宫墙外的御道周围渐渐聚集百姓，只等着一会儿瞧上一瞧新晋的状元郎。
阮眉陪着泰昌帝入后殿休息，为示恩宠，由皇帝近卫千秋引着状元袁启明向外走，大家自觉的随名次顺序一一跟上。
跪坐时久，晏雪崖有些脚步虚浮，宫殿高高的门槛差点绊了他一跤，眼看着就要摔倒出丑，在状元郎侧前方引路的千秋眼明手快，一把扶住。
晏雪崖连忙称谢，等一抬头，撞上了千秋满是关切的眼神。千秋看着晏雪崖脸上由震惊的神色转化为喜悦，心中稍安，知道他没有因为自己隐瞒身份而生气，更没有忘记自己。
晏雪崖知道此时并不是说话的好场合，并没有多言，直到来到文华殿偏殿，躲过寒暄的众人来门外千秋。
“你......我......”再见了面，晏雪崖反而开不了口了，初见时自己充作伶人之时，晏雪崖真不知道该怎么向眼前这个雪中送炭的好人解释。
“我.....你......”千秋也一样讷言，不过本来他就拙于言辞。对晏雪崖来说今天二人相见是意外重逢，而对千秋来说这就是期许相逢了。千秋所了解到的晏雪崖，比晏雪崖本人所想的要多得多。
“祝贺你，高中榜眼。”千秋想起，说了这样一句。
“谢谢。”晏雪崖微微欠身还礼，然后想起了什么，将手伸入衣领。晏雪崖从脖子上解下了一段绳子，递到千秋手中，“一直以来，多谢你了。”
千秋愣愣得看着静静躺在手中那一段温温暖暖的黑色丝绦，这不是自己贴身悬挂玉牌，然后又转赠给眼前人挂举子名符的天蚕丝绳么？他一直贴身戴着，哪怕不再需要挂名符了？千秋惊愕。
“晴岚说这绳子用料很珍贵，我就想若有缘分能再遇上你，也好物归原主，便随身戴着了。”晏雪崖语气温和。
“看，我们果然是有缘分的，只是没想到你这样的身份，之前多有冒犯也多蒙照顾，还望不要计较才好。”晏雪崖对千秋说道，委婉地请求他不要追究之前伪装身份的事情。
直到被其他侍卫喊走，千秋也记不清方才晏雪崖对自己说了什么，脑海中来来回回就是“缘分”两个字，愣是故作镇定握着绳子转身离开。
晏雪崖目送千秋离去也回到偏殿，只是还没走近屋子，就听见别人议论自己。
“那个叫晏白的，好大架子！”
“不就是榜眼么，眼睛傲得简直都长到头顶了，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人家傲，那也有傲的本事。丁胜武，若是你也有个宰辅当老师，也考个一甲首榜，你也去傲啊。”
“哈哈，说的是，说的是。再怎样你和他也有同窗之谊，总是沾光的。”
“哼，要不是我爹只是......”话没说下去，是因为看见晏雪崖走了过来。
晏雪崖知道是自己方才急于去见千秋才会疏于周旋，落人话柄。围在一起说话的有几个是国子监的监生，其实也就是打过几次照面而已，他们并不常出勤，晏雪崖也不记得他们这次的名次，应该不会太靠前。
不过人群中还有袁启明和施熙，状元和探花站在一起，晏雪崖就不得不过去打招呼了，那些背后论人是非的自动避开。
“晏兄，别忘心里去，祝贺你今日高中榜眼啊。”施熙笑容和煦。都说“最是俊俏探花郎”，施熙的脸绝对对得起探花郎的名头，就是那满面笑容里不见得能有多少真心。
站在一旁的袁启明没有开口说话，朝晏雪崖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晏雪崖同样点头致意，初入官场，在宫里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不多时，司礼太监便引大家出去。除了一甲三人，其他登科的士子都穿上了白色的袍服，是瞧不出品阶的冗官服色。吏部负责科举选士，接下来就由吏部再次考核为这次新晋士子定下职位，到时再穿上相应的官服。
新晋士子们站在大殿前的玉阶上，垂首静立，这里是整个国家权力中心，学而优则仕，包括晏雪崖在内，站在这巍峨宏伟的宫殿前，一种肃穆敬畏之情油然而生。
等候许久，泰昌帝才施施然出来，千秋近身随侍，一众次第宫人跟在后面，端着衬着黄绫的托盘。
司礼官报唱流程，乐府在旁演奏着典雅的礼乐，泰昌帝穆祥先是嘉勉几句，然后走向阶下。第一排站着前三名，依次是状元袁启明，榜眼晏白，探花施熙。
穆祥从大太监阮眉手中接过一朵攒成牡丹样式的宫花插在袁启明的头上，金华银蕊，并饰以翠羽，十分精致。扶好花，穆祥再取过红绸披在袁启明身上，袁启明躬身受礼。礼成后跪拜谢恩，整个过程不亢不卑，有礼有节，脸上除了恭敬，看不出多余的表情。
穆祥对袁党的人也没什么好面孔，依制行礼而已，等走到晏雪崖面前，穆祥心情有些雀跃，很好奇眼前人撞见自己会是个什么神色。
晏雪崖躬身垂首，让皇帝簪花披红，垂下的目光里除了看到黑底龙纹皂靴，还有落后于皇帝一步的千秋。
晏雪崖不敢抬眼，刚才以为千秋只是皇宫侍卫，却不知是皇帝最亲近的近卫，晏雪崖怕自己的神情露出破绽，故而直到泰昌帝的龙靴离开自己的视线，晏雪崖都没有抬头看上一眼。
如此一来，穆祥就觉得无趣了，不过施熙倒是个妙人，始终带笑的眉眼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长相讨巧，不过比起状元的过于冷静，榜眼的过于拘谨，这个探花郎的反应就显得过于谄媚了，穆祥一一看在眼中。
泰昌帝亲手为一甲三人簪花披红，后面的人就没有这样的殊荣了。榜眼探花所簪的宫花比状元略逊一筹，没有翠羽装饰，而其他人则就更次一等，所戴的是绢花，也不披红绸。
宫花先由这一届考官待在头上，翰墨为首二甲传胪戴了花，泰昌帝走过各人面前，象征性用手扶一下而已。
等泰昌帝走过三甲最后一个人面前，这个簪花礼就算完成了，大多数人内心还是很激动的，名次不靠前的很快就要下放地方，从小官吏开始做起，或许这是一辈子最接近天子的一刻了。
礼成后穆祥回宫，所有的进士由乐府的鼓乐一路相送出皇宫，绕皇城一周，状元榜眼探花则骑在戴着红绸的白马上，天之骄子，集荣耀于一身。
能入内城的百姓几乎都围在沿途看这一科的新官人，特别是前三名，今年一甲都非常年轻，袁启明还差一年到而立之岁，晏雪崖二十六，施熙二十一，都是较之往年非常年轻的状元榜眼探花了，惹得路边的姑娘大婶抛花起哄。
状元郎英俊，探花郎娇俏，相较而言晏雪崖虽也生得容貌文秀，但在袁施二人之间就显得普通得很了。
绕皇城一周后，除了状元袁启明由乐府一路送回府中外，其余人就地散了，由各自家人接回去。
晏雪崖交还了白马，一个人悄悄地从角门回了唐府。管家唐程早就候着了，端上参汤点心，从三更到现在过午时，晏雪崖直感心力交瘁，有些撑不住了。
俞景阳和唐方周还没散衙回来，但一定得到了消息了，晏雪崖让唐程派个人到百味斋给晴岚递个消息，自己则抓紧时间休息一下。
金榜题名，荣极一时，没那么容易结束，晚上礼部的恩荣宴要出席，晏雪崖知道，晚上只怕不会比殿试简单多少。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金榜题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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