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明月逐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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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晴岚，给你做的莲子汤还在厨房温着呢，忘了带出来，我这就去取来。”小凤扶着晴都走出百味斋了，才突然想起来给晴岚准备的宵夜，急着要回去取。
因为回西郊路程较远，只要晴岚晚上要来百味斋坐堂，小凤都会准备夜宵让晴岚在路上吃，今天准备的是银耳莲子羹。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饿了，既然回去便帮我再回去取一副琵琶的弦来，原先的不甚合用。你仔细找找，是那套玄色的冰弦。”今天一晚晴岚出了大力气，百味斋很大方的给了墨公子三天假，晴岚便打算回去调弦，试几首琵琶曲子。
“嗯”，小凤应了，将晴岚扶上马车，秋夜凉如水，小凤不想晴岚在外面等他。
小凤去后，晴岚静静靠在车壁上养神，精神松懈下来觉得格外疲倦，突然身边有了动静。晴岚躲在车上不想再下去打招呼，却不想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凝神倾听。
“你就先回去吧，不用跟着我了，今天也怪累人的，好好休息吧”，语气落寞，声音清爽。晴岚觉得这说话的声音莫名的熟悉，晴岚仔细分辨不由直起身来，想着一定和这个人说过话。
“那还进宫么？好不容易提早出来了，不用去汇报今日的见闻？”这个小心翼翼的声音晴岚认出来是粉黛的。
粉黛说话一向温文有礼，却也始终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感，晴岚没想到名动京城的花魁粉黛会以这样谦卑的语气说话。
“宫门早就已经下钥了，何必劳师动众，再说今天我也没心情了，明天再说吧”。粉黛仰着头，因为周围没有旁人并没有戴面纱，妆容精致，面容姣好，明亮的眼眸中透露出的担忧、期待、依赖，让穆祯看着看着就心软了。
“最后那首新曲子我也没仔细听，赶明儿再好好给我唱一唱，难得你肯唱我写得东西，回头我也好和皇兄炫耀炫耀”，穆祯打起精神说。
“我就想去玉泉山登高望月，再风雅一回罢了，皇兄那儿今天需到中宫合房，之前也有翰墨陪着。人家人月团圆，我何必去做那第三人呢？没事的，玩乐这些儿事，他反倒不会怪我的。”穆祯拍了拍粉黛的肩膀。
粉黛听穆祯提到翰墨，一时心塞语涩，还没想好再说什么，穆祯就翻身上马去了。粉黛目送穆祯离去，身后禁卫远远跟着，也不再担心。
粉黛离去时瞧见停在百味斋门口的车马，认出是墨公子常用的，不觉心中叹气，若是能在这儿偶遇一回儿，或是今晚自己能陪着王爷赏月，那该有多好啊。
晴岚在车内听壁脚，猜想和粉黛说话的人大抵是百味斋的老板，身份只怕不会低，也难怪粉黛能放下身段相待，只是晴岚还是没有想出来这个人是谁。恰好这时小凤回来了，便端起圆盅喝起莲子汤，小凤则驾车回西郊去了。
从百味斋回西郊几乎穿城而过，要走大半个时辰，晴岚喝完了暖暖的莲子汤，靠着摇摇晃晃的车壁迷迷糊糊睡过去。等晴岚醒来时发现小凤靠着自己身侧，也不知道睡着没有，晴岚不敢挪动。
小凤根本就没睡，回到西郊家中见晴岚在马车上睡着了，不忍叫醒便偎着躺下，其实一动不能动拘束得难受，小凤却满心欢喜。
睡了一觉晴岚觉得精神了许多，由小凤扶着下了车，只感到眼前清亮，月华倾泻下来，晴岚抬起头来。玉泉山西面就只住了晴岚一家，没有人间灯火的侵扰，尽管看不清楚，晴岚也觉得此地此刻的月光格外迷人，不觉生起了赏月的玩兴。
晴岚原本还担心小凤会不愿意，没想到小凤一口就答应了，小凤照顾晴岚起居，急病之后更加小心，老是唠叨说是晚上阴气重，要少出门。晴岚知道小凤是为自己着想，所以一贯尊重并遵守小凤的要求。
小凤之所以答应，那是因为今日中秋月圆，晚上阴气固然重，但今夜也是世间精气最纯粹最鼎盛的时刻，还有什么良药能比得上在以月魄来滋养神魂呢？所以小凤一口便答应了，解下了车上的马匹，套上马鞍，两手托住晴岚侧腰，跳上马背。
“啊！”晴岚一声惊呼，可当发现自己坐在马背上后，兴奋地当月长歌，“纵歌趁年少，月下策马，驰骋流年繁华，遍走天涯......”小凤没想到晴岚会这么高兴，牵着马缓缓朝山上走去。
晴岚当然高兴，小时候就喜欢白晴峥带他跑马，喜欢那种追风的感觉。可遭逢变故后，晴岚双目失明，只当自己再无法坐在马背上。如今时隔十几年，虽然马儿走得很慢，晴岚依旧高兴极了。
没有比小凤更熟悉玉泉山的了，一路所行之处无不是蛩语风轻，夜昙忘忧，朗月当空，银晖满身。
小凤时而牵着马，时而跳上马背，站在晴岚身后。晴岚也知道小凤骑术格外好，并不怎么担心，二人一马便如此迤逦而行。
“晴岚，难得月下出游，我带你去取水的泉眼看看可好？那水比院中井水、山中潭水都要好，现在我酿花露果酒都用的是玉泉水呢。”小凤笑着说。
“嗯。山里的东西，都是有灵性的，难怪我最近觉得身体轻便了许多，小凤，莫不是我们都要做神仙了？”晴岚和小凤开玩笑，“可惜你晏大哥没来，若是知道我们丢下他独自成仙，岂不是要生气，哈哈。”
“怎么会，我每次酿了花露，都有给晏大哥送去的，有时还送王阿婆。”小凤煞有其事地解释。
晴岚觉得地势渐陡，估摸着应该是上山，想想走了也好一会儿了，便问小凤，“还离得很远么，原来小凤要跑这么远为我取水”，晴岚伸手揉了揉身边牵马的小凤的头发，“幸苦你了。”
“怎么会辛苦，我很高兴的，而且我一个人的话会快很多！”小凤说，“快到了，就在山上。”
“原来小凤是嫌弃我走得慢，扯后腿呀。”晴岚低下头，故作疑问。
“没有，没有啦。”小凤连忙摆手，可惜晴岚见不到他急得红彤彤的面颊。小凤见晴岚懊恼的表情，又跳上马背，摇着晴岚的肩膀，“我没有，我没有嫌你走的慢！”
“哈哈——”逗着小凤，晴岚笑声连连，上山路途平坦，月色明亮如昼，如此皓月当空，灯烛之光在皎皎月华下显得犹如萤火，不值一提，以至于沉浸在喜悦中的晴岚并未发觉有什么不同。
对小凤而言，每夜取水，来去自如，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如此二人便渐渐走上玉泉山主峰。
穆祯端着酒杯，半身都倚在玉泉山顶漱玉亭的栏杆上，今日从宫中赐宴起便喝了不少酒，此时穆祯已有些醉眼朦胧。
月凉如水，满山花树笼罩在清澈的月光中显得静谧与安宁，突然风中传来歌声与笑声，为纯白的月华晕染上色彩。
穆祯起初还以为自己喝醉了，直到自己反复揉了揉眼睛，辨认出笔直的山道上缓缓行来的二人竟然是他心中想念之人时，顿时眼前的世界五彩分明。穆祯呆愣愣地瞧着晴岚和小凤嬉笑着步步走近，月华似练一路铺开，二人竟逐月而来。
看着晴岚和小凤快要走的半山腰的时候，穆祯似乎想到了什么，赶紧向身后随侍的侍卫交代，可恨今天跟着一个不伶俐的，穆祯解释了好几遍那人才听懂讷讷地去了，穆祯有些后悔今天没让至雅跟在身边。
这玉泉山是庆王的封邑，尽管白日里山下不禁游人赏玩，但到底是郡王别院，守卫森严，方才穆祯就是让人去传话，让侍卫不要惊动二人，任由进山。
可谁知穆祯这厢边好不容易交代清楚自己的意图，那厢边小凤带着晴岚弃马隐去。等穆祯再张望，就瞧见那匹马迈着小碎步下山去了。这一下穆祯可傻眼了，要不是方才他反复确认自己看到了，就要真以为自己喝醉了呢。
且说小凤虽然不知道每天取水的地方是庆郡王别院，却也知晓是有人看守的。快行至半山腰时，小凤察觉出周围多了些许人，便扶了晴岚下来，遣走了马匹，将装水的陶罐背在身上，二人往小路走去。
小凤轻车熟路，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玉泉泉眼处。玉泉山这一眼清泉是皇宫水源之一，周围一丈都被围起来，建造华亭，用玉砌井，以防止风尘雨污，并且有侍卫轮流看守。
每日等皇宫来人取水之后，再用楠竹引至山下共百姓取用。小凤背起晴岚，在树上几下腾挪，便来到亭下泉边。
晴岚放开捂住嘴的手，方才忽上忽下，把自己吓得不轻，等落到实地才回过神了，小凤觉得好笑，却又不敢高声，将头埋在晴岚背上闷笑，如此也算是和刚才晴岚逗小凤那回扯平了。
甫定，晴岚也知道小凤小孩玩兴，并不责怪，而小凤则用竹筒杯舀了泉水给晴岚喝。
直接从泉眼处取水喝，滋味的确不可比拟，清醇甘冽，犹如美酒玉露，不愧“玉泉”二字，真当是人间仙品。
晴岚坐在亭中阑干歇息饮水，小凤又取了一壶水放在井沿上，用右手手指拎起左手手背上的皮肉，撇过脸去狠狠一拧，顿时疼得激出泪来，也顾不上揉，忙用盛了泉水的竹筒接了眼泪。
小凤似乎还嫌不够，又狠狠拧了右手一下，而此时，山上竟响起了一片夜鸦叫声，在如此良夜显得分外突兀凄厉。
作者有话说第42章 明月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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